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二节）

“姐！”吴妍的到来让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几个人同时叫了一声。
“小丽。你跑得很快嘛，是来通风报信还是商量该怎么对付我呀？”吴妍一边说一边走向赵明才他们。
“姐，你来啦，那小家伙呢？”赵明才立刻站起来，并迎了上去，“妈，姐来啦。”赵明才回头冲屋里喊了一声。
“他睡了，你别喊了，干妈不在。她在下面村子里。”吴妍说，“接着你们的话题吧，反正迟早都要谈到这些的，早点比迟点好。再说我也是为这事特意回来的，完成任务了也好向你哥交差。”
“你——”赵明才显得有些激动，“姐，你和我哥不是一直都要支持我吗？不是要做我最坚强的后盾吗？为什么突然变卦了呢？”
“怎么，那你现在想报复我呀。”吴妍微笑着看着赵明才，“为什么挡着我，不让我进去坐呢？”
“哦！”赵明才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没有，姐，你快进来。”赵明才赶紧拉起吴妍的手，把她拉到屋里，“姐，你快坐。”
“叫你叫我嫂子！”吴妍笑了。
“一样，一样。”赵明才还是挠着头笑道。
“明才，你生我气了吗？”吴妍开始切入正题了。
“没有。”赵明才把头扭到一边，看了吴俪和谢燕一眼。
“还是生了。”吴妍说。
“真没有。”赵明才转过脸，看着吴妍。
“其实，我和你哥在心里是永永远远都想支持你的！”吴妍很认真的说道，“因为你做的是一项很神圣很伟大的事情。我和你哥是没有这种眼光，勇气和胆量的。”
“少给人家戴高帽，你是绕着给自己找借口吧？不用找了，直接说你拆楼梯的事吧！”吴俪很不耐烦地插嘴道。
“小丽！”谢燕给吴俪使了个眼色。
“呵呵，她长大了。”吴妍笑了，“好吧，我就直接说吧。我听说你引进了那种叫什么来着？‘分33’的小麦竟然没人要？这是真的吗？”
“你听谁说的？我没来得及写信告诉你呀。”赵明才看着身边的两个人，“是你们吗？”
“我们没有啊！”吴俪和谢燕相互看了看。
“你们会说吗？说了我不就更早回来阻止你们了吗？是最近有几个附近的乡亲到广东告诉我的，包括吴俪的事！”
“你说是为这事就要阻止明才？”谢燕问道。
“当然了，难道这还不够吗？”吴妍有些莫名其妙。
“为什么呢？”几个人更是莫名其妙了。
“这不是很简单吗？你们获得了大丰收，大成功，但是呢，老百姓不买账，你们说你们还有做下去的必要吗？”
“哦！”赵明才和两个伙伴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不买账就不买账呗，可我们获得了丰收呀，你也说我们丰收了呀？为什么就不能干呢？”
“你们是丰收了，可没把他们带动起来，这也算是失败了呀，这么好的东西都带不动他们，你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应该尽早放弃，另谋出路了呀！你赵明才在这上面耗的时间还少吗？难道还要继续这么无谓的耗下去？”吴妍说着就有些上火了。
“妍姐，咱们现在改变战略了，就像你说的，咱们准备不和他们玩了，我们自己单独干！”谢燕说道。
“你们单独干？”吴妍的话里透着几分意外，她打量着面前的三个家伙。
“对，就是我们全村，不，是全庄人一起干，不去管外面的人。”吴俪说。
“单独干是怎么一种干法？意思就是说你们干你们的，不管他们怎么你们都会干下去？”
“对呀，他们没兴趣还还他们干吗呢？”谢燕说。
“这怎么行呢？”吴妍惊讶极了，“没有他们支持，你们就这么执意干下去？你们是想用这种方式打动他们？”
“这不可以吗？”赵明才说道：“以前我们不是这么干的吗，干养鸡场的时候有多少人来找我们，希望我们帮他一把呀！”
“可问题是他们对你们没兴趣了呀！”吴妍提高了声音。
“我们会让他们产生兴趣的。”赵明才说道。
“不行，你不能这么折腾了。”吴妍说道，“你们这叫什么事啊，简直是拿前途开玩笑。”
“不是，妍姐。我们知道他们没兴趣，所以，我们现在选择的项目是不要他们支持的那种，不是种小麦那种，再说那小麦我们也没吃什么亏呀。”
“不要他们支持都能成功的？那你们想搞什么？”吴妍显得有了些兴趣。
“养鸡呀！”吴俪得意地说道，“你忘了吗，我哥的那套养鸡技术是相当成熟的。”
