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璇听了方正所言,仍旧是一头雾水,她道:“看来,这里的秘密只有将这里摧毁后才能揭晓了,你方才说,他们布了蚕丝铃铛,那是什么东西?”
“是一种极小的铃铛,挂在蚕丝上,极为隐秘。只要有人经过,稍有碰触,他们便会知道。有好多企图逃跑的人,走出去三五丈便被发现了,我也是观察了很久才发现这个秘密。昨日,你竟从前院深入冶炼场,才被他们发现,我断定你功夫不错,说不定能出去给官府报个信,这才帮你的。”
“多谢相助。不瞒你说,在下姓孟名天,是刑部派来彻查私造官银案的,这碇银子,我没收了,带回去做证据。你要严加保密,不得打草惊蛇,我走了,后会有期。”
方正闻言大喜,转而又叹气道:“这里到处都是蚕丝铃铛,外面还有毒阵,想走,谈何容易?”
“这蚕丝铃铛奈何不了我,你且说那毒阵是什么东西?”
“这寨子周围种了一种毒树和一种毒草,这两种东西发出一种怪味,不管是碰到毒树毒草,还是闻到那种味道,都会中毒,中毒之后,跑不出三丈必定毒发。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毒树和毒草比较稀疏,我可以带你去。”
“好,你带我去,我要采些毒树叶和毒草回去。”
“你疯了吗?”
孟璇道:“这深山之中,易守难攻。若找不到克制这毒阵的方法,只怕官军来了也奈何不了他们。”
方正道:“大人你思虑周全,方某佩服之至。不过,方某奉劝大人,在这里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于溃,还是万事小心为上。走吧。”
孟璇细细用神识感应,果然感应到一些细微铃声,那时微风吹过小铃铛的声音,不由得佩服这些胡人,竟做出这么精致的机关。
两人一路前行,方正暗暗惊异于孟璇避过蚕丝铃铛的准确性,约莫半刻,便到了寨子的围墙边,看来里面的人对他们的毒阵很自信,这墙不高,也不太结实。
方正道:“这墙外,三丈开外种的就是毒树毒草。我也没有见过样子,不过起风的时候飘过来的味道,有点像馊饭味。你功夫不错,要离开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你要采毒,必须得闻味,你就会中毒。”
孟璇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道:“这里面是避毒丹,希望能对这毒物有点克制作用。”
两人正在说话,孟璇立即感应到后面有人来了,她道:“不好,我们被发现了。快,你吃一粒避毒丹,和我一起走。”
方正一脸惊恐道:“完了,谁都走不了了。”
孟璇扼住他的嘴,強喂了一粒避毒丹,拉着他便跳过城墙,飞身往毒阵外跃去,她道:“别出声,我一定能救你出去。”
两人电光火石之间,便冲出了毒阵。这时,十几个大胡子到了墙边,四下查探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又急忙到别处查探去了。
方正道:“没想到孟大人功夫如此了得。方才是方某多虑了,我们快走吧。”
“不行,我还没采毒呢。”
方正忽然呼吸急促起来,他道:“不好,我中毒了。”
“什么,你中毒了?方才我们不是没有碰到什么草和树吗?避毒丹也不管用?”
“大人,现在知道这毒阵的厉害了?我的皮肤已经开始麻木了。”
“你撑住,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没用了,这黑夜中要走出密林亦非易事,等到明天他们发现我不见了,必定四处搜山,我们更走不了。大人,我拜托你一件事,你若出去,请去白杨县南城柿子巷找一个叫周富的书生,告诉他,我不能赴约了。”
方正已经开始全身痉挛了,孟璇道:“方正,你挺住·····”
“大人别说了,没时间了,现在我去采毒,你拿到之后,赶紧走,只有我死在这里,他们才不会察觉你来过。里面的上千乡亲,就拜托大人了。”
“方正!”
