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开进西郊富人区之后就慢慢减速,直到经过薛家大宅门口前,车子刚好停了下来。
简溪准备下车,却不得不被热情的司机大叔留下来哈拉几句,他笑着轻问,“你在这里工作啊?工资怎么样?还缺不缺人?”
大哥,她看上去哪里像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了,虽然她的格调跟薛家本身就格格不入。
“这个我不清楚,要不我问了以后再告诉你?”简溪硬着头皮搪塞,一边从钱包中掏出几张钞票塞进司机大叔的手中,然后快步下车。
看着眼前的豪华别墅,简溪想到薛岳鹏在家宴上说的话--如果哪一天他去世了,这间房子就会是薛柒的,而薛柒会在自己彻底老去之前就会把财产传给简溪。
这样一来,就意味着这幢别墅迟早是简溪的,但她可一点都不高兴。
如果跟迟翊宸在一起的话,去哪里都无所谓,但要她抱着一堆钱跟黄金死守着这间大的吓人的别墅,她宁愿到路边喝西北风。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深刻地认识到,她始终没有那个享受的命。
刚走到黑色镂空大门门前,夸张的雕刻图案让简溪看花了眼,她还没来得及按下门铃,大门就自动向两边敞开,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感觉到了一股寒气。
拜托,现在可是大夏天,她后背上全是汗,粘腻腻的感觉很不舒服,弄得简溪都想干脆在这里洗个澡再回去了。
反正他的态度那么冷淡。
一边觉得奇怪,一边迈开步伐,穿过庭院,抵达内门口,薛柒就真的等在门口。
看不到薛老爷子在这里,简溪瞬间就放心了,她可受不了老人家的热情,每次看到她都热泪盈眶的话,她想对他的身体也不太好吧。
薛柒手上拿着一杯冰镇过的柠檬水,她一进门就递给她,等她一口气喝光了,他就主动接过杯子,那形象哪里还是一个父亲,活脱脱就是贤妻良母啊。
只可惜母亲没有这个福分能够享受,现在她的地位全给她的闺蜜--也就是那个贱人给占据了,重点是她居然还不承认错误,这才让人难以接受。
不过她说过了,她才不会无聊到为了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情跟薛夫人吵架。
第一次她这么做是为了泄愤,如果可以,她还真不希望弄脏了自己的手,果然迟翊宸说得没错。
站在门口,简溪思绪万千,其实说白了,她就是没有勇气踏进去。
直到薛柒在身后提醒,她才不得不硬着头皮穿过玄关,还没走到客厅,远远地就听到薛瑾汐的声音,她似乎很慌乱,又很生气,“凭什么不让我回去?我不过是薛夫人身边的跟班罢了,我跟她关系不怎么样,我什么都不知道。”
听她这语气,还有快要哭出来的腔调,倒也着实令人怜悯,然而怜悯归怜悯,简溪可不打算去躺任何浑水,谁有什么事情就自己解决,跟她无关。
这么一想,她顿时就觉得踌躇在门口的自己很可笑,赶紧大步迈开步伐。
毫无疑问,薛瑾汐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但她并不乐意待在那里,可惜手脚都被拷上了手铐,沙发两边还有人守着。
一看到薛柒跟简溪,佣人之首的那位妇人就走过来跟他们做详细报告,“她还是不愿意说出那本本子的下落,我已经派人去她家里搜查了,也没有发现什么本子。”
“不要放弃,继续问,她会有妥协的一天的。”薛柒的语气很平静,就好像在说一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似的,然而在简溪看来,这显然已经不是小事那么简单了。
站得远远地,简溪看向薛瑾汐,她的脸色铁青,在水晶吊灯散发出来的光芒的照耀下,衬得她更加没有血色,她的红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无能为力。
毕竟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到来一次薛家大宅,结果就回不去了。
薛瑾汐会答应过来,本来是打算来看一下薛夫人,让她以为她是真心在关心她,反正这对她来说也没有太大的影响,她以为是这样的。
谁能想到才刚推开门,就直接给人用手铐铐起来,薛柒的脸色是那么恐怖,说话时的语气却很平静,若不是看到他的神情,光听声音还以为他是一个温柔的又非常好骗的大傻瓜。
“在你开口将贱内以前的日记本交出来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放你走的。”
如果是以前,薛瑾汐还会觉得这种话就是在玩笑,但现在的处境完全不同,薛柒?说的话并不是信口开河,他真的会这么做。
为了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所以就不择手段是吗?