“你们要重干养鸡场？就你们几个？”吴妍没有立刻反对，反而是更加感兴趣了。
“就我们几个的能力哪里够呀，当然得全村人一起干了，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要全村一起干。”谢燕说。
“要他们？”吴妍又惊讶了，她望了望村子的方向，“他们同意吗？”
“当然了，前一阵，就是我还没种小麦前，他们就曾表示过，希望我能重建养鸡场呢。”
“哦，我明白了，现在乡亲们不支持了，你就再把亲友们拉拢来？可是，明才呀明才，和他们干会出问题的呀，全都是亲戚，管理上会出问题的。你是想让养鸡场再次红火起来，让乡亲们也再次羡慕，从而来跟你干吧？可这多冒险呀，再失败了呢？”吴妍说：“你这是想成就亲友们还是成就你自己呢？”
“都有吧。”赵明才说。
“我看不一定，也许你是真心的想成就所有人，但亲友们呢？他们和乡亲们一样，在利益的驱动下——现在你弄了些蔬菜，让他们尝到甜头了，他们就来了，可当你遇到问题了呢？比如说上次养鸡场出事了，他们就鸟兽散，他们成就不了你，也成就不了他们自己呀。”
“人受利益驱动走到一起是很正常的呀。我们这一次是建一个特种养鸡场，利益更大，有了前次的教训，我们会调整管理制度的，我们有把握把他们团结起来的。”谢燕说。
“什么特种养鸡场？把握从何而来？”
“我们养殖一种近几年才培育出来的新品种乌鸡，就是全身从里到外都是乌黑的，它在市场上的价格很高，也是非常走俏的。有很好的发展前途。”赵明才说道，“我们想建立一个大型的养殖基地，可以独霸我们泸州地区的鸡禽市场。只要形成产业化，我们就可以赚到很多钱。以后我们就可以一直经营这个，而不用去搞那些你说的乱七八糟的，不用考虑带动乡亲们。这是一件很稳妥，很现实的路子。姐，你借点钱给我们吧，要不算你入股都行。”
“亲友们都同意了？”吴妍问道。
“当然了！”几个人纷纷回答道。
“你们去哪里引种，可靠吗？”
“当然可靠了。”吴俪始终得意极了，“就是给我哥提供养殖技术的那个地方，岳池那边。”
“呵呵。”吴妍笑了，沉思片刻后，她说道：“你们这听起来很不错。”
“本来就是嘛！”吴俪更得意了。赵明才和谢燕也松了口气。
“可我觉得这中间还是有问题，而且还很大！”正在几个人都非常高兴的时候，吴妍却出乎意料地冒出了一句，把几个人都又吓到了。
“什么问题？”赵明才赶紧问道。
“要是万一有什么闪失呢，你们将怎么办？你们这次的投资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大，一但出了问题，损失将难以想象。到时亲友们就会慌乱起来，撤股，你们拿什么来赔？好，就算你们成功了，能占领泸州的市场，甚至在我们整个四川都有名头。那么，以你赵明才的性格，你就又会折腾，又会想着去带动乡亲。到那时，对养鸡场这边你就会疏忽，还是有可能出问题，你还是会走向失败。”
“这你想得太远了吧？”赵明才露出了微笑，“有了前车之鉴，我怎么能让养鸡场失败呢？既然我们有了能力，为什么不可以拉大家一把呢？”
“对呀，那是顺便的事，为什么不可以呢？”吴俪和谢燕也纷纷说道。
“哼。”吴妍笑了，“但你们想过没有，乡亲们有那么好扶吗？他们人多，心杂，这一次麦子的事不是例子吗？”
“利益的驱使会让他们一心的。”赵明才突然觉得吴妍是给他下套了，立即改口说道，“你怎么说到带动乡亲们的事上去了呢，我们不是说养鸡场吗？不是说了吗，我们不会考虑那事的，就算是要，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这不一样吗？”吴妍说，“这亲友们难道就是一心？你能保证？你让他们搞的哪一次投资他们没有顾虑？没错，现在他们在蔬菜上可能小赚了一点，也因为以前养鸡也赚过钱，你能保证你这次鼓动他们时没有人不愿意？他们有没有人是看到别人都加入了，不好意思不来？如果没出问题一切都好说，他们可能会感激你，而且是从心里感激你。但是！但是！如果一旦出了问题，他们可能就不是理解而是要埋怨你甚至是恨你了，他们可能会认为是你逼迫他们加入的。就拿上次养鸡场出事来说，那还是他们自己主动加入的，结果呢？当时我没亲眼看到，你比我清楚，当时他们是什么态度。你说，你辛苦一场，最后能得到什么呢？倘若有一天乡亲们也加入了，那时再失败，你是自讨没趣还是自寻烦恼呢？”
