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和慕千羽在街上打斗后,徐孟璇便不再男装出门,她心里不知为何,就是害怕阿昌和那女子见面。几次去镇国公府上也是女装,乘车前往,没让阿昌跟着。
这日,徐孟璇正在看账本,琉翠进来伺候了茶水便随口说道:“二小姐,那顾家姑娘怕是转了性,这几日都在求奴婢派差事给她。”
“她要是那么容易就转性了,也就枉费了我留住她的小命。她既然要差事,你就带着她,不过不要带她出门去,也不要让她单独与外人接触。我倒要看看她打的什么主意。”
徐孟璇专心操持徐孟卿的婚事,转眼两个月过去了,礼数都周全了。徐怀真便着人到薛家请了期,徐孟卿的婚礼便定在冬至日。冬天来了,西关就成了冰天雪地,那些胡狄、流匪皆不敢来犯,薛中义的军队要退守一百里到依兰城越冬。军中无事,薛中义和徐孟卿也可以告假回京。徐怀真上奏了皇帝,皇帝自然允奏,亲自下了手谕召薛中义携徐孟卿回京。
哥哥的婚事已定,徐孟璇手上无事,便闲暇得很。这日,正无聊,在家里闲逛,便见到几个男仆窃窃私语,不时传来下作的笑声。她心想,这庄姨娘也太温和了,家里女眷多,这些奴婢在家里这样,成何体统,便出声呵斥道:“你们这些下作的东西,当真以为主善好欺,还是我徐家家业小了,没事可做?”
“请二小姐恕罪。小的们这就做事去。”
“说,你们适才在笑什么?”
“没,没什么。”
“好啊,这家里合府上下女主人最多,你们几个贱坯子,竟然发出那样下作的声音。来了外人,还当我徐家有什么腌臜下作的勾当。琉翠,叫人来把他们三个拉出去各杖击三十。”
“二小姐饶命啊,小的们没有议论家里的事。”
“那你们议论的是哪里的事?”
“是,是梨花院的事。”
“梨花院什么事?”
“小姐还是别问了。”
“说,不说就拉出去杖击三十。”
“小姐饶命,我说,我说,小的今日上街,听人说梨花院新来的烟云姑娘,三日之后开牌,小的们听说那烟云姑娘生得貌若天仙,只可惜进了青楼,要是进了妓院,小的们还有希望看上几眼。”
“呸,下作的东西,这次本姑娘暂且绕过你们,杖击就免了,若是以后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议论,休怪本姑娘心狠手辣。琉翠,你去禀告庄姨娘,罚他们两个月的月钱。”
徐孟璇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看见顾云景仍旧站在二门外。便嘲笑道:“顾小姐,你可想好怎么报仇了?那日见了我的身手,我想你应该放弃了武力解决问题了。你这阵子做事积极了不少,心里只怕已经盘算了十种八种置我于死地的法子了,唉,你怎么一种都没试一试呢?”
顾云景不言语,其实那天见了二人的打斗,她对徐孟璇的感觉有些复杂,她自己也理不清楚。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梨花院的新来了一位烟云姑娘,三日后开牌。这梨花院老鸨也真舍得花血本,竟然教养了快半年才开牌。”
“徐孟璇,我们姐妹流落至此,你竟然说是好消息。别得意,只要我活着,总有一天我会为家人报仇雪恨。”
“好啊,既如此,我就成全你,三日之后我带你去梨花院见见你姐姐,你二人合计一下,估计报仇能快一些。”
三日之后,徐孟璇果真扮了男装,带着顾云景去了梨花院。通告申时开牌,午时刚过,梨花院门口便已经是人山人海。那些平民没钱入幕,只是来街上围观看热闹。贵公子和那些有钱的商贾子弟,便在对面的茶座,品茶等候。那茶座买张桌子就要十两银子,徐孟璇虽说心痛,但到底还是进去买了桌子品茶。
刚坐定,店家上了茶,徐孟璇便叫小二上了笔墨,悄声对顾云景说道:“顾小姐,你家里书香门第,写两句诗赋,应该难不倒你吧,本公子可没有一百两敲门银子,能不能进这梨花院就看你了。”
“徐孟璇,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顾小姐,你不是说我是恶魔吗?恶魔打什么主意可不好说。”
“哼,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休想我写什么诗赋。”
“好啊,不想写就算了,不知道这些青楼恩客是否知晓,这烟云姑娘姓甚名谁。”
“徐孟璇,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我得不得好死是我的事,赶紧写吧。”
顾云景闻言,万般无奈,眼里充满了怨毒的眼神,但还坐下来执笔往那宣纸上写去。只见她沉思片刻,便一鼓作气写好了。徐孟璇拿起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曦光照云霞,一夕烟雨梦。
东来瑞云景,瞬成流溃痛。
昔别思永年,却被尘缘弄。
今朝隔帘幔,不与旧时同。
遥拜桑梓下,女兄可安否?
