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
百官同乐,歌舞升平,一眼望去,尽是硕大的红灯笼,雕龙大理石石柱,明黄的梁柱,金色的九龙宝座,金碧辉煌的主殿处处熠熠生辉。
吉时之前,皇后,屏妃等后宫嫔妃一一入座,而他们等候的主角即将出场。
最后露面的是却是冰锒国太子伊武锒月,他彬彬有礼的出现在东水国文武百官面前。虽然之前凰弈天有意将冰锒太子请出来,但他都用计摆脱,或是避不见人,因而,所有人见到冰锒太子容貌时却是第一次。
伊武锒月以冰锒国太子殿下身份居于上位,他更是即将出现的钰真公主的驸马爷,文臣武将无不紧张的望着身躯凛凛,颜貌若画的妖魅男子。
伊武锒月一身红色锦裘华服,狭长如桃花的双眸斜睨着,配上上下舞动的锦裘茸毛,像极了历时千年的狡猾狐妖。伊武锒月一脸严肃,连在他身边的御前侍卫元浩都不禁为主子爷屏住呼吸,这可是他多年来第一次见到太子殿下严肃中的威严,曾经的太子爷无不是笑颜如狐。
高台上的凰弈天深吸口气,置于案几之下的手掌被皇后文嘉捏住,她抵给他一个镇静的笑容,文嘉都知道,他担心的是今日生出乱子。
文嘉的目光若无其事的投向凰弈觉,然凰弈觉未与任何人交头接耳,只是安静地喝酒,目光粼粼,如和煦的春风。文嘉似松口气般回望凰弈天,才大方得体的举杯对饮,仪态万千。
凰弈觉的心早不在这里,他仔细观察着金銮殿上的每一个人,连皇姐凰雅雪都出席在列,唯独不见凰如雪,不用多想已然明了,她便是秘而不见的钰真公主。只要锒月带走钰真公主,自己就把事情摊开,届时凰弈天必然要下旨为母妃梅妃娘娘昭雪。
他一身温润之姿,笑意点点,看见正对面脸色不善的胡越,却佯装视而不见,几经玩弄才对上锒月玩味的神情。之前他们通信商量过,只待公主一走,金銮殿便是他凰弈觉的瓮中之鳖,他定叫凰弈天哑口无言,只有那样,母妃许是才能含恨九泉。
当金銮殿外一声响起,太监总管李齐成才接着朗声道:“东水国仁孝钰真长公主殿下驾到!”
三日前,凰弈天已经下旨,加封钰真公主仁孝头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袭红装下,裙摆绵延,宫人熙攘相送,太子倾城以聘。
此时,火红宫装下的凰如雪视线被白色珍珠帘,以及外面的红色丝质薄纱盖头挡住,她看见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在这之前,她已经在太福殿祭拜过太祖先列,接下来的便是拜天地辞别皇上皇后。
这时,伊武锒月敛下眉眼间的喜悦笑意,也不再佯装轻浮浪荡,而是换上一国之主的威严挺拔。他缓缓走到凰如雪面前,伸手牵过她的白嫩手指,正身面相大殿上方的东水国至尊,才送上温润笑容,尽管这样的仪式回到冰锒还要举行,他极其厌烦。
伊武锒月按礼仪步骤掀开凰如雪的红色薄纱盖头,透过珠帘,他如愿看到的是凰如雪,才红唇一抿,笑得令人心窝荡漾。凰如雪震惊的瞪大双眼,好似见到的好不真实,直到伊武锒月不顾仪态在她耳边耳语道:“我姓伊武,名锒月。”
凰如雪哭笑不得,呆呆的望着他,这半个月来已经开始遗忘他,不再提及与他有关的半个字,为什么自己又像做梦似的找到无法言语的欣喜与震惊。
那一日的和亲仪式成了东水国几十年来最华丽盛大的典礼,冰锒太子与东水公主牵手一拜天地,二拜东水国皇家列祖列宗,三拜诚武仁德义桓帝王与端静孝庄文嘉皇后,最后才是太子公主行对拜礼。
凰如雪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是从看见锒月的那一刻起的,行完大礼,她缓缓跪下拜别东水亲人,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后才转身拜别父王,此去,她不知道自己何时能还。
贤王忍受不了父女分离的场面,未说只言片语便抽身离开了金銮殿,跑出大殿后,他却是躲在拐角处张望。直到自己的女儿在冰锒太子的护送下踏出金銮殿,群臣百官高呼相送,他才落下心酸的眼泪。
半个时辰后,西门守将来报,冰锒太子殿下与钰真公主殿下已经离开西门,正启程前往冰锒国。凰弈天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不再忧心忡忡,与皇后扶手返回高位,继续举杯畅饮,今日的喜悦还是要延续,更是大庆三天,这是三日前下旨宣布了的。
然凰弈天还未坐稳,凰弈觉已抽身离开作为,恭敬地道:“皇兄,臣弟有要事启奏。”
原本喜气洋洋的殿堂顿时气氛紧张,个个不再高声欢畅,而是神色铁青的瞪着不知趣的觉王爷。他们心里嘀咕着,今日本是大好日子,他想生出什么乱子来,再说,如今还有什么事比公主和亲更紧要。
凰弈天被凰弈觉的话惊醒,立刻一脸笑意的问道:“臣弟还有何事,慢慢讲来?”
