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公司门口,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天气热得连地上冒出的缕缕热气都隐约可见。朝阳广场还在修路,地铁01年开始修,什么时候通车也没个准,倒是把马路搞得乌烟瘴气。高墙围起的修理路段,阻隔了两街的繁华,大小市民熙攘地拥在狭小的街道里,走在街上耳根子还能听到后边人的呼气。
抬起头,看着广场中央被围起来那块一台巨响打桩机,轰的砸下来,轰鸣的声音震散了整条街上的嘈杂。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唯一有点儿人情味的就是在朝阳广场上,与几个没心没肺的兄弟笑骂街头,指点江上吧。如今也只有偶尔约周静出来小饮两杯。
周静这姑娘,性格直爽的跟东北爷们一样,毕业那年,死活要跟着老大回东北,要不是老大死死拦下,这姑娘都要跳上火车去东北了。一直以为她坚强,走的时候哭的梨花带雨,哭碎了老大的心,他默默的抱了抱周静,说:“等我两年,有钱我就回来,没钱回来你就找个好人家吧。”
周静用泛红的双眼盯着老大,狠狠地拧了一下,说:“没钱你也得给我回来。”
临走前老大拍了拍徐峰的肩膀,说:“周静这姑娘脾气冲了点,性子直,兄弟你要帮我看着她,可别让她闯祸了。”
“你闯祸人家都未必闯祸,得了,赶紧回去赚钱回头把人姑娘娶了。”这傻大个才乐呵呵的上火车。
周静她爸听说挺有权势,一毕业就把她搞进国企里面,每天不过敲敲键盘打打字,这姑娘倒也乐得清闲,本来性子就大大咧咧,老板叫她做什么就做什么,老板哪敢使唤她,给她安排个闲差好像她爸交差。
如今已经过去一年了,老大还是那怂样,周静家里都已经安排她去相亲,不是什么商业巨子就是什么官员子弟。周静看都不看痴痴苦等老大回来。
徐峰就纳闷,调笑道:“老大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如此坚持。”
周静一脸幸福的说:“平常他虽然挺怂的,可关键时候还是挺勇敢的,上回我俩走上青秀山,碰到两个小毛贼。我是跆拳道黑带3段,他不知道,以为我只是体格强壮点罢了,死死护着我。他被人打得浑身是伤也站在我面前,他说他长得高大,可以护住我我,当时我就许他一生。最后小贼拿小刀出来,被我一脚给撂倒了,看他愣了好久的傻样,哈哈。”
老大在林厂干了一年,越做越窝囊,老板不加薪就算了,活儿是越来越多,想牛马一样供老板驱使。后来实在做不下去了,林庆鼓起勇气向老板提出加薪。黑心老板手摸着茶杯看着面前这个大学生,他这个小学都没毕业的能驱使大学生。这钱的滋味,啧啧。看他老实巴交的白长了这个个头,冷冷的说了句:“爱干不干,不干滚蛋。”
老大当时就怒了,性子里的软弱让他不干当场发火,到仓库里拿了一瓶二锅头,大口的灌了大半瓶进肚子里,只觉得胸腔有一股热火在熊熊燃烧。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老板的办公室,哐当地拍了一下那个铁制圆桌:“我他妈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吧,老板就可以欺负人了吗?老子是来做会计的,不是给你当奴隶的,娘的!老子不干了!”说完,狠狠的朝老板啐了一口唾沫,留下一个目瞪口呆的老板,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门。
这个生性老实的男人,再也忍受不了现实的窝囊,终于,有生以来第一次向生活发出了控诉,不仅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周静。不能再让她苦等下去,也不能再让她受一点苦。他不想她嫁给别人,可看看身无长处的自己,苦笑不已,让她跟着自己受苦也是他万万不想的。
第二天买了一张南下的火车票,坐了三天两夜来到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南城,他没让周静知道他来了,只把徐峰给招出来,一边苦诉老板的不堪,一边痛诉现实的不满。
他说:“老四,我是不是很窝囊,是,我他妈就是个窝囊废,钱都没赚到就这样灰溜溜的跑回来,你说你说我有什么脸面面对周静。”
老大喝醉了自言自语的模样,看得徐峰都心疼。“也许周静不在意,老大别灰心,我帮你问问我们公司还招人吗。”“不。。。不要麻烦了,老四你给我腾个地方住我已经很感激了,工作我自己找,我也知道你不容易。”
就这样,两人挤在二十平米的小房子里,徐峰睡着早,就是怕老大呼噜打得震天响。两天后,林庆在建筑工地里搬起了砖头,一百五十块一天,他说:现实可以压弯我的背,但不能压弯我的脊梁,一时的屈辱只为铸造明日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