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咬住他

“你害怕吗？”
玉奴轻轻笑起来：“琉白，我害怕什么？”
琉白嗅着她发间的香气，轻声道：“你是火狐，若你与我在一起，会遭到同类蔑视。”
玉奴天真地道：“你我双生，本是一体，它们为何蔑视？”
琉白颤声道：“火狐高贵，不能有情爱，更何况，我是你兄长。”
“没办法了呢，琉白，”玉奴将脸埋进他的怀里：“从出生那一刻，我便爱上你了。”
琉白叹息道：“会遭天谴的。”
玉奴冲他粲然一笑：“你都可以为了我逆天，我为什么不能为你改命？”
“傻瓜，”琉白喃喃道：“我会害了你的。”
玉奴反手搂紧了他：“你永远不会害我，我知道。”
琉白情难自禁，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上了玉奴的唇。
这一吻，抛却了所有顾忌，他像是渴望着她身体里的温度，唇齿缠绵中，一次又一次深入，却永远也抵达不到尽头。如同他们二人的心，时刻羁绊，却又望不到未来的归宿。
室内的灯烛暗了许多，琉白扬手，火苗又窜起了老高，玉奴躺在他怀中，如同沉睡的孩子。他自成人之后，陪着玉奴度过了无数个千年，可是玉奴的毛皮却始终未曾起过丝毫变化，唯有在光照时才会泛出些许红晕，她的身体像是停滞了，永远都是一只长不大的小火狐。
“玉奴，”琉白温柔地道：“我就在这里等着你，等你回来，我带你去看小池里的花。满院的烛火都亮了，你顺着烛火，一定能找到回来的路，若你找不到，就在原地等着我，我去接你，逆天改命，我也要你。”
玉奴的身上冰凉彻骨，琉白紧紧拥着她，却仍是不能将她温暖。琉白抱着她静静地坐着，等待着子夜的月光照进房间，他相信，玉奴的灵魂会如约而至。他们是双生儿，谁也不会忍心丢下另一个人先走，这是在娘胎里就许下的承诺。
他们狐妖一族已在落英坡居住了数千年，从未有凡人到过他们的重阙楼台，这一个形如鬼魅的族群在重阙楼台中潜心修行，及至成年，便可幻化人形，混迹在凡人中，吸其精元，度自己成仙。
狐妖一族里，以火狐血统最为高贵，因此火狐在族群中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火狐幼年时与一般狐狸无异，及至成年，毛皮会变化为红色，炽热如火焰，所以将其称为火狐。
身为火狐，需绝情绝爱，倘若动情，与他人交合，立时毙命，魂魄不得永生。
数千年来，玉奴是狐妖一族中出现的第二只火狐，另一只火狐已于三千年前修行圆满，羽化登仙了。
狐妖一族认为，这也将是玉奴的命运。
可是他们不知道，玉奴早已为琉白动了情。
琉白在狐妖一族里的地位其实并不算低，狐妖中有四位小王爷，琉白便是其一，只是玉奴太过高贵，与她相比，琉白算是卑微的。
琉白自小便贪玩，还是一只幼狐时便总爱溜出重阙楼台，到人间游玩，林中猎人不止一次盯上过他，却都被他机敏地逃脱了，久而久之，他胆子更大，溜出去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玉奴见他总跑出去玩儿，也央求他带自己出去，可琉白却不同意，生怕弱小的玉奴被猎人抓住，剥皮抽筋，一命呜呼，毕竟那时琉白也小，还没有足以保护玉奴的能力。
成年后，琉白仍改不了贪玩儿的毛病，总化作翩翩公子哥儿，去春熙城里体会一下人间繁华，玉奴仍是锲而不舍地央求琉白带她出去，这一回，琉白没有拒绝。
琉白抱着幼小的玉奴逛了春熙城的集市，玉奴安安静静地付在他怀中，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于她而言很是新鲜的人间。她淡金色的绒毛在柔和的阳光下泛出淡淡的红，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对这只可爱的小狐狸赞不绝口，有几个女子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可琉白却很有风度地侧过身去，刚好将玉奴挡在怀里，他冲女子们抛了个媚眼，颇有礼仪地道：“各位小姐，此乃鄙人心爱之物，她胆子小得很，吓着了她可是不妥呢。”
女子们无一不红了脸，不好意思地冲他憨笑。
“多谢。”琉白冲她们礼貌地点了点头，抱着玉奴离开了，走了几步，还不忘回过头来脉脉一笑。
女子们全都倾倒于他的笑容里，为他动了春心。
琉白更是洋洋得意，心里正怡然自得时，玉奴已张开嘴，冲他的手指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呀！”琉白尖叫着跳了起来，引来无数异样的目光。
“玉奴，你做什么，为什么咬我？”待不再有人注意，琉白才悄声道。
玉奴小脸一扭，趴在他怀中哼哼。
琉白看着她那气呼呼地样子，心中忽然明亮，展开了笑容：“啊！原来你是吃醋了。”
“我没有！”玉奴为自己辩解。
琉白伸手掐了掐她的脸，眉眼温柔了：“放心，我只疼你！”
玉奴的脸涨红了，赶忙埋进了他怀里。
琉白笑着，款步朝醉仙居走去。
