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21别有一番情趣

“快坐吧。”世良大哥热情好客地对声谷说，“给你介绍一下……”他用手指着展文颀和白睿的方向。
“我们都认识。”声谷带着微笑说，“是一个学校的。”
“那还真是巧啊！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小兄弟。”罗世良看了一眼仿佛置身事外的白睿，一把夺过他的手机丢到茶几上，“他叫白睿，我们两家人是世交了。白睿的爸爸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在暖城黑白两道什么人都要给白老四面子的。”
白睿毫无反应地随罗世良介绍，对内容都不置可否。
“而且我这小兄弟个子超高，你站起来给大家瞧瞧。”
声谷觉得罗世良推销一般的介绍有点搞笑，白睿却乖乖地站起来，瞬间有种要戳破天花板的感觉。
万户忍不住站起来比划了一下：“真的超高，你有一米九吗？”
“一米八八。”白睿说完，从桌上拿起手机，坐回去继续玩。
“你小子真没扫兴。”罗世良拍拍白睿的头，也没太在意，继续说，“白睿家的姐姐也特别高，有一米七五吧，而且长得像林志玲。我爸早点年一直想撮合我和白娴，可惜啊，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是因为她身高一米七五而且长得像林志玲吗？”展文颀说。
“我配不上身高一米七五长得像林志玲的女人吗？”罗世良威胁地说，“是因为白娴考上了清华，而且毕业之后去了英国剑桥读博士，读什么专业来着？”
“空间物理。”白睿表情呆板地回答。
Gaby微微靠近安泽，压低声音问：“你说他是不是肉毒杆菌打多了所以面瘫啊……”
声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罗世良继续说：“高学历女博士对于我而言就是外星人，完全没有任何共同语言。”
展文颀说：“你睡遍了各种女人，偶尔换换口味试试女博士也不错啊。”
“我睡过女博士，跟普通女人没啥区别，真要说反倒更加如狼似虎……”
Gaby连忙点了一首《恋爱ING》拉着千翀一起唱，把罗世良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歌声之中。
Gaby和千翀有很干净的年轻嗓音，但是两个人唱歌完全是在胡闹。展文颀则是很有激情和风范，一唱歌便能带动全场气氛，但是在高音部分就一片沙哑，他倒是能把这个缺点变成一种风格。罗世良很适合唱张学友的歌，他妹妹则是甜美的类型。苏赢和白睿都不唱歌。声谷之前从来没有听过安泽唱歌，多少有点好奇。在大家怂恿之下他们合唱了一首情歌，声谷的声音很好听，音调也都能找得很准，但是缺乏感情，初中的音乐老师说她唱歌像是“带着旋律的朗诵”。而安泽也是嗓音乐感都不错，但是一听就知道不常唱歌。
声谷认识的所有人中，唱歌最好听的是思芽，只是在绘制展板的时候听她漫不经心地哼几句，就完全被惊艳到。社团第一次会员大会，作为会长的思芽献唱一曲，钢琴伴奏的《Penelope’ssong》。即使是阶梯教室的多媒体音响，也不能掩盖她空灵通透的音质，在最后一句“I’llkeepyourheartwithmine，tillyoucometome”一个延长的尾音，完成一曲执着守候的情歌。声谷惊讶不已，看似神经大条的思芽，居然可以演绎出这么丰富而深沉的感情。
“哥，我给你点了一首《Youraisemeup》！”千翀叫道。
万户接过话筒，一开口就把声谷打动了。低沉婉转的嗓音，吐字清晰而温柔，似乎在诉说，在承诺什么，唱到高潮部分声音便放开来，感情也开始变得热烈。
“Thereisnolife–nolifewithoutitshunger。
Eachrestlessheartbeatssoimperfectly。
ButwhenyoucomeandIamfilledwithwonder。
SometimeIthinkIglimpseeternity。”
声谷愣愣地听着他的歌声，像第一次听见思芽唱歌时一样，完全被征服了。等到掌声和口哨声响起，她才反应过来，隐约觉得胸口闷闷的。父亲去世时她也不曾痛哭，见到可爱动物的尸体也不像同龄女生那样动容，却曾经在午夜听着音乐泪流满面。就像同学曾经说过的，哪怕反社会人格或是心理变态，都会被音乐触动，更别说只是“有些冷漠”的她。
掩饰着自己的失神，跟着拍了拍手，然后侧过头去问安泽：“万户和思芽认识吗？”
“嗯，思芽跟我们一起玩过几次。他俩一拍即合，一见面就拼歌。”说是两个麦霸一点也不过分。
“感觉他们两个或许挺配的呢。”声谷喃喃地说。
“万户有女朋友的，谈了六年，异地三年，感情还是很好。还有思芽……”安泽突然露出一丝怒色，“她的脑子根本转不过弯来。”
声谷被安泽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非常不安，便找借口逃避，“我去拿点饮料，你要喝啤酒还是果汁，哥哥？”
刚好在歌曲的间隙，她的声音被大家听到了，罗世良疑惑地皱皱眉头，问安泽：“你女朋友管你叫哥哥？”
展文颀的语气则是毫不掩饰的嘲讽，“你就是不满足正常的恋情，非要带点‘同性’或者‘乱伦’的元素才够味是吧。”
