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生辰宴会最终可以说是不欢而散,凤墨清唯恐凤墨瑾再说些不合时宜的话,果断以“出来时日已久,唯恐家中人担忧”为由拉着凤墨瑾和江情便迅速地离开了客居,反倒将楼下的掌柜和小二吓得不轻,生怕是因为自家店的食物不合三位贵人的胃口。
梨白则是借口要送凤墨清三人也仓惶离去,片刻不敢在这多留,反倒是彼岸怡然自得地喝完云雾茶,然后定定地看着乐子暮,抛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伤人必自伤”,便悠然地领着画凝返回往生阁。
偌大的雅间不过片刻之后便只剩下乐子暮和红绡二人,红绡目送着彼岸和画凝远去,直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她才转过头去看沉默着不说话的乐子暮,伸手拍拍乐子暮的背以示安慰。
迟疑了片刻,半晌后红绡才下定决定般的开口:“子暮,这样真的好么?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而让你和梨白分开,那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求不得恨不得的感觉她其实比谁都要清楚!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看屏风后面隐隐绰绰的身影,红绡只觉心里笼罩了一层浓浓的悲哀。想要刺激的人没有刺激到,可不该被刺激的人却已经悲哀地离去,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被我那么喜欢的你却从来不会看我一眼?为什么我选择跟你相隔的雅间,你却始终没发现我的存在?
红绡闭上眼睛,只觉得心疼得厉害,那样沉重的感情几乎要将她压垮。如果真的可以轻易地放下就好了。
“红绡,没事的。梨白那里我会去解释的。”反手握住红绡,乐子暮勉强的笑出声,尽量令自己看上去轻松些。
看着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红绡,乐子暮觉得从前的自己肯定不会想到小时候缠着自己的爱哭鬼会变得如今这般动人的样子,更加不会想到这个丫头有一天会那么用力地爱上一个人,爱得如此拼命,让他忍不住就想起不顾人妖殊途、傻傻地爱着自己的梨白。
初次认识梨白的时候,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单纯懵懂的比起妖倒更像是误入凡间的精灵。梨白总说自己教了她很多事,可事实上一直都是她站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从小到大都是那人陪着自己。
她才是那个最该被自己感谢以及呵护的人,只可惜他不能永远陪着她。
梨白,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真相,希望你不会怪我。
“兰公子,怎么了?”在座的富商眼看着请自己来客居的公子突然笑得一脸意味深长,而且目光似乎飘向了旁边和他们其实只隔着屏风的雅间,就忍不住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向屏风,只见里面有两个相依的身影,看身形似乎是一男一女,只是举止相当的亲密。
“兰公子,那个女子莫非是您的心上人?”暧昧地冲着面前的人一笑,富商只看见男子转过头温和的一笑,眼中闪烁着意义未明的光。那笑容分明温和如风,可富商却觉得自己额上不由得冒出冷汗,整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富商讪讪笑了一下,招呼着男子以及其余的客人吃菜。
男子兰笙见状脸上的笑容加深,满意地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菜慢悠悠地放进嘴里:还真是没有想到那个红绡喜欢的人竟然是自己,不过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不是吗?
另一厢凤墨清、凤墨瑾和江情跟梨白告别之后,就有些压抑地回了宫。因为知晓自己说错话伤到梨白的心,凤墨瑾心情于是更加低落,比之前出宫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凤梓涵和长孙染一见自然是更加忧心,相互对视一眼讨论片刻最后还是长孙染柔声对着凤墨瑾说:“小瑾,过几日恰好是我们凤离国王室去国寺还愿的日子。父王和母后看你这些时日心情并不是很好,这次不如就由你去吧?多走走多看看,全当散心了。”
长孙染的语气中带着一些询问的意味,显然若是凤墨瑾不愿意,她也不会强逼。对于这唯一的女儿,凤梓涵和长孙染可以说是百般疼爱,恨不得将全天下所有的宝物都捧到她的面前,因此自然不会逼凤墨瑾做她不想要做的事情。
“母后,我去。”浅浅的笑着,凤墨瑾撒娇着扑进长孙染的怀里,蹭了片刻之后才轻轻地说着:“对不起,父王,母后,儿臣不孝,这些时日让你们担心了。”
