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第二十二章

“奴婢，奴婢……”那小宫女颤颤的开口，想要说，但还是不住的回头看着若美人，似乎就怕她再发火，出手打自己。
“不必害怕，本公主在这里，没人动的了你。”尚薇明眸粲粲，看着那个宫女，“你的主子这般罚你，你可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那小宫女眼睛一红，眼泪就一颗颗的打落下来，“请公主明鉴，奴婢，奴婢只是打翻了给美人沏的茶，谁知美人就大发脾气……”
尚薇细长的柳眉微微一扬，这才注意到了若美人的脚边，那个打翻的茶杯，还有她的衣摆上，显然也是被茶水沾湿了。
若美人紧张的咬着下唇，根本不敢说话。
对于这个公主，她一向怕的很，之前受命去接近她，便已让她胆战心惊，每次都要担心好久，生怕她会突然发现自己做过的事，然后大发雷霆，给自己下马威。
而现下这样的局面终于还是来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应付。
“哦？为了一杯茶，若美人就这样对待自己的宫女？”尚薇将视线停留到了若美人的身上，冷冷的问道。
“公主，臣妾只是……”
她的话还未出口，忽见身旁一个小宫女跪了下来，正是之前躲在廊柱后面偷听她和雪雁说话的那个。
“公主恕罪，美人这几天一直心情不好，御膳房送来的东西也都不肯吃一些，难免心烦气躁，请公主看在……”
“住口，这里什么时候有你说话的余地？”尚薇明眸一敛，决然的打断了她的话。
那个小宫女吓的小脸发白，缩了一下身子。
“若美人这几日茶饭不思，看起来心中似乎有着郁结所在啊，”尚薇将视线转回了若美人的身上，冷笑着，“也是呵，倘若是本公主遇到了这样的事，大约也会和若美人一样的心烦气躁吧。”
若美人低着头，身子忽的更是剧烈的颤抖了一下。
果然，尚薇这话中带刺，到底还是记恨了那晚发生的事在自己头上。
“只是若美人既是自己心情不畅，怎的又要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苛责了下人，这么做，岂非更是给心情添了堵，何乐之有呢？”
“公主教训的是，臣妾……”若美人唯唯诺诺，不敢开口。
“还有，本公主记得，这后宫之中的规矩，也都告诉过各位美人，如今先皇已去，倘若诸位还要无事生非，本公主，可没有那么好的兴致来陪着你们闹。”
听到尚薇冷冷的声音，若美人的话都只得咽了回去。
看着眼前的画面，莲美人隐约也感觉到了在尚薇和若美人之间，必然不只是这么简单的，定然还有着其他自己所不知道的矛盾。
但这若美人平素里和自己的关系到底也算不错，现在看起来她又是这么楚楚可怜的模样，她的心也就软了下来。
“公主也莫要生气了，若妹妹恐怕也是这几日都不得休息好，一时脾气急躁了些……”
她说着，便已走向了若美人，到了她的身边执过了她的小手，轻轻的安慰了一下，“若妹妹的性子是好的，这件事，也总是媚儿打翻了茶杯在先……”
“莲美人这是要求情？”尚薇眯起双眸，看着她。
莲美人摇了摇头，声音依旧软绵绵的，“若妹妹下手打婢子是重了些，如今公主也骂过了，想来若妹妹也已经知罪，公主倒不如高抬贵手，就责备了若妹妹几句便是，莫要动了肝火。”
“是，臣妾知罪了，臣妾这就自罚抄写佛经，请公主不要再生气了，也免得气坏了身子……”若美人在一旁怯怯的开口。
看着她这副模样，尚薇心中冷笑，当初那个丽贵人好歹还是个泼辣刁钻的角色，如今这个若美人这般的胆小怕事，也真不知道那个墨清到底是怎么盘算，才勾搭上了她。
“是么，抄写佛经？”她扬起唇角，“看来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既然若美人自己要求，那本公主就应了你，三日之内抄写佛经一百遍，这样可好？”
“是，是，臣妾遵命……”若美人也不敢回嘴，赶忙领命。
尚薇复又将视线落了下来，看着自己面前跪着的小宫女，“至于这宫女做错了事，自然也是该罚，这般笨手笨脚，怎么伺候主子？”
“奴婢，奴婢知罪了……”那小宫女只能连连磕头。
“那么今日起，就调去司衣局三月，长长规矩，再回来伺候你的主子。”
小宫女脸色都白了，这司衣局向来都是宫里最下等的宫女呆的地方，那里要负责清洗整理宫中各位妃子的衣饰，还要奉命赶制各种典礼所用的衣袍，辛苦异常。
但这既是尚薇开口，她也根本不得再说什么，只得磕头谢恩。
尚薇复又扫了那若美人一眼，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只是也失了再继续待下去的兴致，便宽袖一甩，断然的转身离去了。
欣瑶慌忙跟了上去，“公主要去哪儿？”
“回宫。”尚薇只冷冷的丢下了这两个字。
