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第一节）

然而，在一些特别的情况下时间总是会显得过得很慢，直到汪彬和李密毕业回家时，赵明才被受冷落已经好久了。两人本是怀着非常高兴的心情回家的，一年来他们刻苦学习，这次高考也觉得发挥不错，上大学是很有希望的，而且他们报考的就是四川农业大学。两人正准备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大伙，同时也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赵明才干得怎么样了，可没想到看到了这么一幅景象，这让两人不免有些失落。
两人一到村子里就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到家之后就更不用说了。汪彬倒还显得稍好一些，汪老爷子并没有向他说什么，他已是真正的颐养天年了，除了做点饭，偶尔看看两个孩子，他对任何事早已不闻不问了，只是婷婷和秀秀争着把事情给他大致说了一遍。而李密就有得受了，他的书包都还没放下，曾萍就叽哩呱啦给他说了一大通，言语之中对赵明才透着一种非常强烈的失望和不满，对他的交友不慎也透着无比的失望。
汪彬和李密自然是不会相信的，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赵明才是什么性格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面对这么多人的怀疑，他们知道这中间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了。他们没有主观的和任何人争论，两人立刻去找到了程彤和许霞，向她们了解情况。
“你们都别说了，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是成功了，却偏要说失败了。”
“他既不承认要涨价，又不承认要把种子卖给种子站，他既不和大伙争辩也不和大伙急，表现的若无其事的，我们都搞不懂。你们别问我们，等他回来让他给你们说吧。”
程彤和许霞回答得很平静，很冷淡，这让汪彬和李密很意外。如果说大伙猜不透赵明才的心思还可以理解，可程彤是一起长大的好伙伴，许霞嫂子虽然来村里的时间不长，可这些年与赵明才朝夕相处，也应该了解他了，出现这种情况是万万不应该的。两人觉得这中间一定有非常严重的问题，他们急切的想要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可惜，赵明才卖鸡去了，吴俪也去了，两人只好去问黎世芳。但是，让两人更加失望的是黎世芳也不知道赵明才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黎世芳也伤心极了，她还反过来向两人提出要求，希望他们能够从赵明才那里得到答案，然后回来告诉她。这让汪彬和李密都快急疯了，两人赶紧跑到地里去看那些让赵明才倍受争议的大豆。
在赵明才的试种基地里，他们仔细查看了半天，但却拿不准这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他们觉得赵明才的观点和大伙的观点都有道理。按那些大豆的长势来看，这是成功无疑，它们郁郁葱葱的，长得那么茂盛，结了那么多荚；可按它们荚的大小来看，这又的确像是失败了，哪有那么多荚都是空的呢，虽然有些在慢慢突起，也有些非常鼓涨了，但这毕竟是少数，在所结的荚中只算是九牛一毛。两人讨论了好久，得不出结果，没办法，他们只有等待赵明才回家了。
那一天，赵明才和吴俪在天黑时才回家了，汪彬和李密一直在村口等着他，见到他们，赵明才高兴极了，他扔下箩框就冲向两人，和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你们凯旋了？”哥仨相拥了好久，赵明才问道。
“嗯！尽力了，成不成就不知道了。”两人说道。
“你呢？”汪彬问道。
“我也凯旋了！”
赵明才大笑着说道，“喏，你们看，今天卖了不少，要不是小丽，我还不知道该怎么送过去呢。”
“那就好！那就好！”两人说道。
“哼，还好？恐怕送不了多久了，嫂子她们都不进货了。”吴俪不冷不热地说道。
“嗨，不会的！”赵明才说。
“她们每天都在你耳边唠叨，脸拉得那么长，都已经断了两批小鸡了，还不会？”吴俪反问道。
“怎么回事？”汪彬和李密相互看了看。
“不是在大豆的问题上才有分歧吗，养鸡场也出问题了？”李密问道。
