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席间不少人向洛凝翾敬酒，洛延溪和洛沣本都打算帮她推掉，看到洛凝翾的好酒量之后也就不再说什么。
因为又有了钱，所以洛凝翾心情还是很好。
“旧日就听说公主善琴，不知道今天可有耳福。”一个正二品官员的女儿故意说道。
不少人等着看戏，也跟着起哄。洛延迹没发话，也是看戏中的一员。
洛延溪正打算为洛凝翾解围，洛凝翾却一笑，道：“你听错了。”
那个女子听了一愣，显然被这简单的敷衍惹怒了：“公主这是不肯赏脸？”
“不是不肯。是真不会。难不成别人说我会弹琴我就会谈？我也听说你善舞，不知我可有眼福。”洛凝翾完全不在意的说道。
哪知女子一笑，娇滴滴地看着洛延迹，仿佛正等他同意。
“朕也想一睹慕琴的舞姿，跳吧。”洛延迹还算配合。
名为慕琴的女子羞涩地一笑，退下换舞衣去了。
洛凝翾好笑，看来慕琴正等着呢。
慕琴换好舞衣后如同变了一个人，随着乐声响起，翩然起舞，步生莲姿，半掩娇笑，举手投足间颇有几分风情。
连洛延迹都露出了赞赏的目光。
洛凝翾知道这是有备而来，也不是太惊讶。只是众人不知，洛凝翾在跳舞这方面也是练的炉火纯青。
“好，跳的好，赏。”洛延迹笑道。
洛凝翾无话，这么赏下去她都担心哪一天洛国没钱了。
得到赏赐后的慕琴如同受宠的小动物，趾高气扬地看着洛凝翾。
洛凝翾觉得好笑，小孩子把戏她无感。
“慕琴小姐果真一鸣惊人啊。”洛凝翾也配合地道。
慕琴满是骄傲的模样，眸中微微流露出对洛凝翾的不屑：“听闻卫王对公主十分倾心，为何公主又回洛国了呢？”
洛凝翾看这丫头不依不饶，不免有点烦了，但还是得耐着性子回应她：“卫王情深，我自知配不上。”
“公主这话错了，公主貌美，又精通医术，我若是男子，也会动心。”慕琴带着些酸意。
洛凝翾优雅的一笑，不再做回答。从气度上就压倒了慕琴。
“昔日沣王妃风靡整个洛国，如今公主也算接替王妃了。只可惜王妃……”慕琴故作惋惜状，不再说下去，其意显然。
洛延溪担心地看了一眼洛凝翾，洛凝翾却始终挂着浅淡的笑容，优雅从容：“最美的人在最美的年纪离开，她留下的不是惋惜，是永恒的美丽。难为慕琴小姐这样为我母亲感伤。”
洛延迹还是没说任何话，但是萧惠道：“今天本是喜庆的日子，谁在说这些，哀家一定罚她！”
慕琴这才住嘴，洛凝翾还是优雅自若，但内心已经很烦躁了。
于是她故技重施，借醒酒之名溜了出去。
“音尘，你觉得如何？”洛凝翾问音尘。
音尘低头，忍不住道：“慕琴小姐锋芒毕露，迟早……”
洛凝翾满意地笑笑，“你也看到了，明着来的人并不可怕，最怕有人暗地里耍阴。今天是个好时机，这才刚刚开始，他们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音尘担心地看着洛凝翾，秀眉都拧到一起了：“公主不如借酒醉回王府吧！”
“傻丫头，我今天本就是众矢之的，别人都等着看笑话，我就这么回去会背笑掉大牙的。”洛凝翾无奈，她不是应付不来，只是真的有点累，不想应付。
音尘怪自己没有早劝洛凝翾，可事已至此，她也没有办法了。
音尘陪洛凝翾转了一会就回去了。
洛凝翾刚走到离自己席位不远的地方，音尘突然绊倒在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洛凝翾。
洛凝翾知道，这是那些暗地里看她不爽的人耍的小手段，不能针对她，就把针尖对准音尘。
王公大臣都等着洛凝翾骂音尘，哪知洛凝翾当众扶起音尘，若无其事地回到自己的席位。
音尘觉得很窘迫，洛凝翾低声嘱咐她不要露出难堪的脸色。
“公主对一个失礼丫鬟未免太过纵容了吧。”慕琴笑道。
洛凝翾淡笑不语。她知道，如果她再开口辩护，更多的人会对音尘下手。她很恼怒，到不能流露丝毫，她突然感觉到这才是真正的开始了。
果不其然，不少人开始在音尘身上找话题。洛延迹仍然不动声色的看着，任由那些人乱来。萧惠偶尔帮着说几句，也不好说太多。洛沣和洛延溪见皇上都不发话，更不好帮忙解围。
洛凝翾能做的就是有礼地回应，不卑不亢。
音尘都有些忍不住了，洛凝翾悄悄给她使眼色，她才又忍下去。
“不愧是烟凝公主的丫鬟，就是生的不一般，不知道公主是否肯割爱把她赐给臣做侧室？”
“我习惯了音尘在身边，只怕让大人失望了。”
“音尘虽然漂亮，但是漂亮的丫头留在身边可是个祸害。”
“那看来我也要注意一下了。”
……
几乎整个席间都是诸如此类的谈话，洛凝翾一一回应，也让看热闹的话少了几分兴致。
终于忍到快结束了，一个宫女来为洛凝翾斟酒，音尘正在旁边，洛凝翾一抬手，宫女就假装被洛凝翾打到手，把酒泼向音尘。
