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第三十四章：如何解惑

叶天返身回到院中，该是常被收拾的，院落中间非常干净，不大不小，四间房，茅房，厨房，卧房，还有一间，姑且称之书房吧。
叶天站在书房中，啧啧叹道：“还有这雅趣。”
书房之中，加涂四壁，房间墙壁上全是老和尚当年“杰作”。
“卿卿吾月明，意不举妄行。”
“天缺澜，奋力涌涛，可有至乎？！”
“揽月无绝路，桑葚唯可依，所叹在期年，苍穹已渐明。”
“任尔东西我自清！”
…………………………..
看到墙壁上的画符涂鸦，叶天撇了撇嘴，狗屁不通的文字，怎么有这个自信留在这里供人参看，抬眼望去，似乎可以透过重重山壁望见油光满面的老和尚，又或者从字里行间见着了多年以前嬉笑怒骂的某青年。
四下扫了会，叶天站到书桌旁，纤尘不染，少林的徒子徒孙们确实是些厚道人，记情分，轻轻铺开摆在砚台旁的两卷书画，字写得不错，画功嘛，却是最最不入流的，稀奇古怪，教人不知道他想说什么，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卷首的四个大字“指环一梦”。
“指环一梦。”叶天轻轻念叨了两遍，然后盯着桌上的两卷画发起呆来。
梦，因期待而生；梦，因现实而灭。
世有建功，唯梦为末，苦不知，梦乃大行。
有梦者，生是为欢，死亦做乐；无梦者，生无可生，死无可寂。
喜梦人，视凄苦亦为欣；苦梦人，获曼妙也成戚。
………………….
指环一梦，天道往返，世事无常，唯梦幸尔！
全文共四百二十八个字，释梦解梦，讲得大义，道得小情。
叶天望着画卷上晦涩难明的图案，碎碎念了一句：“就会捉弄人。”望着身边沉默不语的小渔，轻轻笑道：“小渔可别被他诳了。”
小渔抬首，笑嫣笑颜，道：“小渔懂的。”
叶天摸了摸她的秀发，“真乖！”当先走出房间，望着暮色下的静穆古刹，目光悠扬，“尽是一场梦吗？”
“梦又如何？”小渔站在叶天身边，轻声喃语。
…………………………
第二日一大早就有小沙弥在院外唤叶天。
“师叔祖！”
“吱呀！”
叶天微眯着眼睛，嬉笑问道：“小家伙不要做功课？”
小和尚害羞得脸红了红，微垂下头，声低呐蚊，道：“方丈命我来的。”
眉毛一挑，叶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断江口你也在？”
“嗯，回禀师叔祖，圆心也在。”
“圆心？”看着这小和尚唯唯诺诺的样子，叶天大感好笑，还取了个好名字，圆心，嗯，脑袋确实圆。
走在小道上，圆心给叶天解释道：“方丈在前寺招待客人，请师叔祖先去藏经阁参观。”
叶天笑道：“嗯，没事，找他来也没多大用。”
圆心小和尚自然噤声不语。
三人循着旧路又到了昨日圆场前，今天倒是清静了许多，除了达摩偈下的三位神僧再无旁人。察觉到叶天几人的到来，觉明睁开眼睛，开口道：“师弟要去藏经阁？”
叶天答道：“去看看，另外，有些不懂的，还希望师兄解惑。”
觉明神僧点头，没有多说话，只见他一招手，有无形波动散开，然后达摩偈下传出一阵细微轰隆声，有石门洞开。
叶天问道：“圆心去不去？”
小和尚摇头，轻声道：“圆心现在不能去。”
叶天了然，少林寺素来先念经后动手，看样子修行也是这般了，不过这小沙弥禅门心法修行精深，想必只要开悟，其他方面快得很，当日在断江口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小家伙不同寻常，现在看来，果然是少林重点培养的对象。
想到这里，叶天眼前浮现起一道明黄身影来，当日她可是一直叫嚷着要捏捏这圆心的脸蛋的，鬼使神差，叶天不自觉的伸手捏了下，望着脸红通透的小圆心，哈哈笑道：“手感不错，好好修行去吧。”
小和尚一张脸儿红彤彤的，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得合十念道：“阿弥陀佛。”转身飞也似的逃了。
望着撒开脚丫子跑走的小和尚，小渔捂嘴噗声笑了，横了叶天一眼道：“公子净会捉弄人。”
叶天摸了摸鼻子，边走边说道：“有吗？不自觉啦。”
小渔跟上，“是呀，不自觉呢。”
对着面前三位老师兄装模作样作了个揖，叶天拉着小渔匆匆跑进了少林寺享誉盛名的藏经阁，据传此地藏书十万卷，有武功心法，有奇门妙术，更有各种各样的珍贵典籍和诡学怪志，类别之全之多之纷繁，整个天武即使是江南书院恐怕都难以望其项背。
叶天就是想到这个天武最大的藏书圣地中找找，看能不能寻得一些蛛丝马迹。
藏经阁却不是阁，处在达摩偈山壁内部，叶天和小渔两人缓缓沿着石阶往下再往上拾步而行，有些无聊，叶天便数起步子来，“一，二…….”
