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鳄口鲜肉

　　不表露，并不等于不知情……他和颗颗大牙的那些肮脏的接触……
那天，梅潭还下着雨，他说他有课，在课程表上，他周四的下午是没有课的，她不知道他在骗她。他还病着，还发着烧，苏还在为他担心受怕，她趟过东门口的那些泥水，去街上为他买了药，然后赶着回家为他做饭……。
[我没有胃口，]他对苏说，然后急着要走。
[那怎么行，]苏坚持着，[空腹不能吃药，]苏对他说。
苏懂得他的胃，在生病的时候是拒绝米饭的，她特意为他做了土豆泥，煎了火腿，磨菇，生怕他缺乏维生素，还为他洗了一些生菜，配在食物的旁边，象一件艺术品……，苏象哄孩子一般，哄着他吃下了。
他出门的时候，苏还在洗碗，从窗口看着他走得跌跌撞撞的样子，苏还在心痛。
然后，苏在围腰上背干了手，换了衣服跟在他身后，她是不放心，生怕他栽了跟头。
不知这是不是跟踪调查，反正一开始是没有这个用意，苏亲眼看到罗到银行ATM机前，取了一踏钱，装进一个信封里，看上去信封厚厚的，猜不出里面有多少，苏在猜想：他上课取钱干什么？
以前，她还是对他说过：[把钱攒下，以备有急用的时候，]可他老是不听。
取钱后，他乘6路公汽，然后再转23路，过一个桥，就在拖油湖的附近……，他称那里为“颗颗大牙之国”（CROCODILECOUNTRY）……
她看见，他与颗颗大牙会事先在一个约好的地点见面，然后一起去附近的星巴克，隔着咖啡店的大玻璃，她虽然看不见，但她可以想象，他们用了一杯咖啡的工夫来亲热，缠绵……，然后压轴戏就是给钱……
苏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抚过颗颗大牙的那双白骨鹰爪，也不知道他贴没贴过她的粗糙的黑面，更不知道他是否吻过她那菜花儿般和唇和闻到她犬牙交错的口腔里发出的难闻的气味……但肯定的是，他一定凝视过她在接过厚厚的钱袋后，默默含情的眼神从她镜片后的斗鸡眼里流出（每当颗颗大牙见到金银，她都会有如此感情流露的眼神……）
不知道他们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肯定的，他的工资卡里每月一定会定期少去两千元钱……
然后，他会沿路返回，如辞负重……
[你回来干什么？该跟她了去，颗颗大牙的那张脏床不是正空着，臭味相投的人为何不永远在一起？][把你交给她了，正好我没有了拖累，我何必自作多情，去拆散一对两情相悦的人？]他每次回来后，就作出一副愧疚的样子，目光跟着苏象一根缝衣线。
[这又何必呢？既然要去做，就不要去后悔，先做了，然后又后悔，不知是为了哪一起？]苏下了决心，也无所谓了，反正他也不是我的人，别人拿去了也不心疼，只是他还病着，看他生病时人样子，就象小猫小狗一样可怜。
每次想离开，他的病总是成了自己的绊脚石。
罗也好象摸准了苏的脉，他一看见苏不高兴，就会做出病秧秧的样子，对苏说：[苏，帮我量一下体温。]病可以装，但体温是装不出来的，温度计上的刻度说明了一切：他是真病！
他病起得真是时候，每次苏起意与他辞别时，他就开始了，扔下生病的他，让苏于心不忍。
当天，颗颗大牙就在朋友圈里发了照片，晒着她刚刚得到的钱，一张张百元的币纸展开，象一个粉红的扇面……，而颗颗大牙依偎在钱币旁，笑得象一个巫婆。
罗之所以成为颗颗大牙追逐的目标，是有原因的，大街上的扒手也不是无缘无故地盯住人的口袋，他们会分析判断，观察研摩，什么样的人会有钱，什么样的人容易下手去偷……，就象草原上的那些被狮群们盯上的掉了队的羚羊……被秃鹫们围困着的垂暮的动物……颗颗大牙这种动物怎能舍得丢掉这到口的鲜肉？
有时，苏还没有放学回家，罗的家中经常会聚集一些大学里的小女生，她们围绕在罗的身边，欢快地取食索物，有时也可以得到一张红色的人民币，就是下过一场珠珠棋之后，无论输赢……但因为有了苏的眼睛，她们有时会收俭她们的行为……，不知道，在她们的幼年时期，妈妈有没有说过：[不要拿别人的东西！][不要望别人的嘴。]——只要这两样做到了，你就是富家孩子！
苏是经常这样被母亲教导的，哪时机关里有干部结婚，糖果、瓜子、花生只能凭结婚证才能买得到，孩子们会围在门口，眼睛死盯盯地望着盘中的喜糖，小手恨不得从会从他（她）们饥饿的肚子里伸出来，去抅拿那些稀罕之物。苏家的孩子从来是不许去围观的，母亲说：[望嘴是一件很丑腥的事。]但是，罗在不知不觉中，把这些小动物饥渴的心渐渐养大了，她们贪婪的小手在金钱和物诱的面前，变得无拘无束……
罗每天上课时，会用一个军黄色的凡布包，背上水果，糖果，和小礼物，在课堂上分发……学生们则象一群小动物看见了自己的饲养员，蜂拥而来，把罗里三层外三层地紧紧围住……苏几次发现自己新买的梳子又不见了，后来她发现是他收进了教学包里，然后被派发送了出去……，但看着他的学生趋之若鹜，诱之不疲……当时苏也觉得好笑，也没有说什么，只觉得他只在逗孩子们玩儿……
再后来，罗在课堂上竟然玩出了花样，他的课有增加了“英国早餐”课，他把牛奶，咖啡，各种水果和进口麦麸麦圈统统带进了课堂，他的小动物们是淌着口水在上课……
[这样做，实在有些过了……]后来，苏渐渐地意思到了这点，她对他说。
她亲眼看见了他们的变化，她希望他们都小狮王辛巴，长大了都成为狮子王，或王后，而不是满嘴臭味，淌着口水，觊觎别人的食物的鬣狗……
苏对罗说：[孩子们学习需要用大脑思考的，而不是用胃……]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最让苏担心的是：他用这种方法，不是正在培养新生代的颗颗大牙？新一代的颗颗大牙们正在崛壮成长起来……
有时候，罗问苏：[你和我所遇到过的中国女人为什么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苏奇怪的问。
[她们无一例外地爱钱，她们总是爱我的钱多于爱我……]他这么说。
[是么？也许，我和她们不一样的是，我的孩子不需要你去为他付上大学的的费用……我自己也有好的工作，好的收入。]苏回答他说。
罗想了想说：[也许是。]所以，罗的钱都四散了，都用去饲养大小不同的颗颗大牙们，而苏则要拿出薪水来贴补家用。
苏不在乎，也不干涉他所做的事，因为，他的金钱，是他的劳动所得，当然他可以自由支配……只要他高兴了，苏当然也没有不高兴的理由……
罗如同是一只胀满着乳汁的乳牛，多余的乳汁需要被吸吮……所以，他需要不断地去给予，去奉献……
在这些大小颗颗大牙的眼中，他如同被抛入这鳄鱼潭中的鲜肉，被撕咬，被抢夺……，只是在一次突发事情之后，对于金钱的支配，苏提出了不同的见解……于是，他们之间产生了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