酒从音尘头上滴下来，洛凝翾终于生气了。
宫女连忙跪下：“奴婢有罪，请公主饶了奴婢……如果不是公主刚……”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洛延迹脸上也有了一丝不悦。
洛延溪站起来，洛沣却示意他坐下。洛延溪这才忍着坐下。
“你这是在怪我？”洛凝翾挑眉，忍了很久的气再也忍不下去了。
“奴婢不敢……”宫女一副委屈得不能再委屈的表情看着洛凝翾。
“只是宫女无心之失，还好公主无恙。公主大度，必然会饶恕你。”慕琴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道。
“我自然没事。”洛凝翾冷笑，然后转过身看着洛延迹，“可是这个宫女惊扰了圣驾……”
宫女一看事情闹大了，连忙求饶：“奴婢不是有心的，要不是公主……要不是公主……”
“如果这么说起来，音尘是不是也惊扰了圣驾？”慕琴继续得寸进尺。
洛凝翾笑着看向慕琴，生气的洛凝翾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抵抗的压抑感，越是笑容倾城，越是令人在惊艳中感到可怕。
“音尘是我绊倒的。”洛凝翾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说完，然后冷漠地盯着宫女，“而她，是自己失手。”
宫女连忙想否认，但抬头看到洛凝翾冰冷的目光，一瞬间竟然吓得说不出话来。
“今天本是大喜的日子，竟然让这些奴才扫了兴，翾儿，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洛延迹也露出严肃的神色。
洛凝翾看着洛延迹，几乎一字一顿的道：“罪该万死。”
洛延迹微惊，然后下令：“斩。”
等洛延迹下令后，洛凝翾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我在做什么？这不是自己的世界，怎么能轻易说这种话……
宫女哭喊着求饶，洛凝翾没有任何反正，这一下所有人都没有了看戏的姿态。那些也故意和洛凝翾作对的人开始冒冷汗。
自己成功地堵住了所有人的口，但是要了一条人命……洛凝翾表面上虽然很平静，但是内心早已不能自已。
音尘也是一脸震惊。
洛凝翾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回到王府后，洛沣认真地对洛凝翾说：“你做的很对。如果你不这么做，以后会有很多小人继续轻视你的。”
“可是父亲，那是一条认命……”洛凝翾还是没办法真正平静地接受因为自己而让一个人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
“或许这对你来说很残忍，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就是生存之道。翾儿，不能太心软。”洛沣心疼地看着洛凝翾，可又不得不说。
洛凝翾低下头，没有回答。
“翾儿，生在帝王家的，手上没有不沾血的。如果你不那么做，就无法保全自己，还有音尘，你明白吗？”洛沣开始后悔自己这么逼她。
“我知道了父亲。”洛凝翾抬头，给了洛沣一个释然的笑容，“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音尘想。”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借口。
“你明白就好。听话，别多想了。明天还要进宫去太后那里挑自己喜欢的珍宝呢！你哥可早就有想要的东西，你要记得帮他……”洛沣的声音逐渐在洛凝翾的头脑里化为嗡嗡声。
洛凝翾只是点头。哪怕她在自己的世界也被生活所迫而害过人，但是真的没有出过人命，一时间，她真的接受不了。
洛凝翾回房的时候看到了洛延溪，他心疼地走到洛凝翾身边，轻轻抱住她。
她低声问：“为了活下来只能这样吗？”不惜用别人的生命交换？
“嗯。只能这样。”一向儒雅的洛延溪目光开始变得复杂。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只能这样。”洛延溪的声音很空灵，幽幽地飘在空气中，温柔而坚定，“我会保护翾儿的。”
“嗯。”洛凝翾把头埋到洛延溪怀里，觉得眼睛有些湿润。她知道，自己终究会蜕变，但也知道，蜕变的过程会很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