“这——！”赵明才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难道这么好的项目就因为大伙的那些有可能的埋怨不干了？”吴俪问道。
“是啊妍姐，就算不要他们干，我们自己干，但当我们能赚钱时，他们也会主动前来呀！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上次他们主动来的，出了问题也不是一样的态度吗？那么这和我们叫他们有什么区别呢？我们既然躲不开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一起干呢？而当初埋怨明才的人中就有我们的父母呀！”谢燕越说越激动，“再说，明才都说了，真正要赚钱就得大干，专业化的干。以前的养鸡场你知道吧，按规模其实已经不小了，已经是泸州第一家了，但我们人多，除开这样那样的开支，实际赚的钱就很少了。而这次就不一样了，因为这种乌鸡的价格比普通品种高很多，我们的利润就会成倍增长。当然，投资上最开始会高很多，但是，我们是引种鸡，自己培育小鸡，一条龙，不用每次去买别人的小鸡，成本相对来说还降低了。这么好的事，我们为什么不干呢？你，我，小丽，咱们都加入，到时就算失败，咱们不会埋怨明才吧？那你看看，除开我们现在村子里还有几家？还有谁去埋怨他？”
“废话，刚才你不是说我们的父母在埋怨他吗？你以为到时他们就不埋怨了？”
“不是有我们吗？”
“我们？我们能管得了他们？”吴妍说，“我们不埋怨能代表他们不埋怨吗？上次我们埋怨明才了吗？我们埋怨过明才吗？我们和明才没说的，在我们心里，他就是好兄弟，在他心里，我们都是他的好姐妹，虽然说血缘上我们没什么关系，可从情感上，我们比血缘还亲。问题不是出在我们这儿，你这是哪儿跟哪儿呀？”
“是啊，正因为我们是亲兄弟姐妹，所以我们应该说服父母们，开导他们。”谢燕说。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说服他们，还要等以后？”
“这个……”谢燕词穷了。
“我们理解他们就够了嘛。”赵明才说道，“上次我不是这么做的吗，我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
“可他们理解你吗？”吴妍说，“到时他们既要你赔钱，又要继续记恨你，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我们先约法三章，大家赚钱大家赔！”吴俪说，“我们要做真正的企业，不讲情面。”
“说得轻松。”吴妍嗤笑起来，“这个道理没错，你我都知道。在最开始干你们给大家讲时大家也一定同意。但是，当真的遇到事情，有了利益纠葛的时候，恐怕他们就不会想起这个了。到时，你们如果按规矩办事，那你们就是他们的仇人，如果你们承担损失，那么你们就会倾家荡产。我说你们这是为了什么呢？”
“那怎么办呀？”谢燕说，“可就算我们单独干，就你我他，但当亲友们看到赚钱了时也会主动来呀，难道我们不要他们加入，这不还是得罪人吗？”
“所以我叫你们别干了呀！你们什么都不干，就去打工，挣自己的钱，与谁都没有利益纠葛，这一档子事不就都没有了吗？”这下吴妍得意地笑了，谢燕终于自己把问题绕到她的主张上去了。
“不对不对！”谢燕也觉得自己似乎绕进去了，急忙喊道：“这怎么会这样呢。”谢燕惊慌地望着赵明才和吴俪。
“就是这样！”吴妍说道：“你们想想，还有什么办法更好呢？我说了，明才的想法是很好，可大伙的意识就那样，再说你干的那些又不稳定。你说，他们跟着你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会儿上一会儿下，这对你和他们都是一件麻烦事，你这是何苦呢。现在他们最多能接受的就是打工，你那些想法太前卫了，时机不成熟，你是不可能成功的！去广东吧，你哥那里需要你，在那里也是能够发挥你的才能的。吴俪还是回学校去吧，十多年都读了，再读一年或许你的命运就会发生彻底的改变，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试试呢？燕子，你也是，你妈的性格我们都知道的，现在她也肯定非常想让你出去，你还是去吧。”
“哦，我明白了，原来你绕了半天是在为你自己！”吴俪突然喊了起来，“你想让我哥去帮你做生意！”
