第四十六：风波骤起

看来我与娘之间的隔阂是无法一时间释怀了，加之奶奶又时常在我面前说她的不是，说她从来没有尽过媳妇的义务，从来没有照顾过奶奶。我几乎没有多想就相信了奶奶的话，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天闯入乃奶奶房间的所看到的一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不敢相信爹娘竟然会对奶奶如此不敬。
现在的奶奶，虽然依然老态龙钟，依然精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但是至少精神抖擞，偶然竟然可以拄着拐杖来到院子里晒太阳了。
而她看不惯的总是会骂，骂妈妈做的不够好，骂我们懒惰。
她小到家门口的树叶多了没有扫，大到几天没有见爹爹的踪影这样的事情都会向我过问，当然我不会向她说出我观察到的实情。
妈妈依然鲜少管奶奶，却对妹妹的一切事情都很上心，亲自給妹妹洗衣服，做饭，煎药；而我她很少主动过问！
我不禁想起奶奶见到我的第一句话，说不认识我，我不是她的孙女，真的开始怀疑自己不是杨家的女儿，否则同样是得了重病捡回一条命，唯一的区别是，我没有疯，为什么，妹妹的待遇比我好那么多？！
虽然我没有妒忌妹妹，但是内心的同情也救不了她，想了无数的办法发现对她的病没有任何的帮助，只有跟她聊聊天，想要开导她；只可惜，她一看到我就狂躁不已，看我特别不顺眼，甚至病发，扔东西。
这一次，我没有招惹她，她到我的卧室里把我所有的衣服搬到了她的房间，我去问她，她正躺在床上。
“妹妹，你是不是拿了我所有的衣服？”
“没有。”她很决断的说。
可是她的房间里的衣服明明是我的。
“杨枚，你这样不对哦，你为什么要这样？拿了衣服又不承认？如果你需要衣服你问我要，我会给你！”
我其实并没有要把那些衣服统统都要拿回来，我只是想拿回几件换洗的，其他的都留于她。
她很快的起身，把那些衣服都一股脑的抱到了床上，又睡在那些衣服上，死死的抱住那些衣服。
“我没有要跟你抢，只是你这样做真的不对，你知道吗？！”
她一下子开始嘀嘀咕咕，开始叫骂。
我发现时，已经触犯了她的神经。
没有任何预兆，她打了我一巴掌。
我忍住没有还手，想跟她伦理，结果她更加变本加厉，是我的错，我忘记了她已经没有了正常人的思维，我只是用了正常的思维想要纠正她错误的思想，只是我还找不到纠正的方法就被她扼杀了，她杜绝了所有可以改变自己的机会，至此我终于明白，很多时候路是自己给自己的，绝路也是自己逼自己走上的，只可惜妹妹自始至终也许都不会明白！
原以为可以乘此机会让她认识到她的错误，却把娘引了来，她看见妹妹的状况，不问青红皂白就就开始数落我。
“杨茉，你怎么可以这样？她都已经疯了，你还这样对她，你就不能让让她吗？你有那么多衣服就不能給她一件吗？你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为什么要与一个疯子争这点小东西？！”
我的娘，她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与我讲话，这一刻我的眼泪顿时汹涌而出，心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一时间胸口又缓不过来，呼吸也急促起来，我抽泣着说。
“娘，同样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就不能公平一点，我做错了什么吗？你要这样骂我，明明是妹妹她做错了，她拿了我的东西，还硬说是她的，如果她跟我说她要，我会給她，但是她这样的思想是不正确的，难道我想要让她明白这样的道理有错吗？难道她就可以仗着自己有病为借口做任何自以为对的事，您作为她的娘，就是这样的袒护着她？！”
“杨茉，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她都已经疯了，你就不能大度一点，不跟一个疯子计较吗？！”
我看着仿佛疯了的娘，哭着跑了出来。
没有想到这一切刚好被奶奶看到，她的耳朵有一点背，但是此时她似乎听清了我与娘的争吵。
她柱着拐杖依着门槛站着。
我从她的身边经过，竟然忘记了问候她。我跑到自己的卧室扑在床上哭泣。
我感觉自己内心无比的难过，为什么一切对错都要我来承受？我又错在哪里？！
不一会冬梅就急急前来，说是奶奶把娘給教训了，现在娘要带着妹妹离家出走。