直到走出外面一趟,看见那些寻常人家的生活,看见在街头偶尔冒出的小乞儿,凤墨瑾这才发现一生下来就是公主的自己有多幸福。更何况她的身边有那么疼爱的自己父王、母后还有王兄,比起那些父母双亡的不知要好多少倍。
在这个世上,她真的拥有太多太多的幸福。
长孙染听着自家女儿懂事的话语,眼眶立时一酸,想起自己骄纵多年的女儿不过只出宫一趟便变得如此明理懂事,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阵欣慰。她抱着凤墨瑾,和凤梓涵对视一眼,随后相视而笑。
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不过是自家儿女健康幸福的成长,如今他们也算是心愿得偿。
翌日准备完毕的凤墨瑾带着一些侍卫和两个侍女,便在影卫的暗中护送之下离开王宫,一路向西前往凤离国的国寺——凤相寺。
据言凤离国刚建国之初有一个丞相,其人知人善任、从谏如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因其职位,世人皆称其为凤相,只是天妒英才,在凤离国步入正轨、慢慢强大起来的时候,这位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的丞相积劳成疾,未至而立之年便已经身染重病去世。
当时的凤离国王感其奉献,特以“凤相”为名,建立了一座寺院,要求当时的人逢凤相忌日便要去凤相寺祭祀,时间久了,凤相寺便成了凤离国的国寺。而每到凤相忌日,王室成员便要前往凤相寺还愿并祈求接下来的一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在侍女的扶持下,凤墨瑾冲着凤墨清和江情再度挥挥手,转身便上了马车。车轮转动,凤墨瑾掀起帘子望向身后的凤墨清,只觉得对方在自己的眼中越来越小,并最终消失不见。
明明只是离开几日,她却在一瞬间就起了想念之意,想起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这样子离家、离父王和母后、离王兄越来越远,凤墨瑾就觉得鼻子一酸。但下一秒她却咬了咬唇,坚定地抬起头:她不能一辈子都活在王兄他们的庇护之下,很多路她终归是要试着自己去走的。
放下手任由帘子垂下,凤墨瑾背靠着软垫慢慢地闭上眼:旅途还长,她不如先休息一下。
只是这一闭眼,凤墨瑾绝对不会想到自己醒来后已经是另一番景象,而她也因此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
这一闭眼,凤墨瑾原先以为不过是小憩片刻,却没想到自己会熟睡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四周一片漆黑,叫了半天却没人应,半晌后她才发现不是周围天黑而是因为她的眼睛上被蒙了一块布。
动了下手腕,与麻绳之间的摩擦导致她细嫩的皮肤立刻被磨破了皮,一向娇生惯养的凤墨瑾立刻倒抽一口凉气,但是也正是这一疼痛让她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她被绑架了!
如果是要财倒还好说,就怕对方意不在此或者说不仅仅在此,她是凤离国的三公主,虽然只有在一些特定的场合才会出现在国民面前,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对她有所印象,因着她的公主身份而不敢有所冒犯。
更何况她此行身边跟着的是凤离国的禁卫军,他们身上的服饰足以显示他们的身份,再加上暗处的影卫,照理说没有哪路匪类敢跟王族干上!可事实就是现在她落入贼匪的手中,而那些护送她的禁卫军和影卫估计全部凶多吉少,能够令凤梓涵配给她的护卫全军覆没的人绝对不简单!
凤墨瑾只怕对方抓住她的目的是为了要挟凤梓涵或者凤墨瑜,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伙人很有可能是其余八国派来的暗卫。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国敢正面和凤离国对上,若是自己被抓住的消息被透露出去,幕后主使被查出来,两国之间难免就是一场战争,以凤离国如今的国力兵力,谁敢如此孤注一掷?
凤墨瑾迫使自己想起当初凤墨瑜当睡前故事讲给她听得九国现今的状况,可排查来排查去却始终不知道究竟哪路人马敢绑架她!谁都知道她凤墨瑾是凤离国上下的掌上明珠,更遑论前不久慕央的事情让她在凤离国的群众中也多了不少民心,除非是真的想跟整个凤离国对上,否则谁敢绑架她?
正绞尽脑汁地想着绑架她的对象,凤墨瑾忽然听到“吱呀”一声,紧接着她听到一阵渐渐靠近自己的脚步声。她顿时身子一僵,打起全部的精神,全神贯注地注意周围的状况。
“大哥,她手受伤了,不要紧吧?这人可是公主诶!”似乎是发现她方才挣扎时造成的伤痕,有个人有些焦急的说着。凤墨瑾神色一凛:这些人果然知道她是公主!
“管那么多做什么?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了!”另一个浑厚的声音不屑地开口,凤墨瑾却是觉得自己一下子坠入了冰窖:他们想要的竟然是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