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夜练

人总得有自己的坚守，不能完全没有底线。修真世界固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是少年韦克却继承了他父亲的侠肝义胆。面对能够突破实力的巨大诱惑，断然拒绝。
雪依然下得紧，韦虎和莫如茗对儿子的选择表示理解和支持，屠邛哈哈一笑，跟三人道一声别，便悄然隐去。但是现实的问题却还是一筹莫展，难道韦克就这样停滞下来？
天逐渐黑了下来，山谷间一片寂静，偶尔有大雪压断树枝的声音响起，莫如茗拨弄了一下火炉里的柴火，捋了捋额头的发丝，对韦虎和韦克二人说道：“看来，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淬魂谱》了，克儿就加强对《淬魂谱》的修炼吧，虽然对魂识的加强比较缓慢，但总比没有进展强。”
“在我和你爹刚进养魂谷的时候，娘为了给你爹采药疗伤，无意中发现了一株稀世珍品培魂草，是绝佳的辅助修炼《淬魂谱》的神草。”
“长大成熟七叶需要好几万年，那株培魂草只长出了六叶，但是已经初入成熟期，看来也等不了了，六叶虽然不能完全发挥神草的功效，但是神效还是十分了不得的。等明天我就去将那株培魂草摘回来，给克儿修炼《淬魂谱》用。”
“娘，您不也是在修炼《淬魂谱》吗？那培魂草还是给您用吧。”韦克十分懂事地说道。
“娘那有你这么妖孽啊，培魂草给我用那是暴殄天物。再说了，娘还可以练气，将来要是有机会走出养魂谷，我的修为必然有一个跳跃式的进阶，到时候我的魂识也会大幅度提升。可是你现在除了修炼《淬魂谱》能对你体内的力量有一定增强，别无他径啊。克儿的孝心娘心领了，呵呵！”
莫如茗笑着，疼爱地抚摸着儿子的脑袋。韦虎自屠邛离开后便闭目修炼，一语不发。
夜深人静，韦克如往常一样先修炼《真气诀》一个时辰，再修炼《万兽诀》一个时辰。虽然毫无进展，可是近十年来，日练不辍，这份坚持的毅力也是让人动容。
什么坚持最难？是无望的坚持，明知道没有结果，却仍要坚持到底。
隐匿在韦克魂识深处的神秘神念现在虽然无法和韦克进行交流，但是却能感受到这个少年身上强大的意志，时常忍不住感叹：“没想到当初力竭而无奈地选择，竟然成无心之柳，这个半人半兽的小家伙，还真是让我惊讶呢！”
谁也听不见这感叹之语，即使是韦克自己，也毫无察觉。
等修炼完后，按照往日的习惯，就该睡觉了。
可是现在白天没有训练任务，韦克便想不急着睡觉，还是抓紧时间修炼《淬魂谱》吧，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夜间修炼《淬魂谱》，以往都是在下午修炼的。
说练就练，韦克在石床上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双眼微闭，开始进入练功状态。
入静，感受到自己的脉搏，逐渐能听到自己体内血流流淌的声音，而后能听见五脏六腑运作蠕动的声音。
接着开启内视，自己的身体如透明了一般，所有的脏器和筋脉骨骼全都一目了然，所有机能的代谢更新，包括细胞的死而再生，甚至构成细胞的微成分的运行都清晰无比地展现。
韦克气息悬弱而不绝，如游丝，如烟霭，渐渐进入龟息状态，即使贴耳也不闻其呼吸之音。
约莫半盏茶功夫，韦克的魂识忽然一震，感觉自己的肉身彻底消失，我在气中，气在我中，与天地一体，顺利地进入了敏绝境。
进入了敏绝境，魂识如疯长的藤蔓一般迅速朝四周蔓延，五里，十里，三十里，五十里，八十里，八十五里。这是目前韦克魂识覆盖的极限。
方圆八十五里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鸟动虫蠕都逃不过进入敏绝境的韦克之感知。