“呵呵，九十九步，砌得好哇。”
小渔笑道：“公子错了。”
叶天问道：“哪里错了。”
小渔显然很有自信，乐呵呵道：“且不说上下中间处算一阶，只是面前进阁尚还有三阶。”
叶天抬头，果然如此，山腹之中建楼阁，为了增加取光，特意留出了空当，让光线得以照射进来，使得内部与外面差别并不很大，尤其是洞顶的一道天堑成线，光芒洒下，让人产生一种到了世外仙楼的感觉。
望着进阁处的三阶，叶天摇头道：“那不是什么意思都没有？”
小渔嘻嘻笑道：“没有意思才是有意思。”
叶天敲了小渔一下，骂道：“别真被少林的这些秃瓢给影响了，讲得什么屁话。”
小渔揉着脑袋委屈道：“我说的是实话，大德大能才不会计较那么多呢。”想起刚刚的字眼，小渔小声提醒：“外面的神僧应该听得到。”
叶天四下看了看，拉着小渔往阁楼里去，便走边教育，“哎，假装人家不知道不就行了，这下好尴尬。”
“哈哈，公子你好坏……”
进了藏经阁，叶天径直往二楼而去，因为二楼主要藏书便是各种传说记事。叶天让小渔帮忙一起找，“挑九鼎的看，最好是天鼎。”
走了几步，叶天回头说道：“呃，要是有什么记录劫难的也行。”
吩咐好了之后，叶天就和小渔分头行动了，两人将藏经阁中各类奇书置于一隅，偏好去搜寻那些鬼怪传纪。
《九州纪元》、《第九鼎》、《鼎定八方》、《九鼎问天》、《万古劫录》……..
找了整整一天，直到藏经阁中光线暗淡，叶天才缓缓从书堆中抬起头来，望着四周微弱的明珠点灯，轻轻喊道：“小渔。”
空旷的阁楼山腹里回荡着叶天的声音，小渔悄悄摸到叶天身后，望着头发散乱的叶天，偷偷伸手拍向叶天后背。
“嘻！”
叶天往身后一探，抓住小渔柔荑一把拉了过来，刮了下小渔鼻头，骂道：“真调皮！还想吓唬公子呢！”
小渔躺在叶天怀里，被挠得有些痒了，咯咯求饶道：“公子放过小渔吧，小渔不敢了。”
“哼！不听话，赏公子一个！”叶天说完就凑到小渔额上啵了一大口，巴扎作响。
小渔媚眼横生，扯了叶天鼻子道：“公子呀！”
叶天苦笑道：“公子伤心呀！”
小渔坐起身，担忧问道：“公子……”
叶天伸手摸了摸小渔秀发，垂手叹道：“哎，找不到家咯。”
小渔疑惑道：“公子之前不是要去江南吗？”
叶天叹了口气，望向楼外，缓缓开口：“不是啊，哪里都不是。”
小渔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悄悄将身子移到叶天身边，脑袋轻轻靠到他肩膀上，穿过手臂搂紧，细语道：“哪里都是，公子还有小渔呢。”
叶天看向小渔，小渔盯着叶天，四目相对，有些相似的情绪在两人间融化婉转。想起海边初见小渔，之后听说了她的故事，渔村的一幕幕，之后的那种种，过眼掠萍，叶天释然道：“还说让你依靠公子呢。”
拍了拍身上尘土，叶天拉起小渔，两道身影自达摩偈内缓缓走出，石壁轰然合上，叶天走到觉明神僧身边坐下，小声问道：“师兄？”
三位老僧同时睁眼，征询的看着场间的叶天。觉明神僧笑道：“师弟问吧。”
“嗯。”叶天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说道：“师弟有诸事不明，请师兄为在下一一解惑。”
