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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十八节 谜路

临渊乱 狗狗祟祟 2024-09-16 16:40
  然而这些囚犯还是对他们的典狱长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尤里毫不犹豫地从腰间抽出手枪,对着面前一个挥拳而来的囚犯的脑门连开三枪,血浆顿时在众人面前开出一朵绚烂的花,而几乎同时,所有狱警都掏出了配枪,囚犯们顿时停了下来,如同一群失去动力的机器人。
尤里之所以会另从狱警手中夺枪,就是因为只想击退怪物,而不是一枪毙了他,他真实的目的仍旧是为了看一出好戏。
就在尤里开枪迫使怪物止步的下一瞬间,马克迅速作出反应,蓄力的一拳狠狠打在怪物的腹部,尽管有着铁甲的保护,但深厚的力道还是穿透整个身体,使他向后又退了几步。紧接着,马克再次冲步上前,双拳连续出击,每一拳都打在了同一个位置。多年实战的经验告诉他,即便有铁甲护体,但腹部缺少骨骼的支撑保护,仍旧是相对脆弱的部位,也是他击败怪物的突破口。
怪物在马克暴风雨般连续而快速的拳击中接连退步,刚刚尤里击中的那一枪着实从心理上击溃了他,直到现在他都没能完全回过神来。但很快,他体内那原始的杀戮欲望再次涌起,迅速占据了整个身体,力量再次如潮涌般暴涨。马克敏锐地意识到异样,连忙后跃,怪物的重拳旋即在面前落下。
力量重新恢复,怪物再次发起凶猛的攻势,一拳接一拳接连落下,引得地面阵阵震动。此消彼长,马克的体力早已在刚刚的长时间对战中消耗过度,现在已快要逼近临界点了。此时马克的感觉和当年初次飞跃天台时没什么两样,就像有一把利刀正沿着骨骼一寸寸的剔除皮肉,而全身的肌肉甚至毛孔都在那一刻变得格外紧绷,剧烈的痛楚不断刺激着神经末梢。
怪物突然震吼一声,重重的一拳随之落下,马克躲闪不及,顿时被掀翻在地,巨拳掠过身体的地方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马克无暇顾及伤痛,连忙翻身而起,迅速绕到怪物身后,引诱对方朝自己冲锋而去。马克一面快速跑动着,一面回头看了一眼,一张侧立的工作台挡住了视线,无法看见机械师的具体情况;但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地将怪物引开。
怪物双腿有力地划动着,每一脚落下都带起不小的震颤,马克忽然注意到,刚刚铁甲被击中的地方微微有些开裂,随着怪物跑动发力,裂痕越渐明显。他略微在心中揣测一番,狠一咬牙,索性停住脚步转过身去,直面怪物猛冲而去。怪物见状,稍许顿了一下脚步,旋即继续加速冲向马克,体内不断膨胀的力量正驱使着他成为死斗坑中的绝命修罗。
几乎是两人碰撞的瞬间,马克猛地挥出右拳,拳头拉出的宽阔弧线在空气中荡开,破空的力量准确地击中了铁甲上的那处裂痕,加上怪物加速前冲的惯性,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力量迅速膨胀,有如行星相撞一般。马克拼死顶住那股回弹的力量,生生地将全部力量逼回到铁甲上……
那一刻,他只觉得这副躯体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从手掌到手臂再到整个身体,仿佛强行灌入岩浆般灼热剧痛,耳边如耳鸣般回响着金属的轰鸣声,视野里尽是模糊一片。半晌,超速的心跳终于渐渐平复,身体机能逐渐趋于平稳,马克晃了晃脑袋,一脸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景状。
怪物定定地站在几步之外,脸上带着几分呆滞和惊恐,整个人如同一尊被闪电劈中的雕塑一般,全身上下布满了裂纹,那副坚固的铁甲正在一阵劈裂声中逐渐粉碎,而整副铁甲碎裂的中心,正是在刚刚被击中的地方,数枚金属碎片已经深深地射入他的体内。
一阵死寂的静默之后,怪物庞大的身躯轰然倒下,那些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人们像是从梦中惊醒般,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一些囚犯还踮起脚尖越过高耸的人墙,想要看看这个庞然怪物的死状。
唯独尤里仍旧紧绷着一张脸,苍白的脸上似乎覆盖着一层冰霜,令人有几分寒意,而在昆特看来,尤里此刻更像是一个嗜血的恶魔,正极力压抑着自己不去舔舐嘴角残留的血腥。尤里静静地站了一会,转身抬手打了一个响指,原本呆立的狱警们顿时惊觉,纷纷行动起来。
马克长久而缓慢地呼出一口气,随着这口气的呼出,他感到支撑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也逐渐抽离身体,随即双膝一软,扑倒在地。他竭力仰起头,拼命望向机械师所在的方向,仿佛两人之间隔了一片没有尽头的汪洋,怎样都望不见彼岸。终于,几名狱警跑过去抬走了那张工作台,从碎石堆中小心地将机械师抬出,而后抬上担架,一路小跑着送走了。
马克的眼睑止不住地合上,视线封闭的最后瞬间,他看见了三个熟悉的身影,记忆中模糊的部分变得清晰起来……
“他的情况怎么样?”
