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第六十五章：兄弟在（上）

待得芸素仙子和莫忆岄走远，司马云长舒了一口气，拉着叶天就往里面走。
“奶奶滴！姑奶奶终于走了！”
瞧着司马云胆颤心惊的猥琐模样，叶天顿觉重逢的喜悦被他冲了个干干净净，即便经历了再多事情，云少还是这个样子吧。
在司马云的带领下，三人绕到了一个僻静的小院里，院内静谧无比，但叶天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微弱的被死死压抑着的气息，略微思索了下，便就清楚了屋内之人。
叶天轻声说道：“在下是云少的好兄弟叶天，晚辈见过司空老前辈。”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才响起轻轻的咳嗽声，一个苍老衰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进来吧。”
叶天垂询的望了眼司马云，他的表情略有些伤感，不过总算还能提起性子，毕竟身边这位兄弟境遇比他还要更惨，师父至少还能说话，兄弟怀里的女子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进了房间，叶天见到了躺在床上的老者，面容枯槁像是没有了半点水分，脸皮紧紧黏在了骨头之上，双眼暗淡无神，真是无法想象，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盗，妙手空空司空星竟然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司马云先安排叶天将小渔送到了里间躺下。
然后两人再度折身走到司空星的床前，司马云坐在床头，将老者枯柴一般的手掌拉了出来，闭目感应了一番后脸色终于变好了一些，可是望着老者的眼睛却渐渐湿润了起来，当年意气风发带着自己四处闯荡的英伟师尊，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惨淡模样。
江湖上谁提起司空星不得暗赞几声潇洒快意？
虽说任谁也躲不过岁月流转，可自家老头却是因为自己这个未谙世事的傻徒弟才遭了这么些祸事，念头翻转，司马云心里的愧疚悔恨一并涌起，眼泪大颗的往下滑落。
司空星痴痴望着自己精心培养多年的徒儿，小家伙坚毅的脸庞无不显示着其心志的成熟，司空星满足的笑了笑，伸起枯骨般的手指搭上司马云的脸颊，替他将脸上的泪珠揩去，轻声说道：“傻小子！老头子不还没死呢嘛！这就着急哭丧了？”
司马云眼睛瞪大，骂道：“就知道乱说！要不是你成天喜欢乌鸦嘴，哪里会有今天这个样子？”
司空星无奈笑笑，转眼望向叶天，神光虽然暗淡，那股子参悟世情的睿智却怎么也消散不开，深邃的瞳孔里是堪破豁达。
“叶少侠…”
叶天赶紧打断道：“前辈叫我叶天就好！”
“嗯，咱们各算各的，叶天应该是神僧的徒弟吧。”
“前辈也知道家师？”
司空星抬眼望着屋顶，带着追忆的神色说道：“神僧多年没有现身，老夫也是曾经听家师提起过而已，夫子那一辈的高人，如今也不剩几个了，都已经是超脱凡俗，真正的成神入圣。”
“我师父都去了，夫子却还依旧站在高山之上，其实我有时候也会想，他这样的人应该也会觉得累吧。”
会累吗？叶天经不住想起南海破庙上那个总是满嘴油腻的老和尚，他的眼中偶尔也会闪过些深邃的神光，时而也会有寂寥孤独的背影留下，不过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是嘻嘻哈哈没什么正形，活了这么多年，他似乎永远都不曾疲惫的出岛回岛，忙活些叶天看不懂的事情。
老和尚，兴许也有一天会真的老去吧。
司空星不知道万年一劫的传说，但也能猜到夫子收徒放下山，肯定是要默默做些自己这种凡夫俗子不了解的事情。
高人看风景，其实是各有各的风景罢了。
望着气息微弱的司空星，叶天轻声说道：“可否让叶天看看前辈的伤势？”
司马云这才想起自家兄弟的神奇医术，眼珠大放光芒，惊喜问道：“兄弟又有独门秘方？”
叶天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骂道：“都知道我是神僧的徒弟了，有个一两招秘方还奇怪吗？”
司马云赶紧让出位置，腆着脸道：“神医请！”
司马云紧张望着雾气缭绕的叶天，小心问道：“怎么样？”
“没问题！”
果然，在经过叶天的古鼎真气的治疗下，司空星的面色要红润了许多。
司空星眼中神光湛然闪过，惊叹道：“果不愧是神僧之后，手段出神入化！”
司马云得意洋洋的说道：“老头子也不看看是谁兄弟，我的眼光还能有错？”
“你小子是行大运了！”
……….