我一下子恍惚起来，这只不过是母女之间的一些小事，结果最后却变成了大事，还把奶奶也惊动了！难道是我错了吗，一切都是因为我吗？！
我忘记了哭泣，眼泪也没有擦干就跑了过去。
只见，奶奶坐在她平时晒太阳的那张椅子上，还意犹未尽的骂着，当然不乏难听之词。我跑过去，扑到奶奶的怀里。
“奶奶，好了，是孙女的错，不要激动了，奶奶孙女错了，让你操心了，是我不懂事，对不起，奶奶！”
我抱着她，抽泣着跟她认错，我怎么可以让这么一颗经历了那么多沧桑的心为我操持？！
“闺女，你没有错，错的是黄氏，老身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这不知道进忠当年什么样的眼光，娶了这样的女人，没有給杨家舔个一男半女也就算了，竟然还生了个疯子，你看看，现在还把我这么乖巧的孙女也給得罪了，难道不是她黄氏的错吗？！”
这时候，娘娘拉着哭闹的妹妹从屋里跑出来，她自己一边哭一边与奶奶对骂。
“你这个老不死，看你是老眼昏花了，看看谁才是你的孙女？！人家給你这老不死净身几次，就收买了你这颗糊涂心，看你是真的老糊涂了！死老不死，就是因为你这老不死杨家才会变成这样，进忠才会落魄至此！”
“你，你——”
“娘——”
我万万没有想到一次简单的争吵，竟然演变成这么严重的婆媳战争！
她们似乎积怨已深，此时此刻才因为我点燃了导火线！
“滚，你滚，你带着你的疯子滚，滚出杨家！”
奶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连忙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奶奶，不要生气，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我又转身对娘说。
“娘，你就跟奶奶认错吧，是我错了，我不应该跟妹妹计较，也不该跟你吵架，我以后都不会了，你就跟奶奶认个错吧。”
我几乎祈求着。
“谁是你娘，你这个祸害，当日我就跟杨进忠说了你迟早是个祸害，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也没有想到我黄氏竟然输給你这个黄毛丫头！是我黄氏命不好，遇到你！”
她说完，拉着妹妹出了大门。
我追过去，拉住娘。
“娘，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爹爹已经走了，难道你也要离开我吗，你们都离开杨家，我怎么办，奶奶怎么办，杨家怎么办？！”
“啪！”
我被娘打了一巴掌。
我松开了手，呆愣着，竟然忘记了所有的语言，也忘记了所有的悲伤和委屈还有愤怒！
我的一切，一切的感受，一切的认知，一切从那天一觉醒来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之后慢慢建立起来的勇气，活着，快乐的活着的勇气，还有争取幸福的信心，顷刻间都化为乌有！
奶奶生气可以发飚，娘生气可以离家出走，而我又生气又委屈却连躺被窝里悄悄流泪的机会都没有。
刚刚身体有点起色的奶奶在那天之后就卧床不起了，开始的时候束手无策，后来在冬梅的帮助下把郎中请来，郎中说奶奶的病是老人病，需要慢慢调理，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我以为自己只是失去记忆而已，却没有想到家里只剩我当家作主的时候才发现连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也似乎不具备，冬梅她们来向我诉说家庭开支的时候，我才发现我身无分文，找遍了全屋也没有找到金子银子，连值钱的物品都没有，爹娘把所有的之前物品都搬走了。
我瘫软在屋子的椅子上，冬梅小红把她们的私人物品也拿了出来，我看着那些珠珠叉叉，叫他们拿了回去。
我觉得自己就站在悬崖的边缘，前无去路，后无退路，最重要的是我已经没有跳下悬崖的勇气！奶奶床边，我一语不发，只知道守候着她，心里像一座死城！
"闺女，莫怕，莫慌，奶奶的病已经无所谓，人生自古谁无死？状且奶奶已经是耄耋之年，早已不惧生死，能活到奶奶这个岁数的，桃花村里还没有一人呢，只是奶奶死不冥目，杨家竟然在进忠这代绝后，家不成家，我对不起杨家先祖！""奶奶，你不要因为此事介怀，孙女杨茉定会尽力振兴杨家！"我硬着头皮在老人家面前许下承诺。
