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七、人情味

凌晨五点，佐藤一城准时起床，开始每日必练的剑道。虽然空间有限，场地不同，用的也是随意买的竹刀。可是，因为执着和喜欢让他不再拘泥于形式，而是感受着其中的力量，一种精神慰藉。
把立体式镜子当做是对手，竹刀微微一点，斜斜落下，刷的一声利落声响，镜子上印上从上至下的斜横，动作干脆帅气，一气呵成。
练习了十几遍，直至每个毛细孔都觉得满意了，才完美收刀。认真想一想，真得感谢李彦思的细心，在这个舒适的房间里休息，睡眠质量比以前好多了。不过，他记得，昨晚好像是在躺椅上睡着了，怎么回事？
带着疑问，他走进厨房，没有了女仆，一切都得靠自己动手。
哐哐当当，他的动作显得无比生硬。鸡蛋液里落下许多碎蛋壳，吐司屑撒了一地，锅里的油倒得太多。可他居然还能硬着头皮，把蛋液倒进平底锅里，一脸镇定做着油炸荷包蛋。
如果说佐藤一城有什么缺点的话，那么下厨房，绝对是他的恶梦之一。
锅里霹雳巴拉响，他把握不好翻蛋的时间，只能拿着铲子忐忑地站在边上，神情专注，似乎在研究一颗原子弹的构图。可惜，他的专注并没有给他带来好结果，反而是时间太长了，鸡蛋开始传出来阵阵焦味。
“怎么办？要糊了。”咚隆哐啷一阵手忙脚乱，他拿着铲子乱翻一通，油溅得到处都是，好不容易把鸡蛋翻了过去，长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后只能外出解决了。
厨房发生大动静，李彦思被吵醒了。他惺忪着睡眼，昨晚根本没睡好，脑子一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旖旎镜头。
“佐藤桑，起得真早啊。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他探头到厨房门口，穿着一身颇为可爱的睡衣，顶着略显微乱的头发，一脸惊讶看着对方弄出来的悲壮场面。
里面的男人表情十分不自然，像被人撞破秘密般的尴尬。他不发一言，默默关上火，把锅里的炸蛋倒到盘子里，一团油汪汪黑乎乎的莫名物体，暴露在两个人面前。
佐藤一城面无表情，端出这碟失败品走出厨房。幸运的是，烤面包机里吐出来的吐司还算可以入口，勉强吃得下去。
李彦思惊得目瞪口呆，急忙拦下他的动作，“佐藤桑，这个不能吃了吧？虽然你亲自下厨的食物倒掉很可惜，可是，为了身体着想，我还是重新帮你做一份好了。先喝点果汁吧，我马上就做好了。”
不顾对方的反对，他果断端起那碟不能吃的煎蛋倒进垃圾桶，迅速收拾好厨房，重新拿出几颗鸡蛋，利落地打到锅里，动作一气呵成。
几分钟之后，两碟颜色明亮的太阳蛋已经放到餐桌上，旁边摆好香喷喷的烤土司，并加上两杯温热的牛奶。
“来，请慢用。”李彦思笑眯眯地坐到旁边，看着佐藤一城。一样的食材，却是完全不同的成果。
佐藤一城脸上有了温度，这个比他小的男人，偶尔也表现出比较成熟的一面。他真诚道了一声谢谢，慢慢吃了起来。心里却是想着，明明是刚认识两天的人，为什么相处起来这么自然？不过，他马上就要离开了吧。
“李彦思，你妈妈是中国人，那你之前来过中国吗？会不会说中文？”他随意问起对方的情况。
“小时候来过一次，中文，还可以。”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去找你妈妈的家里看看？”
“说来话长，这里面可是有故事的。妈妈不顾家里人反对，毅然跟着爸爸到了日本。妈妈尝试过请求外公的原谅，可是，外公并没有接受我和哥哥。他不喜欢爸爸，也不喜欢我们。”
李彦思安然喝着牛奶，似乎这件事没有给他太大的影响。
“真是个浪漫而悲惨的故事。要打电话给你家里人吗？用我的手机。”
李彦思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下，安静了一分钟后，才开口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添麻烦了？”
佐藤一城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回答，“有点。不过，你出国旅游，家里人肯定担心吧，出了这样的事情，打电话跟他们说清楚比较好。”
“手机给我。”他赌气地说。
接过对方的手机，他慢慢按下几个数字，嘟嘟嘟几声之后，里面传来一个火爆的声音，声量大的吓人。
“是谁？”
“你儿子。”
“你又偷跑了是吗！李彦思，这次别回来了，你妈妈怎么求情都没有用，真是气死我了！”吼完之后，对方闪电般挂了电话。李彦思头一次这么感激他家老头，这下，他就有理由赖在这里不走了。
“你看，不是我不想说，我爸爸脾气太臭，跟他说了也没用。”
佐藤一城也听到了，他蹙起眉头，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住在这里吧？李彦思看出他的纠结，却故意不提，反而开始愉悦地喝起牛奶。只要他不开口赶人，他是不会主动离开这里的。
“我先去上班，不要再跟李献借钱了。这个拿着，算是我借给你的。出去逛逛，也算是周边旅游了。”他的语气依旧没有什么温度，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却很有人情味。
实在开不了口，让这个有温暖笑容的人，身无分文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流浪。既然有能力，就帮他一把吧。
“谢谢，我真是走了好运，遇到了你。”李彦思恢复了笑脸。
——是啊，多亏遇到了你，我一直想要追求的完美对象。
“那，我走了。”
“你慢走。”
目送挺拔身影离去，李彦思关上门，高兴得在沙发上翻滚。“哦，哦，多么好的人啊，感觉自己好幸福。”在沙发上的男人手捧现金，却像捧着一颗真心一般，满足感瞬间爆棚。
应该去买个手机，存上他的电话号码。
换上一身时尚感十足的衣服，喷上最喜欢的香水，李彦思向商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