“方正幸识大人,请大人成全方正,让我死得其所。”
方正说完便强撑着朝毒阵走回去,孟璇双拳紧握,心潮涌动,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方正靠着强大的毅力,费了很大功夫才将毒树叶和毒草采回来。
他道:“大,人,此,此毒中毒之后,先是,头晕呼吸困难,接着,皮肤麻痹,最,后,四肢麻痹痉挛,现在,我感觉,胸口被压了一个大石头,吸,不,进,气····”
孟璇哭声道:“方正!”
“大,人,快,走······”
方正说完便昏死过去,他说得对,这深山密林,自己不可能带着他走。孟璇取下夜行衣的头巾,将方正采来毒草毒叶包起来,她道:“方正,你安心去吧,本官向你起誓,不捣毁这贼巢,严惩贼子,誓不罢休。”
言毕,便转身消失在密林中。还没有走出多久,她便感觉自己也中毒了,方才穿过毒阵时,她没碰也没闻,才没有中毒。此刻,这毒包散发出的味道,虽然不强,却足以令她中毒。但她不能放弃,否则,她不仅辜负和圣上和太后,更对不起死去的方正。
她一路飞奔,幸而今夜月色不错,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她和倪大想约的藏身地点。
看清孟璇后,倪大道:“你终于回来,可找到我弟弟了?”
孟璇不答言,把毒包送上树顶,又取下自己的包袱,下来时却栽倒在地。倪大吓了一大跳,惊恐大叫道:“你怎么啦?是不是大胡子追来了?”
孟璇赶紧道:“大胡子没追来,我中毒了。倪大,你听我说,你知不知道白杨县?”
“怎么不知道,我就住在白杨县啊。”
“很好,你听我说,这山寨是个贼窝,你现在立刻赶到白杨县,去县衙找县令,请他派人来救我。”
“去县衙?我不去。他们不信我,又会关我,打我。”
“你不去,你弟弟就救不出来了,你放心,我给你两样东西,他们见了不会打你的。”
孟璇已经中毒,只得将希望押在这个倪大身上。她将自己的银质徽章和那锭贼银给了倪大,这样,就算自己死了,官府的人也能通过倪大,追查这山寨。
“这枚银牌是我的身份,白杨县崔县令和夫人都认识我,这锭银子是这贼窝里缴获的,你见了县令一定要说清楚,知道吗?这样你弟弟才能获救。”
倪大点了点头,连夜便出去了。他日夜不停,第三日清早才到县衙,一到跟前,他就吵吵着要见县令,此刻他本就破旧的衣服,更加肮脏不堪。衙役见到他的样子大声喝道:“倪大,好你个无赖,前几日才放你出来,今天清早就皮痒了?你要见县令,我还要见皇帝呢。”
“差爷,我真的有人命关天的大事。”
“你倪大除了赌就是偷,还有什么大事,不就是你弟弟倪二被猛兽吃了吗?县老爷能叫猛兽将他吐出来?。”
衙役说着便将倪大轰了出来,此时,他已经饿地头昏眼花,爬起来都吃力。摸着怀中那锭银子,他想,管他的,先吃饱再说。
倪大去了一家吃饭馆子,老板一看是他,便往外轰,他将那二十两的银锭往桌子上一放,骂道:“狗眼看人低,看看,这够不够吃饭?”
“够够够。”老板见钱眼开,立即做了一大桌子饭菜。
倪大酒足饭饱,走出大街,立即有两人上前道:“倪大,听说你发财了?好些日子没见了,要不,咱们玩两把去。”
“王四,你省省吧,人家倪大现在天天找他弟弟,哪有空和我们玩?”
倪大,这时恢复理智,自己吃饭用的银子,是那位壮士托付贼赃证据,没有证据官府就不相信那里有山寨,怎么办?幸好,银子还有剩,说不定堵几把能赢回来,他就可以将方才的二十两银锭换回来了。
他便道:“玩就玩,谁怕谁啊。”
谁知,倪大一上午,便将吃饭剩下的十几两银子全都输光了。
王四道:“倪大,你手气不好,今日没钱了吧?下次再玩。”
倪大哪能罢休,心一横,便将银质徽章拿了出来,喊道:“看到没有,银的。”
王四看到徽章,拿起来在嘴里一咬,高兴道:“果然是银的,不过,这牌子这么精致,你从哪里弄来的?不会是偷来的贼赃吧?我们可不敢跟你赌,要不你拿去换了银子,我们再玩?”