凰弈觉才起身四处走动,若无其事的道:“皇兄,臣弟家里有一人,她告诉了臣弟一些往事,令臣弟寝食不安,臣弟只好讲出来让大家听。”
文嘉见凰弈天脸色越来越难看,才急促的问道:“觉王有何事就赶紧道来,这大喜的日子还忸怩作甚?”
“前阵子,臣弟找到了当年伺候母妃梅妃娘娘的老宫女,秋羲,她告诉了臣弟许多不为人知的往事,臣弟很震惊,还请皇上皇后替臣弟做主。来人,将秋羲带上来。”
这时,门口的禁卫军带进来一个年纪约莫四十来岁的女子,她徐步上前行礼,低沉的声音说道:“奴婢秋羲叩见皇上、皇后娘娘!”
“抬起头来,说清楚你是何人?”凰弈天厉声道。
秋羲依言抬起头正是凰弈天,那个与先帝模样相似的天子。“奴婢乃是已故梅太妃的贴身宫女。”
文嘉突然摁住凰弈天的手臂,逼问道:“梅太妃的宫女,本宫可是听说当年梅亭宫的人都已亡故,你从何而来,如何证实?”
“奴婢还留着当年的腰牌,因匆忙离宫,并未上交腰牌。”
“大胆!你私自离宫,竟还敢面见圣上,来人——”文嘉召来侍卫,欲将秋羲打入天牢。
凰弈觉侧身出现,伸手挡住了上前的侍卫,说道:“等等,秋羲姑姑说的这些都不是重点,皇上都要等她把话说完吧!”
“说!”凰弈天才开口道。
凰弈觉示意秋羲继续说下去,秋羲缓缓道来,每句话都叫人大气不敢喘一口。
“记得四皇子还在宫里的时候,总是在御花园摔倒,每次都可得头破血流的跑回梅亭宫,还有宫人看见,有的胆大妄为的太监故意把四皇子推入水池,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梅妃娘娘心头害怕,唯恐有人对四皇子不利,才设计将四皇子送出皇宫,除了奴婢,都对外称四皇子被歹人劫走,下落不明。只是后来皇太后来梅亭宫的次数多了,每次单独见过梅妃娘娘后,梅妃娘娘总是以泪洗面,那日,梅妃娘娘对奴婢说,皇太后总是言语侮辱娘娘,还明白的说,要娘娘与失踪的四皇子一样明事理。”
秋羲在凰弈天的冷厉眼神中继续说,只因凰弈觉站在她身边,需要他说下去,而觉王才是梅妃娘娘的亲骨肉。
“大胆!来人,给本宫把这个胆大妄言的奴婢拖下去!”文嘉厉声道,这也是凰弈天的意思。
随着满朝文武百官越来越大的争议声,凰弈天疲困的揉着眉头,这当年的事怎么又捅出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梅妃娘娘是自缢于梅亭宫,但那白绫却是皇太后送来的。梅妃娘娘亡故后,梅亭宫的宫人日日被皇太后调去,一个也没回来。奴婢想自己也难逃一死,只得求救于玉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太监,后来奴婢被玉妃调去,以后山禁地为由侥幸逃脱。”
秋羲的这一席话更叫满塘朝臣哑口无言,虽外臣对内宫之事知之甚少,但也有耳闻,如今被人抖出来,叫人不信也难。
凰弈天心里却是半信半疑,他不否认这种事发生过,但如今天命一定,谁敢再拿出来造次就是大逆不道。凰弈天此时到不着急,无论怎样都是凰弈觉无法自圆其说,而犯上的人也只能是他。
“单凭一个老宫女的说辞,如何令满堂文武百官信服?”凰弈天冷声质问道。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梅妃娘娘的死确实与皇太后相关,求皇上为梅妃娘娘做主!”秋羲声泪俱下,痛哭的请旨道。
“皇太后与梅妃娘娘都不在人世,若是这说辞乃是尔等事外之人添油加醋编造而来,这叫朕如何判别?”凰弈天再次冷声质问道。
这时,一直居于百官中间的福王即刻上前,请旨道:“皇上,恕本王之言,觉王这些证据都是污蔑,臣相信皇太后根本没做过此等事!”