安泽轻轻牵起嘴角，伸出手臂搂住声谷的肩膀，带着笑意对罗世良说：“的确是在某些时候，别有一番情趣。”
声谷尴尬地避开众人的目光，开口的时候语气却因为窘迫和上文的背景而带上了娇嗔的意味。
“哥哥！”她埋怨地推开安泽的手，然后便起身匆匆走出包厢。
Gaby用手肘捅了捅安泽，“妹控君，你看你把姐姐羞成什么样了。”
一直低头看着手机的白睿突然间站起来，脸上依然是进来之后一刻都没变过的平静表情，周围的喧闹、笑话都没让他闪动一丝一毫，Gaby的怀疑完全无可厚非。他把手机塞到口袋里，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包厢。
声谷把冰块铲进小桶里，然后往里面放了几瓶啤酒，一边计算着同行的人数一边数着玻璃杯。架子下层的托盘都被取空了，她踮起脚，还是够不着架子上层，四下张望想找一个服务员帮忙，却看见白睿向她走来。
“叫声哥哥我就帮你拿。”他说。
“你去死。”声谷回答。
“那再见。”白睿连脚步都没有停下，径直路过她向洗手间走去。
她拉住他的胳膊，“哥哥，行了吧？占我的便宜你能多块肉吗？”
“感觉别有一番情趣啊。”
声谷猛地一脚踢在白睿的小腿上，他疼得变成了金鸡独立的姿势，“你是要把我的腿踢断了接在你身上吗？那个成语怎么说来着？”
“断鹤续凫。”
“‘凫’是什么？”
“就是鸭子啊。”
听到声谷不假思索的回答，白睿顿时笑得整张脸都扭曲了。她不禁沉下脸，果然还是不笑也不说话的时候比较讨人喜欢。
“你才是鸭子！你不是要去上厕所吗？小心你的泄殖腔炸掉！”满怀怒气地把他推开，她叹了口气。还“别有一番情趣”，真不知道安泽在想什么。
原本安泽的交际圈都是一群与自己无关的人，怎样都无所谓，但是偏偏掺和进来一个白睿，顿时把她的尴尬和难堪翻了好几番。
他甩着手上的水回来了。
“又尿手上啦？”声谷没好气地问。
“对啊。”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恶……”她躲开他的恶作剧。
他帮她端起托盘，又提了一扎果汁，两人一起回到包厢，声谷一只手拎着桶，另一只手推开门，让他先进去。安泽抬头看了他们一眼，Gaby则是迎上来帮声谷接下桶，感慨了一句“好重啊”。
然后罗世良就开始数落白睿，“怎么能让女孩子拿这么重的东西呢？”
白睿刚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理直气壮地回答：“她明明拿得动啊。”
声谷忙说：“白睿手上也拿了很多东西的。”
家里开小卖部的时候，声谷经常帮忙干各种活。顾客打电话让帮忙送货是常有的事，她的主要工作就是送点轻的东西。爸爸有午睡的习惯，如果没睡够就会一脸愤怒的样子，然后就会影响得妈妈也心情很不好。所以爸爸午睡的时候不管要送什么，声谷都会积极地揽在自己肩上，像是把桶装水或是一整箱啤酒扛到六楼这种事情，她做过不止一次两次。现在的盛着冰块和几瓶啤酒的水桶，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声谷回到安泽身边，他将她的手摊开在自己手心，大拇指轻轻抚摩着因为重压而发红的痕迹，“下次拿自己的就行了，不用管他们。”
Gaby一下子叫起来：“安泽哥你怎么这样啊！心疼女朋友也不能不管我们啊，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白睿万分庆幸声讨的目标转移到了别人身上。
到了三点钟，声谷去排队取了两块甜点。她刚把一块提拉米苏和一块芝士蛋糕放在桌上，千翀就说：“你也太听安泽哥哥的话了吧，真的就只拿了自己的份啊！”
声谷解释道：“我是想帮大家拿的呢，但是他们只允许每人一次拿两块。”
千翀以一种明显的渴望神情看着桌上两块甜点，她的两个兄弟对此反应截然不同。
Gaby说：“我帮你去拿啦！两块提拉米苏好不好？”
万户则说：“要吃自己去拿！”
声谷端起提拉米苏，隔着Gaby和安泽递给千翀：“你先吃好了。”
女孩的神情一下子从委屈变得明媚了，丝毫不客气地便接过糕点。
“千翀，你该说什么？”万户说。
“哦，谢谢！”千翀敷衍了一句，注意力完全集中到蛋糕上。
真是长兄如父呢。
声谷带着微笑转过身的时候发现另一块糕点也失踪了。在她和千翀对话的时候，罗瑞雪拿走了芝士蛋糕，怡然自得地拿着小勺子一口一口往嘴里喂。
“好甜好腻啊，没有你做的好吃呢！”罗瑞雪扭头对苏赢说，丝毫没有注意到声谷惊讶的神情。
安泽本想说话，白睿却往前挪了两寸，抢先开口：“你还想吃蛋糕吗？”
“嗯？”声谷抬头望着他。
大家都以为他会去给她拿蛋糕，以挽回自己先前“让女孩子拿重物”的不良印象。安泽稍稍抬起头，不自觉地皱着眉头看着他。
白睿却说：“去的话顺便帮我带点薯片，不要洋葱味的，别的都行。”
声谷料到了的。
罗世良忍不住满脸的笑，敲敲白睿的脑袋：“我说你小子，这样子对待女孩子，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我要是有女朋友，也会对她很好的啊！”白睿不服气地辩解道。
声谷相信他。如果对方是李游，不要说一块蛋糕，就算整个世界，他都会撬起来送给她的。而声谷，必然是在旁边帮他撬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