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其实连他自己都忘记了那个原本属于他的名字，每当那些年轻的族人们问起他的名字时，他总是会发愣一会，然后神情骄傲地说：“我就是辅佐莫炎登上魂族王位的那个人。”这时耳旁肯定会响起年轻女性兴奋而又被刻意压低的尖叫，还有男性那略带嫉妒和羡慕的称赞声。可以这么说，他能称得上是魂族的另一个王。虽然人们没有刻意去探究过他和莫炎之间的实力差距，但总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对着别人真真切切地说：“他可厉害了！他和莫炎不相上下！”
每当听到这些话，他总会高兴那么一会，然后在人家看不到的地方苦笑一下，他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和那个人之间的差距呢？人们以为“裂魂”这个名字真的如他所说那样是因为敌人畏惧他那可怕的实力而特意给他冠上的称谓，当然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比起真正的缘由，这实在是不值一提。
那个下午，他一身酒气地走进了魂族的大殿，右手拿着一瓶莫炎连登上王位那天都舍不得开的陈年佳酿，左手的食指和拇指则捏着莫炎最喜欢用来乘酒的水晶高脚杯。
“嚯！喝那么些呢！”莫炎看到这情景，连忙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上去扶住了晃晃悠悠的他，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坐到了莫炎刚刚坐的位子上，轻描淡写地把莫炎心平气和地写了一个下午的书法往桌子的边上一摞，看得莫炎紧张到眉毛都挑成了弧形。
“你说！这个位子我能不能坐！”那蛮横的样子就像是个不可一世的二世祖。
“胡说什么呢，怎么今天喝了那么多？”莫炎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把自己身上披着的大衣取下来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身上，却又被他粗暴地打断甩在了一边。
“以后我都要坐在这里。”他的吐字虽然含糊，但是双眼却紧紧地盯着了莫炎的眼睛，本来拿着酒瓶的右手也紧紧地扣在了莫炎的手腕上。
“嘭！”酒瓶摔在了地上，里面的佳酿洒了一地，整个屋子里都是奇异的芳香。莫炎低着头没有说话，而他则依旧紧紧地抓着莫炎的手腕，甚至暗暗加了几分力气。
灯无声无息地灭了，整个大殿瞬时被黑暗所笼罩，莫炎还是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但是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件有瑕疵的陶瓷，红色的火焰从身上裂开的细缝透出来，似乎要把令人压抑的黑暗驱逐出去。他的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汗珠，右手青筋暴起，双眼也被深不见底的黑填满，用力地将周围的漆黑裹紧，与旁边莫炎散发出来的光芒做着抵抗。
“我必须承认，这些年你鞍前马后，为我，为了魂族做了很多事情，但是”莫炎终于抬起了头，一股灼热的气息从他左眼渗出来，轻轻地抚摸了一下他脸颊。
“嘶~！！！”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股热浪还在轻轻拍打着他俊美的容颜，刚才被幸运女神眷顾过的那片肌肤已经被烙上了不祥的痕迹，纵然是见过众多大场面的他，差点也要被烫得叫出声来。莫言的左手捏住了他的右手，轻而易举地就摆脱了他的束缚。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不仅高估了自己，还低估了眼前这个一直在纵容自己的男人。现在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丝毫不输他在战场上的雄风，等等，这种感觉，他是把自己当做了敌人么？
“熊~”莫炎整个人都变成了火焰，从右手传来的痛感让他醒悟过来，他想要开口辩解，但是一种无力感向他深深地袭来，他重重地垂下了头，心里已经做好了为自己的狂妄自大而付出代价的准备。