“小丽！”吴妍呵斥道：“你有没有良心啊，我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堆，你竟然说我是为我自己！”
“当然了！”吴俪说道：“老是说什么失败了又怎么，失败了又怎么，吓唬我们呀！我们已经有前车之鉴了，会那么容易失败吗？就算失败了，我们还可以从头再来呀！是，父老乡亲们是有些守旧，特别对我哥要实现他的梦想来说是有相当难度的。可是，如果要是让他自己一个人发展，他会让自己非常风光的，你却让他去帮你，你说你是为谁？”
“他自己发展？”吴妍又有些发火了，“他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他能安安分分的一个人干？就算他能，但大伙不去干扰他吗？你仔仔细细想想，他哪一次项目是专门为自己，是只为自己一个人选的，又有哪一次不是他还没开始大伙就去关注了？刚才燕子不是说了吗，他能一个人干下去？”
“大伙喜欢，能带动他们不是好事吗？这就是他的梦想，不可以吗？”吴俪也有些发火了，看她的架势，是誓要和姐姐杠下去了。
“可问题是他带不动！”吴妍彻底火了，“你别在这里参和，回你的学校去！”
“我不回去！”吴俪也彻底火了。
“你敢！反了你了！”吴妍怒不可遏，一下站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敢！”吴俪也跳起来大声吼道。
“小丽！”赵明才赶紧站了起来，拉住吴妍，“姐，咱慢慢说，别急。小丽，你好好说不行吗？”
“好好说，要怎么好好说！”吴俪委屈得大哭起来，“你们没看到她刚才的态度吗？从小到大，她给过我好好说的机会了吗？给过我自己做主的机会了吗？我为什么要让她控制我一辈子！我这是反抗！我就要强烈的反抗，怎么样！”
“你混蛋！”吴妍骂了起来，几次想越过赵明才，奔向吴俪，“我是为了谁？我怎么是控制你了？”
“姐，你别激动，慢慢说。”赵明才拦住吴妍，“小丽，姐的话还是有道理的，你可以试一下。”
“小丽，你也别哭了，冷静点，姐的话真的有些道理。”谢燕把吴俪拉到自己的旁边。
“我不听！”吴俪哭道，“我听了这么多年了，凭什么还要听？我就要自己做回主，怎么了？”
“我不许你给明才瞎折腾！”
“你没听过人间正道是沧桑吗？这怎么就是瞎折腾了，不过就是困难多一点而已！他去帮你做生意就不是折腾了？”吴俪说。
“你——你想把我气死是不是？”吴妍真想过去给她两耳光。
“姐，你别急，咱们慢慢说。”赵明才安慰着吴妍，并给谢燕使了个眼色。
“小丽，走，我们先回去，过几天再找姐姐说，我们冷静下来再慢慢和她说。好吗？”谢燕立刻明白了赵明才的意思，拉起吴俪就走了。
“姐，你消消气。”赵明才把吴妍按到板凳上，“咱姐弟俩好久没好好聊聊了，你给我说说，你和我哥最近怎么样？你们好吧？生意也很好吧？”
“一边去！你少来这套！”吴妍推开赵明才，“过几天再说吧，我得回去喂孩子了。”吴妍说完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姐，你等等，我还有话要说呢。”赵明才赶紧上前拦住吴妍。
“你走开，说什么呀，我回去不会训小丽的，你放心吧。”吴妍再次推开赵明才。
“不不不！”赵明才嬉皮笑脸，“姐，你误会了，我真有话说，我想问问，我侄儿叫啥名啊？”
“赵诚！”吴妍白了赵明才一眼，绕过他走了。
“哦。”赵明才笑了，“成功的成，太好了。”
“你一天到晚想的是什么呀？”吴妍回头又白了赵明才一眼，“是诚实的诚！”
“姐，你别那种眼神。你们女人为什么一个个都爱这样白人家的眼呀？”赵明才仍然嬉皮笑脸，“我觉得成功的成非常好！要是我的儿子，我肯定叫他成功的成！或者还要再加一个字，叫赵成大！大业有成！成就大业！”赵明才连说带比，非常得意。
“一边去！我看你应该叫赵成疯！”吴妍看都不再看他一眼便走了。
“疯什么呀，你要是支持我我就疯不了。”赵明才无奈地说道。
“美吧！”吴妍继续走着没有回头。
“你的意思就是已经定了？死刑？立即执行？”赵明才心酸极了，但他还是假装不正经。
“你觉得呢？”
“唉！”赵明才叹了口气，“姐，你等等，我把门关上，我也去看看我侄儿，我还没仔细看看他，还没抱过他呢！”
“你快点！哦，对了，叫你叫我嫂子！”吴妍已经走出很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