韦克就变成了一只飞鸟，驾驭者自己的魂识，在方圆八十五里的范围内任意遨游。遇见游魂伙伴，强大些便能聊上两句。
“小克儿，今天怎么夜里练功了？这可是头一次啊！”
一个叫陈宇的游魂向韦克打招呼，他生前是一个结丹初期修士，来到养魂谷时屠邛已经不再吞噬修士游魂了，才能活到今天，像他这样的游魂在养魂谷里还有一些。
“陈宇前辈，我以后可能会经常夜里加练了，就是想早些强大起来啊。”韦克尊敬地答道。
“真是个勤奋的孩子。”游魂陈宇夸赞道。
很快越来越多的游魂都和韦克的魂识打招呼，无法交流的弱小魂识也都用改变飘动的姿势向韦克打招呼。
韦克的魂识在八十五里范围内无处不在，他和无数游魂打过招呼后，便开始冲击八十五里以外的空间，每冲击一次，韦克的身体都会震颤，眉头紧皱，脸上痛苦的表情明显。
魂识冲击空间对魂识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负荷，每冲击一次都会让韦克头疼欲裂，八十五里以外的未能探及的空间宛如一个透明的壁障坚实地包裹着韦克的魂识，一次又一次的不顾一切的冲击，让韦克大汗淋漓。
“今夜我一定要冲击到八十六里，否则不睡觉！”韦克修炼起来就玩命，四周的游魂也为这个坚毅勤奋的少年而敬佩不已。
“这孩子真是勇敢啊，这样的用魂识冲击，其痛苦常人难以忍受。”
“真是个玩命的主，人小意志坚啊，可惜被封在这个死地，如果到我们红印大陆，必然是个前途无量的修士啊。”
“克儿弟弟真是好样的，长大了一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定帅呆了！生前我咋就遇不到这样的男人呢？”
“此子绝非等闲之辈啊！日后必定成为雄霸一方的强者！”
“这样的练法，实在有一些不妥啊！小克儿，不要操之过急啊！”
“克儿今夜有些情绪不对啊！”
“啊！”
来自灵魂的痛，不是皮肉之痛能够比拟的，韦克终是忍不住大喊出声。
以往修炼《淬魂谱》都是循序渐进，不急不缓地进行。今夜他或许是因为白天放弃吞魂术的缘故，心中有一种急于求成的冲动，特别想尽快突破瓶颈。
实际上，魂识的修炼最忌讳急躁冒进，就在韦克仍然不顾一切地冲击空间壁障时，突然一个肃然地声音想起：“克儿，你在做什么？你这样修炼是自残！”
“以往你练体无论如何疯狂，爹都没有干涉你，那是因为有你娘给你调制的药草汤给你修复滋养皮肉筋骨。”
“如今你要是急于求成把魂识给练伤了，谁也无法帮你修复，得不偿失，还不赶紧停止不理智的行为！好了，今夜就到此为止，赶紧睡去吧。”
韦克的疯狂举动，惊动了洞府另一端已然入睡的韦虎，于是通过魂识对克儿进行了警告。
“知道了爹，是克儿鲁莽了。”
韦克被父亲警告，一个哆嗦，发现自己刚才有些失去理智了，差一点练功不当而良成大错。魂识一旦受损是很难修复的，需要长时间慢慢地滋养。
魂识对于现在的自己是唯一能让自己强大的根本，我怎么会如此急躁？
哎，实在是不该，幸亏爹及时提醒啊，好险！韦克想想后怕不已。暗暗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第二日，雪驻天晴了，整个养魂谷银装素裹，山林被大雪覆盖，顿时矮了三分，河流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其激荡的性子被冰雪彻底压制。
洞府门头上悬着几根长长的冰锥子，在晨光下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莫如茗正在厨房忙着准备早餐，韦虎背着双手，站在洞府门口，看着外面银白的世界，看着雪地里穿着单薄衣衫的少年晨练的身影，面色如水，不禁发出一声叹息，带着浓浓的无奈和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