徐孟璇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心中不免嗟叹,这顾云景倒有一颗清丽的心,没有被世俗眼光污了去,这首诗藏了姐妹二人的名字,又充满了沧桑离痛之情,心里不免赞赏起来。嘴里却道:“尚可。”
她在末尾签下了“孟璇”二字,便拿出自己在崔氏兵院赢得的银质徽章,与那诗文一起叫店家着人投进梨花院去了。
“哈哈哈,这年月,居然还有人投诗上青楼,真是可笑,没有银子就别来充什么公子哥儿。”旁边一位长相猥琐,却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见徐孟璇叫店家送诗文上去,便出口嘲笑。
顾云景见状心中大喜,让徐孟璇出丑才好呢。谁知,徐孟璇只淡然的自己喝茶,并不答话,那位公子邻桌的几位见状也跟着起哄,说了好多难听的,徐孟璇就是不接招。那几个男子说了一会儿,自己觉得没有意思,就转向了别的话题。
徐孟璇正在沉思,就听旁边传来一个懒懒的男子的声音:“如果在下没没记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孟公子吧?你的护卫呢?”
徐孟璇一看,一位打扮不似中原人,长相也有些异域风情的男子坐在她们斜前方的桌子上。见徐孟璇看向他,他荡起一么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起身抱拳行礼,但脸上却流露出狂傲无比的神色,似乎周围的一切他都没有放在眼里。该死,这男人,太过英俊,有些妖媚的感觉。如果青楼也有男人的话,这个男子绝对是旷古烁今的花魁。徐孟璇承认,她在兵院见过上百贵族公子,没有一个有这般好看。顾云景见状都看傻了,她可是深闺女子,除了家中兄弟,哪里见过别的年轻公子?
下一刻,徐孟璇就想起那日慕千羽的事情。她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估计也跟阿昌认识。是啊,阿昌也很英俊。他们绝对是一起的。于是她冷冷地说道:“本公子似乎不认识阁下。”
“那么,在下就先自我介绍一下,在下姓贺······”
“本公子没兴趣认识阁下。”徐孟璇生生地打断他的话。
“有趣,孟公子,在下只是好奇,你怎么只带着一个眼里充满怨毒的侍女,你不是有一个寸步不离的护卫吗?”
“本公子带什么人在身边,与先生何干?”
那姓贺的男子见状悻悻然坐下,不过眼里却充满了感兴趣的神情。对身边的随侍轻声吩咐道:“阿拓布,你去打探打探他是哪里人家,这年月投诗进青楼,就够有趣的了,竟然还这么狂傲,很对我的胃口。”
“主人,外面对您的传言已经······”
“本公子不在意那些传言,这帝都难得有这么个有趣的人,早知道,当初不该把他气走了。”
正说着,梨花院的门打开了,龟公出来念入幕宾客的名字,没成想第一个就念了“孟璇”。这倒让那些家底不厚,却生生交了一百两敲门银子的落魄公子们,悔恨自己没有多读几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