“古有炼气士，据传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八鼎创世这个传说在一般人看来只是无稽之谈，但是我们却不得不信，师兄怎么看？”
“我在某些典籍上有看到一些模糊记载，说八鼎创世乃为阻劫，而师弟我从一些渠道知晓了传说中有万年一劫的讲法，师兄怎么看？”
“九州纪元至今九千七百五十一年，这第一年到底是依据什么而定下的？我查阅诸多典籍也没能找到痕迹，师兄怎么看？”
“还有我师父……..”
……………………………………
叶天一连问了大长串的“师兄怎么看”，听到后面，叶天面色疑惑愈深，三位神僧脸上的无奈愈重。
见到叶天终于结束问话，两位神僧都将目光投到了觉明神僧身上，这位大师兄轻轻舒了一口气，苦笑开口道：“师弟想法确实繁多。”接着拨开胡子说道：“有些我是知道的，有些不好知道，有些不知道。”
叶天急忙道：“从知道的开始说。”
觉明神僧缓缓开口，娓娓道来：“八鼎创世，虽然久远已成传说，但是依据现在的隐世宗门来看，十有八九有其事，至于上古年间发生了些什么，却不是我们所能知道的了。至于纪年的问题，传说中八鼎创世，第九鼎大陆其实本就存在，按照后人的猜测，当是有了一些外来的人带进的文化，而当时发生了一些什么，我们却也不得而知了。”
思绪有些飞远，觉明扯下一把胡子，捻着有些发痛的下巴徐徐说道：“万年一劫，传说却有其事，当年有一位隐世大宗曾有过推演，说大劫即将来临，有应劫之人降，不知何劫，不知何解，老衲却是不知，至于你刚刚问起的，关于师叔为何对大陆有些躲避，不太想上岸，这件事我们也曾问过，但是师叔他却也不讲，只道要等，有些隐秘的东西，你还是晚些知道的好。”
叶天消化着这些以前没怎么了解的信息，喃喃自语了一番，抬头问道：“师兄可知道所谓外来人的情况。”
觉明神僧摇头道：“不知，不过那些隐世宗门中应该会有线索，他们的修行之法与我们也有些不同，师弟今后有机会去找找他们，依你的身份，他们会给面子的，再有，书院院长应该知道些东西，你若是下江南了去书院转上一转该会有收获。”
叶天点头，瞧着三位神僧都很关切的望着自己，心想恐怕几十年来除了念经，这几位老师兄都不曾讲过这么多话吧，略微有些感动，抱拳谢道：“师弟谢过了。”
觉明神僧乐呵呵的摆手道：“师弟接受过沐礼，那便是我正宗禅门之佛，为你解惑，自是应当。”
叶天笑眯眯问道：“这个也是老和尚交代的？”
觉明心念一转就知道他说的是谁，轻轻点头道：“是的。”
叶天了然，朝三位神僧挥手离去，身边紧紧跟着小渔，那个圆心小沙弥不知什么时候就待在了一边，见到叶天两人过来，赶紧凑上前去，轻声细语道：“小僧给师叔祖引路。”
想起一事，叶天边走边问：“你们方丈一整天都在陪客？”
圆心小心答道：“是的。”
“来头这么大呀。”
“小僧不知。”
“你们这些光头，老的假装不知，小的的确不知，教我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