“能活下来已经算命大了,我行医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样伤重的人……肋骨断了三四根,双臂粉碎性骨折,轻微脑震荡,左腿胫骨轻微骨裂,脊柱严重损伤,体内多脏器震挫伤,总之他这辈子已经别想再直立行走了。”
“你是说他会瘫痪?”
“嗯,由于脊柱损伤,已经造成了不可逆的严重伤害,所以现在他已经是半身瘫痪了。我建议你现在就替他准备好一架轮椅,这样他心里或许也会好受点。”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好受一点?”
“你是说……”
尤里目光冷冽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机械师,淡淡地说出医生没有说出的那几个字:“安乐死,可以么?”
“恕我冒昧,尤里典狱长,无论是从我自身的行医道德还是人道主义考虑,我都不能对他执行安乐死,尤其是在当下的环境里。”医生竭力辩驳道。
“为什么不行呢?他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了,留在我手里只会成为累赘。”尤里缓缓扭头看向对方,目光冷凝如一道冰霜,直插入医生心底。
“这……”医生顿时语塞,一种人的本能反应使他低头避开尤里的眼神。尽管他已经与尤里合作多年,但还是时不时地感到害怕,就像某种童年阴影一样,总也挥之不去。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麻烦你替我准备一副轮椅,这两天就送到监狱来,拜托了,弗兰克。”尤里拍了拍医生的肩膀,转身隐入黑暗之中。
医生在原地愣了几秒,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扭头看去,四周仍是黑暗一片,唯一的光亮从房门上的铁窗透出,机械师一脸安详的躺在简陋的硬板床上。
与此同时,马克也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鲍勃、霍根和肖恩三人买通了狱警,留在房间里陪在马克身边。由于监房实在太过狭小,三人都只能倚靠墙壁站着,而马克沉重的呼吸声就在三人耳边来回回荡。
那天发生在机械拆装区的每一幕,仍旧如梦魇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由于机械师的特殊情况,监狱对其采取了特别看护,三人也只是在当时勉强从人群缝里看见了机械师的状况,但仅仅是这样一瞥,已经让三人的心狠狠抽动了一下。他们曾经见过马克受重伤时的场景,但机械师这次的情况显然更加糟糕,毕竟年纪对他而言是最大的考验。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霍根忽然低声说道,他的双眼在黑暗中隐隐闪动着光芒。
鲍勃和肖恩站在他的两侧,同时扭头看过去,两人同样茫然的目光顿时撞在一起,尽管在黑暗中连彼此的脸都看不真切,但那一刻相互间已经心意相通。
“你们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机械师时的场景么?”鲍勃带着苦涩的笑意说道。
“怎么会不记得呢?我见他第一面就被一顿胖揍,后来还跟他一起把你也修理了一通。”肖恩同样苦笑着说。
霍根仰起头,后脑抵在冰冷坚硬的墙上,“我觉得在这个世上除了机械师,再也找不出会那样对我好的人了。”
“你的父母呢,霍根?他们就从来没有管过你么?”鲍勃忽然想起霍根从没提起过自己的家境。
霍根嗤笑一声,“要是他们会管我的话,我还会沦落到去偷窃么?对我而言,父母之类的不过是把我带到这个疾苦人间的罪人,他们让我生来便加诸低贱卑微而丑恶的命运,不过我都谈不上憎恨谁了,因为我连他们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霍根说着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仿佛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他忽然身体颤动着发笑,陷入一种介乎癫狂和悲恸的状态,鲍勃伸手搭在他的肩上,有力地捏了捏。
“抱歉,兄弟,我不该勾起你的痛苦的。”鲍勃轻声说道。
“没关系,鲍勃,至少我现在有你们陪伴着,即使身处黑暗深渊,也还能看见最后的希望。”霍根攥紧拳头,朝鲍勃露出一个微笑。
肖恩微微叹了口气,说:“可我们现在就要失去这最后的希望了……机械师这次多半是凶多吉少了,说不定尤里会直接将他遣返,那样我们在这鬼地方的唯一依靠也不存在了。”
三人各自在心里思索着,监房一时陷入死寂,空气也变得格外沉闷。其实他们心中都很明白,这次的事件是注定会发生的一个节,机械师迟早都会离开他们,只是这一天似乎比他们预想中来得早了一点,让这几个尚显稚嫩的年轻人惶然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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