“许霞嫂子想去广东了？我嫂子不放心，让她去了？”汪彬也问道。
“她能去广东？两个孩子两个老人怎么办？她就是因为大豆的事，她们认为我哥给大伙耍心眼，对我哥不信任了呗。怎么，你们知道了？但为什么还这么问呢？”
“我们以为只是大豆的事，应该就事论事嘛，这跟养鸡场无关，怎么至于这样呢？”汪彬问道。
“就事论事大伙的做法都太过分了，我俩觉得受不了，所以在这儿等着你了解情况，她俩怎么还这样呢？不至于，不至于呀！这是为什么呢？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李密连连叹息。
“哼！怎么不至于？你们愿意跟一个你们认为的人品有问题的人打交道吗？你们刚到，只知道大伙对我哥有意见，但我要告诉你们，更严重的问题还有很多呢，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明才，你快说说，那大豆我们去看了，说实话，我们拿不准这是不是失败，可你很早就下了结论，你的依据是什么？”李密问道。
“呵呵。”赵明才笑了笑，“这没什么好说的，它早该结籽了。”
“对！”吴俪说，“他说的很有道理，但他不怎么给大家解释，最开始说过几次，过后就怎么也不开口了。不仅如此，大伙说坏话的时候他也不辩解，相反还笑嘻嘻的，就像现在这样。他说清者自清，时间会证明一切，结果大家就更误会了。”
“呵呵。没事，小丽，你多心了，想得太严重了，你们别信她的，咱们先回去，以后再说。”赵明才仍然笑呵呵的。
“不行呀明才，我看这事还是不要拖得太久，尽早解决了比较好。”
“对，有话咱们直说，不要憋着，误会也需要澄清的。”
“嗯！”赵明才认真的点点头，表示接受，“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
汪彬和李密跟着赵明才来到他的家里，让他详细说说他是如何在那么早的时间就判断出巨丰大豆已失败了的，赵明才说了，他还把资料找了出来，两人看完听完后知道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了。第二天两人就挨家的走，把赵明才的话说给他们听，但是，效果微乎其微，大家始终不相信赵明才已经失败了。两人用了半天时间居然没有一个人被他们说服，那个时候他们才知道，赵明才的做法是多么的明智，无奈，他们也只好放弃了，唯一的办法还是赵明才的办法：一切交与时间。
不过，汪彬李密也没有就这么闲着什么都不干，程彤和许霞正在闹别扭，虽然他们不能让她们相信赵明才，但他们要尽量让她们把养鸡场干下去。两人轮流给她们分析讲解放弃养鸡场的利害关系。
“如果不干了，那么你们将面临暂时失业，而重新找工作又是那么的艰难，程彤没有兴趣打工，嫂子无法抽身出去打工。你们将干什么呢？”
“现在说明才是错的也未免太早了，尽管大豆有结籽的迹象，但他亲自去那些良种场考查过，是对它最了解的人，他的话肯定不是凭空的。就算他是大家想象的那样，我们也应该给他改正的机会，宽容他，给他反省的时间，你们说呢？”
程彤和许霞本身就在为这些问题纠结，两人的话更让她们纠结了。是啊，除了干这个，还能干什么呢，而且赵明才是她们最信任和倚重的人，她们也觉得这样有些过分，可是，大伙都觉得赵明才有问题，她们也有压力。
“我们相信他，但是……”
“既然他都需要时间，那我们也需要时间。”
“你们这是何苦呢，这样养鸡场还怎么运转呀，中断一段时间以后成本会增加，你们不知道吗？”汪彬说。
“大伙怎么想关我们什么事呢？越是在这种关键时候我们越应该相信明才，你们别以为他若无其事笑嘻嘻的，他这是无奈之举，难道你们看不出来？”李密说。
“我们知道，你们说的一切我们都知道，但你们刚回家，不知道大伙究竟到了什么程度，我们真的有压力。”程彤说，“比如我，不这样我妈可就饶不了我，我的亲戚朋友也饶不了我。就算我想和明才站到一边，可我以什么作为理由来反驳大伙呢？我的确还不曾看出巨丰大豆失败了呀。”
“明才看得出呀，你相信他不就行了吗？”李密说道。
“你让我再想想吧。”程彤说道。
“程彤，你太没良心了，明才为我们做了什么你应该知道吧？你怎么好意思说你和他的梦想是一样的呢？”
“你不是这么人云亦云的人，变化怎么这么大呢？你太让人失望了。”
程彤的固执让汪彬李密非常生气，两人斥责起她来。
“我说了我需要时间考虑。”程彤不管两人，仍然坚持道。
“好吧，那就让时间来说话吧，到时看你怎么向明才交待！嫂子，你也好好想想。”汪彬和李密失望地走了。
“我想什么呀！”
看着汪彬和李密离开了，许霞哭了。“我也不想这样呀，可有什么办法呢。”
“嫂子，把我们的难处告诉他们吧！”程彤也哭了。
“怎么说呀，这样他们仨会对我们更加不满意的。”