凰弈天冷眼上扬,道出另一件事情:“前些日子,皇太后托梦给朕,朕看见皇太后死的蹊跷,她的身后出现了觉王的身影。众位爱卿,你等说这事可是属实?”
这时,原本嘈杂的金銮殿一片寂静。
凰弈觉无奈,只得抽身上前,愤慨的道出:“福王当年可是皇太后身边的人,自然力保皇太后。若皇太后未做过此事,尔等为何费尽心机取了苏云将军满门性命,许多人心里都清楚,苏云将军的妻子便是本王母妃的义妹,而他们的养子便是本王。本王亲身经历将军府灭门惨案,谁来解释当年的事?不敢解释的都是当年要本王母子死的知情人!”
“大胆!觉王,你竟敢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逊!”福王怒道,他手一挥,身后出现一队禁卫军。“给本王把觉王拿下!”
那些禁卫军一动不动,对福王的命令充耳不闻,福王气愤的瞪着违抗命令的禁卫军,狐疑的看着凰弈觉,却被凰弈天的几声惊呼打扰。
“你做了什么?”凰弈天突然倒在龙坐上,全身似拔去筋骨,只如一滩烂泥。
凰弈觉突然仰身的大笑,邪肆魅惑的声音绕梁不去,每一个嗜人心骨的笑声渗进每个人的心坎,为他的莫名其妙的张扬与狂妄。
“你敢对皇上下毒?”皇后惊呼一声,欲急急忙忙冲上前去,却被凰弈觉捷足先登。
凰弈觉一个旋身飞至九龙宝座旁,他成了离凰弈天最近的人,使得下方的群臣不敢轻举妄动。
“来人!”福王突然大喊道,他叫的当然是自己的暗卫队的人,如此重要的日子,他怎会不安排人。
然许久过去,福王预想的暗卫队人并未出现,门口违抗命令的禁卫军倒是严整以待。福王震惊的瞧着凰弈觉,才意识到是他动了手脚,福王惶恐的对上凰弈天镇定的神色。凰弈天一言不发,心里清楚发生了何事,只得等待凰弈觉的意思,若是为梅妃下旨昭雪倒也容易,若不知为了这些,凰弈天就怕自己不能顾及多少骨肉亲情了。
“哈哈——”凰弈觉大笑,不客气的嘲笑着福王。“这些暗卫队不过如此,宫里的都是本王的人。”凰弈觉扯过凰弈天的手臂,一把将他从宝座上拉下来,几个迅疾的步子离开高台,两人站在群臣中间。
凰弈觉的手渐渐移上凰弈天的脖颈,狠戾着道:“既然臣弟好生说话,皇上不愿意接受,现在,臣弟只有请求皇上赶紧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旨,给臣弟一个交代,还我母妃一个公道!”
凰弈天并不因凰弈觉的话开口下旨,也不打算就此承认,有些事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不会认,而这等事情更认不得。
凰弈觉一个眼神,便有一个禁卫军出列,他手执佩刀,手指一旋,刀片出鞘。凰弈觉道:“这些禁卫军都是我手上的五虎之师,而他是我手下的心腹,可不是什么禁卫军,臣弟请皇上下旨,以免满堂血腥。”凰弈觉拿这些人的性命作威胁,就不怕凰弈天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