“啊！！！”但是莫炎似乎不想那么轻易放过他，从右手传来的那阵痛楚深入骨髓，就像要撕裂他那单薄的灵魂，他伸出左手想要紧紧地抓住什么，但是只能无力地缓缓垂下。莫炎终于松开了右手，但是身上的火焰却像一条灵活的毒蛇缠上了他的右臂，继而弥漫到他的全身，将他紧紧地包围。他不停地大声嘶吼，在地上狼狈地翻滚着。那些火焰就像是一条条狡猾的毒虫，钻进了他的皮肤里，撕咬着他脆弱的神经，而莫炎就负手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没有了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当他重新拥有视野的时候，莫炎已经若无其事地坐回了那个他可望而不可及的位子。他努力用尚且还有一丝感觉的右手撑着地板让自己站起来，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莫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用脚踩住了他的头。那一刻他明白，自己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自己，而莫炎也不可能是以前的那个莫炎。
“对不起，请再给我一个能够辅佐你……”
“哦？你在说什么？”莫炎嘴角挂着迷人的微笑，脚上的力道却暗中加大了一番。
“对，对不起，我的王！请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成为你最忠诚的手下，让我一心一意为您和魂族做出我该做的贡献！”
“呵”莫炎松开了脚，然后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是的，在这之后的时光里，他都没有再正眼瞧过这个已经彻底臣服自己的男人。因为他知道不管日后如何，他在自己的面前永远都只能是这种卑微的模样。
那天的状况发生地出乎意料的异常，平时一听到有什么风吹草动会在第一时间赶来的守卫那天居然连影子都没有看见。当然，没人知道更好地中了他的下怀，他不可不想再有任何负担。他已经不记得那天自己是如何离开大殿，不过想想也知道他那倒映在夕阳下的影子肯定也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他最引以为傲的能力在那个男人面前简直不值一提。那天之后他再没有多说过一句话，他只需要办好莫炎交代他的每一件事，听候莫炎的每一个差遣。直到莫炎死于那场惨烈的战斗，他在悲伤的同时也终于松了口气。
可以这么说，那么多年来，除了莫炎和那个男人，他还没有从别人的身上感到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在他的字典里，“尊敬”这两个字眼就是自己在莫炎和他的儿子面前需要摆出来的态度，然后就是别人看他时眼睛里应该包含的东西。当然敌人的眼中应该再多一味叫做“畏惧”的配方。
所以当卡罗尔.舟山和扎伊尔.谢尔比当着他的面旁若无人地聊天，那种愤怒简直不言而喻。虽然是敌人，不过作为一个后辈居然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种事情实在不能容忍。
安东.洛伊只觉得眼前一晃，然后身体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抛到了空中。刚才站在对面和自己交谈的卡罗尔.舟山和扎伊尔.谢尔比两兄弟此时脸上已经换上了警惕的表情，身上也裹满了厚厚的一层墨绿色的液体。他认得，那是弟弟谢尔比的招牌防御技能“树神镜”。通过全身覆盖住高浓度的剧毒，既可以让敌人忌惮它的毒性不敢随意出手从而达到防御的效果，也可以作为在战场冲锋陷阵厮杀的资本。而跟随在他们两兄弟身边的那三位御国军队长反应显然是慢了半拍，只见一抹淡淡的黑影紧贴着地面向他们迅速袭去，也就眨眼间的功夫三卫队长就被击倒在地。黑影就像一条灵活的毒蛇，伸出了它嗜血的毒舌。
“吼！”谢尔比就像一头暴怒的蛮牛，凶猛地朝着黑影撞去。卡罗尔则收起了刚才的玩世不恭，神情严肃地从背上取下了那把没有鞘的短剑，然后几个跳跃就绕到了黑影的侧面。不愧是亲兄弟，连出手都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就算躲过了弟弟的攻击，但是哥哥也毫不留情地切断了敌人的退路。这让旁边看的人既为两兄弟的合作称赞，也为黑影的处境捏了一把冷汗。
“嘭！”“咚！”可是令人没有想到的是黑影丝毫不畏惧两人身上的剧毒，反而正面接下了谢尔比的攻击。谢尔比显然没有想到敌人居然会连闪躲的意思都没有，在被敌人化解了攻击后居然愣在了原地，黑影抓住这个机会迅速打出一掌将他击飞，然后像刚才发动袭击时那样化成一滩水一样伏在地上躲过了侧面卡罗尔致命的一剑。
“包围队形！”刚才被击倒的三位队长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然后从三个方位截断了黑影的去路。谢尔比又是一声怒吼，猛地一个跃起从空中发动攻击。蛇形的毒液从右手的手套喷出，而一剑劈空的卡罗尔不慌不忙地调整姿势游走在包围圈外，拿着短剑的右手从掌心流出墨绿色的毒液像是蛇一样缠绕在剑身上，随时准备向对手刺出。《chapter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