春熙城的醉仙居之所以闻名，与它自制的醉仙酿有着莫大的关系。相闻，前朝时，一位仙人化身凡胎，路过春熙城，被一阵醇香的气味吸引，不自觉跟随香气的指引来到一座小酒楼前，浓烈的酒香从门口散发出来，馋得他垂涎三尺，当下入内，要了三坛美酒，一饮而尽。这仙人原本酒量极好，寻常酒类，莫说三坛，就是十坛也不在他话下，可这次，他只饮了三坛，便晕晕乎乎地栽倒在了桌子上，竟是一连数月大醉不醒。他因贪恋此处美酒，便打定了主意再不回天上，托生为凡人住在这间小酒楼里，终日饮着美酒，于半梦半醒间度过了余生。于是，这间酒楼便有了个“醉仙居”的美名。
琉白每次来到春熙城，必然要来醉仙居一饮它的美酒，只是这一回，身边多了玉奴这个小东西，若饮酒，便不太方便。
琉白将玉奴丢在桌上，向店小二娴熟地报出了一串菜名，狠了狠心，没有点酒。
他找的位置很好，在二楼的窗户边，恰好可以看见外面的街景，他知道玉奴对春熙城的热闹还没有看够，所以特意坐在了这里。
“琉白，你经常来这间酒楼？”玉奴目不转睛地盯着漏下熙来攘往的人群，好奇地问。
“倒是常来，这里的菜不错，所以带你来尝尝。”琉白喝了口茶，闻着酒楼里四溢的酒香，咽了口唾沫。
“琉白，我渴了，我也要喝茶。”玉奴凑到他身边。
琉白将自己的茶杯放到了桌上，玉奴用小爪子扒着茶杯，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周围的客人都向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琉白坐直了身子，目光凌厉，一一扫过那些客人，客人们被他的气势吓得收回了目光，乖乖低头喝酒吃菜，再不敢朝他们看过来。
琉白满意地笑了，支着额看玉奴喝茶，目光里满是宠溺。
不多时，他们的菜便已上全，琉白优雅地拿起筷子吃饭，任由玉奴凑到这盘菜上扒两口，又凑到那盘菜上舔一舔，丝毫不嫌弃她的口水。
才吃了没多久，店小二便拿了壶醉仙酿来，放到了他们桌上。
“小二，我没有点醉仙酿，许是你记错了。”琉白道。
“没有错，”小二笑道：“这是那一桌的客官送您的，您慢用。”
琉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角落里坐着个男子，正对他遥遥举杯。
琉白对他点了点头，举杯与他一同饮了下去。
那男子起身来到了他们桌前。
琉白起身拜道：“琉白谢阁下赠酒，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男子很是不羁，畅快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鄙人姓董，一见琉白兄便觉得很有眼缘，所以便自作主张赠了美酒，还望琉白兄笑纳。”
琉白亦冲他妩媚一笑：“董兄若愿意，可与我同桌共饮，闲话家常，如何？”
“如此甚好。”
他二人一拍即合，坐下对饮几杯，无比畅快。玉奴也不吃东西了，只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凡人男子，心中连连感叹，原来凡人男子皆不过如此，还是琉白要好看许多。
男子伸手逗了逗玉奴，笑道：“这只小狐狸倒是有趣，是琉白兄的宠物？”
一听到宠物两个字，玉奴明亮地眼睛立刻变得凶神恶煞，喉咙里不满地哼哼着，只差没扑上去咬住他。
琉白将玉奴抱进怀里，抚摸着她的脑袋，道：“是我的妹妹。”
男子愣了愣，忽然笑了：“琉白兄真会开玩笑，不过如此雅兴，董某佩服，来，董某再敬琉白兄一杯。”
他二人喝了一杯又一杯，像是没个尽头，玉奴早已吃饱喝足，窝在琉白怀中看着他们把盏畅饮，不多时，便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琉白头一次喝得这么痛快，也就肆无忌惮了，很快，他们的桌上已堆满了空着的酒坛，琉白醉眼朦胧，琥珀色的眼珠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指着面前已化成了几重影子的男子，嬉笑道：“董，董兄，再，再来，我还没，还没喝够。”
“琉白兄，你醉了。”男子笑看着他。
“不，我没，没醉……”琉白嘴上狡辩，可人却已瘫倒在桌子上，烂醉如泥。
“琉白兄，你确实醉了。“男子端坐着，看着已酣然入梦的琉白和玉奴，眼中精光闪过，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玉奴的梦中有一段异香。
她做着好梦，贪婪地吸食着这魅惑人心的香气，浑身都酥软了下来。
“琉白，”她翻了个身，对琉白呢喃着：“好香呢。”
琉白没有回答她。
玉奴懒懒地睁了睁眼睛，琉白正蜷着身子卧在她身边，像是也睡着了。
玉奴安心了，闭上眼睛，想要再睡一会儿。
可是，有些不对劲，玉奴困倦得打了个呵欠，哪里不对劲？琉白怎么也蜷着身子睡着了？
玉奴忽然睁开了眼睛。
果然，琉白化回了原形，是一只大尾巴金毛狐狸。
他们什么时候回重阙楼台了？玉奴打量着四周，不是琉白的宅院，这里仍是人间，他们在一间凡人的房间里。
“琉白，快醒醒，”玉奴推推他：“我们这是在哪里？”
琉白一动不动，仍是做着他的美梦，一声酒气。
玉奴知道他喝醉了，皱皱鼻子，想要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