“可不说也是一样的呀，说了至少还显得我们要坦诚得多呀。”
“哦，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唉！”
两人不再说下去了，一边干她们的活一边继续哭，哭得很小声，哭得很伤心。
汪彬和李密在地里找到了赵明才，赵明才正在察看巨丰大豆，他们向他说了去处理这件事的情况，两人为结果表示遗憾，同时也为他们办事不力向他表示歉意。
“怎么，你们还真有点负荆请罪的味道，有意思。”赵明才哈哈大笑起来。
“明才，你就别跟我们开玩笑假装轻松了，我们知道你心里很难受，有什么不痛快的就冲我们发出来吧，这样会好受些。”李密说道。
“是的，明才，你就把我俩当出气筒，好好的发泄一顿。”汪彬也说道。
“啥？你俩，出气筒？”赵明才笑得更开心了。“我对大伙不满，然后把气撒到你们身上，你们还主动让我这么做，这有意思！你们这是爱我还是害我？给我下的什么套？”
“当然是爱你了！”李密也笑了：“你可是我们集团的核心，怎么能够让你受委屈呢。”
“行了，少来那一套！献殷勤有什么目的，直接说吧。”
赵明才突然指着巨丰大豆说道：“喂，伙计们，看见没有，它们已经定形了，这些鼓涨得很大的荚倒是正常的，但这些半鼓不鼓长半仁的却不会再长了，没仁的就更不用说了。”
“是吗？”两人赶紧蹲下来。
“你的意思是它们长成这样很长时间了，现在就可以完全定性，咱们失败了？”
“是啊！”赵明才指了指周围，“喏，你们看见没有，那些当地大豆！”
汪彬和李密顺着赵明才的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我明白了，可以定性了！”
“嗯，它们的叶子都微微泛黄了，证明它们已经成熟了，而它们和巨丰的生育期是差不多的！”
“对，就是这样！这昨晚已给你们说了。”
“可现在这么明显了，大伙为什么还不相信呢。”
“很简单，他们注意力已不在这儿而转移到对我的是非问题上去了。”
“那怎么办？”
“这也很简单呀，现在去告诉他们结果已出来了不就行了吗？”
“啊，对！真是太好了！”
“哥们，你的嫌疑马上就可以洗清了！”汪彬和李密欢呼起来。
“哈哈哈！你们也不用当出气筒了！”赵明才笑道。
“对！走，我们这就去告诉大伙！”汪彬和李密拉起赵明才就走。
“哎！急什么，你们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先说了再去！”赵明才挣脱开两人，跳到一边。
“哈哈哈。好心被你当了驴肝肺，有啥目的呀。”
“怕你小子想不通，被气疯了。”
两人大笑起来。
“别扯了，走，先到山岗上去，说清楚了再回去。”这下换成赵明才拉起两人了。
“你不想昭雪呀，还是先回去吧。”汪彬说道。
“不行，这雪不用昭，我不是一直都是这种态度吗，没你那么小心眼。”赵明才说道。
“啥，咱俩一心一意的心疼你小子，你居然敢说我小心眼。”汪彬给了赵明才一拳，赵明才往旁边躲开了。
“你那点本事打不了我。”赵明才往山岗上边跑边笑。
“你有本事，但别跑呀！”汪彬追了上去，“喂，李密，快点，抓住收拾他。”
几分钟后，哥仨并排坐到了山岗上，望着那道玉蟾山山脉神侃起来。他们聊了许多，汪彬和李密再三向赵明才说他们的计划，让他坚持住，这一次，他们很有可能考上大学，到时等读完书后，他们就回来和他一起大干；如果没有考上，那么他们立即就投入，从秋季就开始引进大批良种，争取来年就小有成功，把乡亲们的心彻底抓住，然后再慢慢图大事，来个真正的共打天下。赵明才非常高兴，他赞赏他们能遵守小时候的承诺。他给他们分析了当前的形势，他说现在正是奋斗的好时机，乡亲和政府机构都对他相当重视，就拿这次误会来说，大伙是期望太高才对他这样的，所以他真的一点都不难过，现在只要引种成功，大伙就会毫不犹豫地拥护，实现梦想不会太难。
哥仨聊得热情澎湃，非常开心。聊完他们那崇高伟大的梦想，聊完那些详细的计划，他们开始玩耍起来了，并且玩得也很开心。他们想起了几年前谢燕要去广东的那个上午，随即，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浮也现在他们的脑海里，哥仨相当感慨，时间过得真是太快了，什么都不懂的他们这转眼之间就肩负起了一份应该的责任，而且即将投入了，虽然一直都会待在这个地方，但他们却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这么闲暇地坐下来在这里聊天了。他们一直玩到了中午也舍不得下山，直到黎世芳喊了几次吃饭他们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