倪大怒道:“换就换。”他抓起徽章便往街上去了,他心神不定,或许那位壮士已经死了吧。壮士啊,是衙门的人不让我进去,你死了可别怪我呀。
他正在想自己的心事,没看路,忽然撞上了一个车驾,狠狠摔倒在地。
稳住车驾后,驾车的人便骂道:“找死啊,没长眼睛吗?竟敢冲撞县太爷夫人的车驾,将他抓起来。”
车里却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长福,算了,让他走吧。”
“是,夫人。”
那个被叫做长福的,对倪大喝道:“夫人仁慈,不你治罪,还不快滚?”
倪大一听是县令夫人,赶忙大声道:“县令夫人,小民有事禀告。”
长福骂道:“你个泼皮无赖,夫人饶恕你,你倒吹鼻子上脸了。来人,将他拖走。”
几个侍卫便上前拖倪大,将他仍在路边,县令夫人的车驾便缓缓向前去了。情急之下,倪大大追上去喊道:“夫人,小民说的是真的,我有牌子,我有牌子。”
倪大将银质徽章举在手里,一路跟着夫人的车驾跑。周围好多人看着他直摇头,以为倪大疯了。
长福道:“快将这刁民抓起来,打入大牢。”
几个护卫便将倪大抓了起来。夫人的车驾便缓缓回了衙门。这县令夫人正是崔固的妻子王凤梧。崔固来白杨县不到半年,老县令便故去了,崔固便继任了县令。
片刻之后,一个侍卫求见道:“夫人,方才当街拦你车驾刁民,已经关起来了,只是他给小的一个银牌子,说无论如何也要交予夫人你。”
“你们也太不懂规矩了,本夫人是随便收人东西的?何况还是个无赖。”
“夫人息怒,只是那刁民口口声声说有要事禀报,小的又见这银牌子十分精致,不像凡物,而且上面还刻着’孟璇’两个字。”
王凤梧大惊道:“你说什么?”
侍卫不解夫人为何如此激动:“夫人是指?”
“把牌子拿来。”王凤梧接过牌子一看,大惊失色,她道:“快带我去见他。”
“夫人要见谁?”
“方才抓起来的人。还站着干什么?快呀。”
“夫人要见他,小的去将他带来便是了。”
“少废话,快带我去。”
侍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带着夫人往牢里去了,狱卒看到平日里傲气非凡的夫人竟然亲自到牢里,以为自己在做梦。侍卫说明来意,狱卒赶忙将她带到倪大的牢前。
倪大看到夫人亲临,心中直呼皇天,他没想到那个牌子这么厉害,幸好没卖掉。
王凤梧刚站定便厉声问道:“说,你是何人,这徽章从何得来。”
倪大跪拜到:“小民倪大,受人所托,有要事禀报。”
“快快讲来。”
“请夫人恕罪,托付之人,身陷险境,千万嘱咐小的要单独禀报县老爷或者夫人您。”
王凤梧闻言便对侍卫道:“你们都退下。”
倪大这才将知道的都告诉了王凤梧,临了还特别叮嘱一句:“夫人,那位壮士说了,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他会被人灭口。”
王凤梧闻言焦急万分,她不知道倪大口中的壮士,是不是徐孟璇,不过,他既然有镇国兵院的银质徽章,也肯定是自己人。可是,崔固下乡抗旱去了,请他回来,还要些时间,中毒之人,只怕等不了多久了。
她唤来侍卫道:“将倪大放出来。你去找十个信得过的侍卫,马上跟我出发,外人问起,你就说我也出去抗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