看着吵来吵去的师徒二人，叶天顿觉心中温软，要是老和尚在面前，该也是和他们差不多的情景吧。
收了下神，叶天问道：“前辈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若只是当初受创，也不至于元气亏损到如此地步才对。”
被问到这里，司马云脸上闪过一丝不愿重提的痛楚，最近所见的一切就像一场噩梦一般，在他满是煞气的叙述中，叶天知晓了司马云在泗建的经历。
当时有小道消息传言“妙手空空”司空星在泗建出现过，所以司马云难耐心痒之下急忙赶到了泗建，在一番打探之后，终于抓住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司空星当初被司马云老爹司马敬秋和一众八卦门高手围攻重伤遁走，像他这种亦正亦邪的人物在江湖上虽不是人人喊打，却也没多少自诩正派的人士愿意去招惹。
所以他一路东去到了泗建这个邪门同道最多的地方，在这边他的一些老朋友也是最多。
最后他找到了当年关系还不错的葫芦上人，这位上人不仅长得像葫芦，还因其修炼的功法主要靠吸食别人精元为主，就像个吸人的大葫芦。
不过这个葫芦上人虽然喜食人精元，但也算个取之有道的人，他喜欢培育些鼎炉徒弟，然后喂饱了徒弟再反吸回来，相当于很多人在帮他练功一般，而且对待鼎炉也不像其他魔门中人一般狠辣无情。
所以司空星与他私交也算不错，后来找到他这边来也是因为葫芦上人的秘法对于元气亏损严重的司空星有大裨益。
可没有料到的是葫芦上人最钟爱的小妾功法正到了突破的关键之际，趁着葫芦上人没有注意到时，用计将司空星转移到了水牢密室，借他几十年的精纯修为去纳元练功。
本来小心如司空星也不至于上当，一来是受创不轻，二来是葫芦上人待他还算真诚，所以便放松了警惕。
没想到一时大意之下便沦为了阶下之囚，成了别人随取随用的练功鼎炉，且还是最上佳的那种。
最可恨的还不在此处，后来葫芦上人知晓此事之后非但没有责怪他的那位小妾，反而相当赞赏，认为她足以独当一面了，竟然能将成名多年的妙手空空给欺骗了，司空星这才明白，原来葫芦上人一直待他不错，只是想觑得机会下手而已，谋定后动，不得不因他这等伪人行径而感到心寒。
司空星这才了解到，多年来葫芦上人不知凭借这手伪好人的手段欺骗了多少邪门高手，只是司空星一直小心，这才没有被他得逞，最后反而被他的小妾意外得手。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葫芦上人和他的那位小妾一直利用司空星的精气练功，活生生将一个英伟矍铄的先天后期高手练成了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后来多方打探之下，司马云终于查到了司空星最后出现在葫芦上人的庄子里，这么些年独自闯荡江湖，司马云的心性不知磨砺了多少，他先是假意上门询问了师尊去向，在得到葫芦上人指出的方向之后他就明白，师尊必然是被他擒了。
自家老头子什么个性司马云还不了解？就连对自己讲话都是满嘴跑胡子，那葫芦上人若是真的能那么清晰的指出司空星的行踪，那司马云就真的有机会见到他师父了，不过，该是那种同病相怜的会面罢了。
后来司马云又求了许多司空星常念叨的几位故友，总算有几个愿意搭救的，这伙人虽然武功虽然相当不错，但都是些孤家寡人，相比起葫芦上人数百门众加之他那几近先天圆润的超卓修为，司马云等人根本就不敢与之正面为敌。
最后没想到的是司马云竟然打通了葫芦上人的内部关节，将其一名甚是得宠的女弟子给蒙骗到了，经历几番波折终于将司空星营救出来，最后被追杀逃遁，稀里糊涂之下便逃了鬼王谷里，而葫芦上人因为丢失了他们的行踪也只得无奈放弃。
后面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说，鬼王这种人，入得他眼的，自然不会吝惜自己的手段，恰巧司空星的作风很合他胃口，所以就让司空星留在谷内修养了。
司马云叹道：“也就是鬼王前辈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医术，老头子本来只差半步就去了，没想到硬生生被他从阎王爷那里给要了回来，兄弟，小渔她肯定也能醒过来的。”
叶天嘴角扯了扯，轻声说道：“但愿吧。”
这时外面突然闯进一个模样可爱的女子，看到屋内的场景，惊呼一声“呀！”，手里端着的药碗扬起，差点便摔了下去。
司马云朝叶天呵呵一笑，指着那位女子说道：“这就那个葫芦上人的宝贝徒弟了，她叫俏云。”接着又对女子说道：“他就是我给你讲的好兄弟叶天了。”
那女子忽然害羞的低下头去，面色绯红的嚅喏道：“俏云见过叶少侠。”
说完之后，女子眼皮眨巴的望着司马云，不住的给他递眼色，虽有些拘谨，但能明显察觉出这个俏云姑娘应该是位性格活脱的女子。
叶天看着司马云古怪的笑了下，然后故作不解的问道：“俏云姑娘是云少的…？”
“贱内！”
司马云和叶天睁大着眼睛盯着面前这个略有些羞涩的可人姑娘。
贱内？
有这么称呼自己的吗！
“呃！”叶天尴尬点头，喃喃道：“贱内？”
“嗯！司马云的贱内！”
司马云傻乎乎的盯着眼前这位小姑奶奶，他也是被这突入其来的自称给震得有些晕醉了。
看到两人的表情明显不对劲，俏云明白了自己可能犯傻了，俏皮的吐了下舌头，皱起可爱的小鼻子问司马云：“你之前不是跟别人这么说的吗？我你的人，是你的贱内。”
叶天和司马云对视一眼，均哑然无语，嘴角抽动，终是忍不住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叶天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自家兄弟是奇人，找了位姑娘却是更奇，绝妙极好的搭配。
不过看得出来，司马云和这位俏云姑娘是真的产生了浓厚的感情，叶天不免也为他感到欣喜，四处飘荡的司马云找回了师父，又得此良伴，日后的生活怕是要过的滋润惬意许多了。
叶天凝眉想了一下，轻声问道：“云少，此地距葫芦上人的庄子有多远？”
“以我们的脚力，一个时辰足矣！”
听到叶天发问，司马云便就清楚了自家兄弟的想法，当下心思就有些活络了起来，叶天自断江口分开之后的事情他都了解，不说在书院如何，仅凭能从四象老人手底下活着离开，便就是震惊天下的成绩了。
不过司马云还是贱贱的问了一句，“兄弟，你要干嘛？”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