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阿姐（一）

男孩跟着宇文邕走出小巷，不一会儿就找到了那丫鬟，那丫鬟蹲在地上，双手捂着脸，似在哭泣。
宇文邕用示意男孩去唤她，男孩走了过去。
“姑娘，对不起！方才是我偷了你的钱袋，现在还给你！”
女孩一听，站起身，怒意顿起：“好你个小贼，跟我去见官。”
“姑娘……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去见官，我还有很多人要照顾··……”
“不行！”
见那丫鬟不依不饶的样子，宇文邕走到了丫鬟面前：“姑娘何必得理不饶人！他既然认错了，就放过他吧！”
丫鬟抬眸，对上宇文邕琥珀色的眼睛，一惊：“公子你是……”丫鬟思索了片刻，然后转身跑了起来，似乎不再计较了。
男孩有些疑惑，她为什么跑？又偷偷看了一眼宇文邕。
“歉也道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谢公子相助，公子大恩，林峰来日定当相报！”男孩抱拳谢过宇文邕，宇文邕打量了他，果然不出他所料，他懂得礼仪，骨子里有一股不屈的傲骨，又身带武功，他不可能只是个普通乞丐，如他所说，估计也是某个被宇文护迫害的大家子弟。
“不必！”说罢宇文邕转身离去，男孩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除了感激，还有一丝希望。
****宇文邕离开后，吹了一声哨子，不一会儿追风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笑着拍了拍马背：“追风，今日表现不错，我本该赏你的，可是，咱在长安没有家，哎！”
翻身上马，刚走了两步，他就听到身后有人唤：“四公子留步——”
宇文邕听出是方才那个丫鬟的声音，示意追风停了下来。丫鬟很快就到了他的马旁边，“四公子，我家夫人要见你！”
闻言，宇文邕转过头，他不屑和什么贵夫人打交道。
骑马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女声：“四弟……”
宇文邕身体震了震，一些童年的回忆涌上心头：他在母亲腹中带了十一个月，被视为怪胎，出生时有红光照室，被视为妖孽，父亲听信谣言不亲近他，亲生母亲也不关心他，喂养他的奶娘在他三岁的时候离世，他几乎太师府中的弃儿。有江湖术士扬言只要把他送出府去抚养，等他长大了，身上的戾气化解了之后再让他回府。于是父亲把他送到父亲的亲信李贤家抚养。
“四弟，你和五弟要做真正的男子汉，父亲不让你住在府中，你在李大人家一定要好好学，让父亲对你刮目相看！”十一二岁的少女偷偷跑出府到李贤家来看他，才和他说了一句话，就被她身边的奶娘带着一大批家丁来抓走了。
“四弟，听说你练武受了伤，伤口还疼不疼？这是皇上御赐给父亲的伤药，只要用一两次你就好了。来，姐姐帮你擦药。”少女给他的手臂擦药，冰冰凉凉的药减轻了他身上的痛楚。宽大的袖子顺着她的手臂滑下，她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她知道他受了伤，为了拿到家中最好的伤药，她竟然用簪子在自己嫩白的手臂上划下深深的伤口，父亲给她的伤药她自己没有用过就先给了自己……
“父亲，我求求您，四弟和五弟还小，求您不要送他们去突厥做质子，父亲……”天空下起了雨，她趴在地上，雨水和泥水湿了她的春衫，她抱着父亲的脚，一边哭泣，一边看着他，苦苦哀求着父亲，最后昏了过去……
……
注：襄阳长公主，北周文帝宇文泰长女，嫁柱国窦毅，生唐朝太穆皇后窦氏（李渊正妻，李世民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