果然是聪明人,她就说一个男人要真是随和到什么都可以,那根本就没办法在上流社会混。
所谓的上流社会啊,就是在做下流的事情,却有办法遮天蔽日。
并非出于同情,而是处于惊吓之中,简溪瞪圆了眼睛,说话都有些结巴,“那么大叔你让我过来干嘛呢?就为了让我知道你软禁了薛瑾汐?”
软禁别人可是违法行为,可简溪作为警察比谁都清楚,有些事情他们根本就没办法管,只要对方一亮出钱,上层立马就装作没看到,任他们猖狂。
所以她现在若是逞能,也不过是平添麻烦。
不过薛柒应该不会对她这个亲女儿下手吧。
“我差点忘了,就是我想问问那本日记本的封皮是什么颜色的,多大?”说着莫名其妙的话,薛柒还真的认真地比划起来,他看上去毫不在意。
真正意义上的冷血真是可怕,简溪暗暗腹诽,她早就听闻京城四大家族之中,薛家是最冷血无情的一个家族,那里的每一个人几乎都摆着高高的姿态,坐着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当然了,薛家与其他家族不同,他们是靠投资取胜,实际上并没有开公司,倒是有很多房产,其余的就全是现金。
薛柒话音刚落,气压瞬间被沉了下来,简溪慢慢地走到沙发旁,看着薛瑾汐背着手坐在沙发上与她面对面,薛瑾汐的眼泪不断地从眼眶中汩汩流出。
现在简溪是敌是友,她已经没办法判断只。只是从她纠结的神情看来,她应该不会站在薛柒那边。
她轻微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不大,但还是给跟上来的薛柒发现了,他并不生气,只是绷着脸,所以看上去跟平时不太一样--平时他很温柔,无欲无求,几乎不跟任何争夺。
他并没有当着简溪的面就说出裁决薛瑾汐的话,而是眼神示意那群守在她身边的保镖--意思就是让他们将薛瑾汐带下去,他有话要跟简溪慢慢长谈。
一收到上头的指令,那群黑衣保镖立即行动,他们将薛瑾汐整个人扛起来,任由她怎么喊叫,他们都无动于衷,硬是将她带往仓库。
而这边的薛柒已经在沙发上坐下来,慢悠悠地泡茶,并转过头看向愣在原地的简溪,他露出和蔼的笑容,“你不用担心,她不会怎么样的。”
尼玛,她哪是担心薛瑾汐的安危,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好吗?
不过她怎么说都是他的女儿,应该不会这么对待她吧。
颤巍巍地在薛柒的对面坐下来,她接过他递过来的茶,饮茶,清香在口中蔓延,她一边低头琢磨着要不要告诉薛柒实话。
很显然薛瑾汐是让她不要说的。
简溪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她绝对不会如此狠心,但这是建立在自己是置身事外的情况下,如果她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拜托,节操跟原则是什么东西?能拿来吃吗?
“其实我也就看到她拿过一次,枣红色皮质封面,中间的纸张已经被染红--当然现在已经干了,那红色渐渐转变成了黑色。”说了实话,简溪还是觉得忐忑不安。
她是不明白为何薛柒对此事如此执着,如果说是为了她的话,那未免也太拼命了,她可不推崇。
更何况她现在跟薛家还没关系吧,顶多也就只能算是朋友罢了。
可惜她连朋友这个名号都不屑。
简溪刚说完,回应的不是薛柒的云淡风轻的笑容,他轻轻的笑声早就被一阵刺耳的尖叫给盖住了,简溪转过头循声望去,就在楼梯口的位置,薛夫人用手撑着栏杆,艰难地踏在地面上。
“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老公你千万别听她瞎说,你也是知道的,我平时都忙于交际,哪有时间写那些有的没的?”尖叫过后,她开始辩解,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口若悬河,简溪在旁看着都累。
不过几天没见,再次见面,薛夫人又消瘦了很多,她脸上的凹陷更加明显,眼窝深深地陷进去,看上去已经跟行尸走肉差不多。
现在她就连下个楼都要撑着栏杆才不至于摔倒,昨天她才刚从楼梯上滚下来过,还好没什么事,不然就是有事,也不会有人去理她。
薛夫人的辩解得不到薛柒的支持,他冷笑,吹了吹杯中热茶,然后一饮而尽,神色自若,“你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不仅你写日记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出去外面跟别的男人乱搞我也不知道。”
他话里的嘲讽要多明显有多明显。
薛夫人铁青着脸,而简溪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来在温柔的外表下,是这样一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