"孙女，奶奶虽然一只脚踏进了棺材，但是很多事情还是心中明了，我的儿进忠虽然有聪明才智却天生贪财，鸟为食死，人为财亡；我那儿定会为财误事，黄氏胆小怕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亏在年轻，但却生性纯良，心思慎密，加以时日定有出头之日，以后就代我接管杨家吧。""奶奶万万不可，娘不是说我并非杨家孙女，而且你之前不是也这样说吗？！"我一直不想对自己的身世追根究底，此时不得不向奶奶求证！
"闺女，我说你是你就是，别管别人怎么说，老身才是杨家的主，不管他们怎么对我，只有我有权利决定谁入我杨家族谱！"奶奶不容致疑的语气和态度让我不敢为此事与她争执。
没有想到一天夜里，我喂完奶奶吃药后，她竟然叫我挖床底，她告诉我床底下埋有传家之宝。
我没有挖奶奶的传家宝，却想起一个人在棵桃树下为我埋下的宝箱，这些日子，这些纷繁之事接踵而来，我几乎已经把他连同那箱子忘记在几个月之前的落日夕阳里，当初没有想到自己会面临今天的残局根本没有想到要用他给我留下的宝物。
他的形象又一次在我的眼前清晰起来。想要了解他的渴望像是绝处突然看到的一丝希望。之前爹娘不说，奶奶口中从来不提此人，证明奶奶并不知晓此人与杨家的渊源。
我把冬梅叫到卧室，来福与咪咪也跟着我进了房间，来福几乎一如既往的执着着它的热情，它每天都几乎一个样，看见我就不停的摇头摆尾，而且相当卖力，小屁股似乎都要甩掉一般。
"冬梅姐，你和小红在杨家多久了？""回小姐，奴婢和小红在杨家的日子不长。""最近发生那么多事，我又偏偏失去了之前的记忆，你把你所知晓的杨家大小事务告知我吧，也好找些头绪。""小姐，虽然奴婢不知杨家发生的事情，但是公子早就料到，他临走之前有特意交代奴婢，假如杨家发生什么不测，小姐您也千万不可离开桃花镇，更不可离开杨家，奴婢会致死效命小姐！""你说的公子可是那杨家的恩人？！""正是，公子是奴婢与小红的恩人，你们杨家的事，奴婢无从知晓，他把我们带来杨家就是为了服侍小姐您的，我们已经发誓致死效忠于您。""你们可知道我之前得了什么病？！""小姐，您的病不要说是奴婢，就连郎中也束手无?！你能够好起来已是万幸！请小姐以身体为重，杨家之事，奴婢看来也并非小姐能主宰，主人曾经交代过奴婢，小姐您可以不管任何人和事，只管自己，主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姐请放心，奴婢与小红就算是卖身，也绝不会让您饿着，冻着的。奴婢之前已经与小红商量好了，假如真的如主人所说，杨家陷入困境，我们就养蚕织布来买，应该可以维持生计。"听着冬梅娓娓道来，作为杨家的丫鬟，她竟然对生活与未来充满了信心，而我作为杨家大小姐，竟然陷入困境不知所措，我这个大小姐白当了。
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对呀，我们可以想办法通过自己的能力营生。
只是冬梅她们说的养蚕织布对我来说太陌生，我想了半天也摸不着头绪，所以我没有同意她们的做法。
犹豫再三，我还是询问了奶奶的意见。
奶奶的病是老人病，必须以调理为主，她每天一副药，经过几天调理，她精神好了许多，我始终觉得奶奶的心情应该平靜了，所以我把内心的想法跟奶奶说了。
“奶奶，我想派人把爹爹和娘亲找回来。您看可好？”
“闺女，你爹爹是不甘心终老于桃花村的，否则也不至于弄得如此下场，至于你那娘黄氏，老身是处处看不顺眼，她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你根本不用担心，她去不到哪里，过不了几天就自己回来了。”
虽然我很不欣赏我那娘亲，甚至对她愤愤不平，但是听到奶奶如此数落她，心里还是不是滋味，但是嘴巴上却不敢说什么。
我知道奶奶与娘之间的芥蒂颇深，光靠我一人恐怕无法化解其中的恩怨。
“奶奶，我也是想振兴杨家，让爹娘可以在桃花镇安享晚年，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只是光靠我一个人的力量毕竟太微薄。”
“闺女，你的好心，老身都看在眼里，只是老身这一辈子恐怕是无法享受儿孙福了，如果你爹娘有你一半孝心，老身我也不至于独自一人在桃花村里呆了几十年，当初你爹爹春风得意之时，都不曾想起我这个娘亲，如今他走下坡路还能指望他么？！不指望了！”
没有想到我的好心思却让奶奶想起了她的伤心事，而且根据奶奶的言语，可见爹爹真的太混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