这边的院子里，莲美人看着尚薇走了，本是要去追，但心里又还是放心不下身边的若美人。
“莲姐姐……”若美人唤了她一声，声音里透着委屈。
莲美人心头一软，也只好放任那尚薇去了，又轻轻的拍了拍若美人微凉的小手，“好了好了，没事了，好在公主听了劝，只是罚你抄写佛经而已，我帮你，很快就好了……”
“可是，可是此事……”想到方才尚薇的模样，她更是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身子，更觉委屈，“公主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许是公主心情也不好吧，今日我在御花园遇到公主，不知怎么的公主就谈起了先皇，想来便是这样，所以难免心中不快……”
先皇……脑海中又突然的闪现那晚墨清和尚薇挑破真相时的场面，她就更觉得懊恼，只恨自己当时怎么会在场。
“好了，你也莫要委屈了，这惩罚婢子的事你下手也的确重了些，媚儿还小，不值得你和她置气……”莲美人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仍在不快，便开口安慰道。
这时方才那个小宫女媚儿也已经回到了若美人的身旁，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摆，“求美人救救奴婢吧，奴婢不想去司衣局，奴婢知错了，美人就打骂奴婢吧，都是奴婢不好……”
她泪水涟涟，一直在磕头。留在这里虽然要忍受主子的打骂，但好歹不用做苦力。
若美人转头看着她，一种莫名的怒气涌了上来，她用力一把甩开了她的手，“你不是要和公主告状么？不是想让我难堪么？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莲美人，莲美人您救救奴婢吧……”
莲美人低头看着她，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毕竟这件事是尚薇亲自下的令，她们也都不敢违抗，“媚儿，你还是去司衣局吧，不过三个月，很快的……”
“奴婢，奴婢不想去啊，奴婢想留下来照顾美人……”
媚儿还在哭，若美人更是听得心里极度烦躁，也顾不上莲美人还在，一转身就踏阶，开门进了厢房。
“莲美人，奴婢去看看主子。”一直站在一旁的宫女也打算跟着她过去。
莲美人看了她一眼，心中也知道她方才也是替若美人说过话，若美人该不会再对她发火才是，便点了点头，“也好，小希，你照顾好若妹妹。”
“是，奴婢遵命。”被唤做“小希”的宫女也转身走向厢房。
也就在转过身的那一刻，她的视线越过了跪在那里尚在哭泣的媚儿，一抹几乎不可见的笑意，飞速的从她的嘴角落去。
这尚薇，来的还真及时。
宫道。
一辆挂着雪白色帘子的马车正在宫道上静静的候着。
从中宫的方向，正有两个人影走了过来。
“晚些时候臣会派人将东西送到王爷府上……”到了马车旁，叶尧便行了礼，准备送墨澜上车。
阳光静静的照落下来，墨澜明眸微微眯起，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忽的抬了抬宽袖之中的手，示意他噤声。
因为此时，他显然已经听到了从一旁的宫道上传来的声响。
“……纵然是这样，公主这么直接下令让媚儿去司衣局，媚儿也真是够惨的……”
“那可不，其实也不知是不是那若美人得罪了公主，公主大发脾气，这教训婢子的事，可不是常有的么……”
两个一身素青色宫裙，梳着整齐的宫人髻的宫女正绕过一个弯，走了过来，两人在交谈着什么，显然没有注意到转过弯就是王爷的马车停在这里。
而等一眼看到了马车，两人惊愕了一下，吓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都摔到地上，慌忙跪了下来，“奴婢，奴婢参见王爷，参见尚书大人……”
墨澜看着她们，两人手中拿着的木质托盘上，放的正是淡青色貂绒的披风，不知是哪个宫的妃子所用。
只是他的兴趣也显然不在她们的身份上，反是她们方才说的话。薄唇微微一动，“方才你们，在谈论什么？”
两个宫女一慌，面面相觑着不敢说话。
“既是王爷问，你们二人便照实回答，不得有半点欺瞒。”叶尧看出她们二人的慌张，便淡淡的开口说了一句。
两个宫女也不敢再隐瞒，只得唯唯诺诺的把今天发生在馨素殿的事都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墨澜听着她们的话，蓝色的眸子愈发显得幽深。
这个尚薇，就是这么沉不住气，纵然这若美人的确得罪过她，到底这般的举动，也还是不妥的。
只不过……他薄唇飘然一样，倘若不这样做，她也就不是尚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