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第二十七章：　分别

“少主子，天武的风光确实不错吧。”
车夫坐在轱辘旁边，眼睛细细眯着，旱烟飘荡，一圈一圈往上撩。
车内的声音万年不变一般，永远是那么的沉稳，不起丝毫波澜。
“嗯，确有大气势，天武山河魏丽。”
车夫嘴角扯开了一点，似乎是想开口说点什么，不过又忍住了，目光之中满是追忆。
“小六那边，好像不太好。”
这次是车内人先开口了。
车夫提起烟杆在轱辘上敲了两下，满口黄牙剔亮。“他呀，嘿嘿，不知道发什么疯，功夫没到家，胆子倒是大了。”深深吸了一口，伴着烟雾继续说道：“找尤太虚单挑，说他楞还是夸他了。”
“把小六叫回来吧，待在两湖还是危险了一点。”
车夫点头，这件事已经超出他们预料了，本来萧家知道的事情也不多，他们去封口，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没想到，那个叫小六的黑衣人会一闹再闹。天武江湖里的事情，他们终究查不到太清楚，也没料到那个小家族会扯出那么大的关系出来。
想起一事，车夫靠到轱辘上，脑袋敲了两下，“少主子，鬼王被拉下来了。”
“嗯。”
嗯，表示我已经知道了，意思这不是个问题。车夫显然也觉得自己说的这个事情完全没有必要。只是他的目光却止不住的往东边飘去了。
“莫意…….”
………………………
月光如华倾泻而下，青草不再，江风渐渐泛凉。
男女四人围坐在江边，气氛有些尴尬，最后还是叶天首先开口。
“芷馨，你父亲可是叫你回去了。”
皇甫芷馨美眸低垂，手指交错细细点着，听到叶天的声音，螓首抬起，眼眶已有些许泛红，缓缓开口，略有模糊，不复平时清丽，“嗯，老黄来接我的。”
“嗯。”
司马云扯下含在嘴里的草根，“你们呀，干嘛这么严肃，不就是回趟家吗？须知来日方长。”
皇甫芷馨摇头，“老黄刚刚跟我讲，皇伯伯有要事请我父王过去，此次回去我就直接去帝都了。”
司马云道：“叶天不是要去少林吗，少室山离安京城又不太远。”
皇甫芷馨望向叶天。叶天轻轻点头道：“有得空闲自然要去寻你玩。”
笑颜绽放，虽然眼眸内还是水润满含，皇甫芷馨心里总算是开心了点，“说好的？”
叶天笑道：“说好的！”
皇甫芷馨站起身子，如释重负，如敞心扉，黄裳转去，步履轻快。似乎想起一件事情，皇甫芷馨回过头来，笑道：“还记得答应过什么吗？”
叶天挥手，“教你最帅的功夫！”
满意的点头，黄裳少女回身而去，衣裙飘飘，没有再回头。老黄等在远处，见到皇甫芷馨走近，将酒壶收起，呵呵笑道：“说完了？”
“对呀！”
“那咱们走！”
望着走远的老少两人，岸边三人目光久久没有收回，各有心事。司马云最先回过神来，草根在叶天眼前晃了晃，“兄弟，都不见影了还看？”
叶天偏头道：“现在才算没影，这是礼貌问题知道吗？”
司马云撇嘴：“叫你摆架势，当时在豫州我怎么说的？”
叶天笑而不语，小渔目光垂询。
方才他们几人受到了方戈兀的热情招待，就连尤太虚派人过来寻，叶天都给婉拒了，说是不习惯那种大场面。总的来说，宾主尽欢，方戈兀不像传闻中的煞气冲天，也更加不是一般胖哥儿的傻气腾腾。
在一番客气之后大家纷纷落座，方戈兀真如他自己所说，对司马云很是欣赏，足足和他聊了好长一段时间，互相探讨了各种机关诡术以及寻花之道后，才将重心转回到叶天身上，搓了搓手，笑道：“叶少风采耀人，让人钦佩呀！”
叶天谦虚道：“方公子过誉了，只还没见你出手，传闻你那威势才是真正惊人。”
方戈兀摆手道：“哪有哪有，都是外人传的，有些事情你应该懂的。”，说完，扔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然后细细碎碎的聊到了那群黑衣人身上，方戈兀问他们当时具体境况如何，司马云将当日所见全都介绍给了方戈兀，那胖子肉掌一拍，木桌纹丝不动，声音倒是大得很，“哼！这等鬼物我最看不惯了，迟早揪出来要好好收拾。”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叶天对于此事的态度依旧很坚持，“我觉得那群人与鬼王应当没有多少瓜葛。”
“哦？这是为何？”，方戈兀疑惑的望着他。
叶天道：“只是心里的感觉，不是我替鬼王说好话，我总觉得他那种人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总之这件事情我要查下去的，了空大师邀我去少林，近日我将会赶过去，到时候我会联合少林一齐追查。”
方戈兀点头，“书院已经发文，此后江湖上怕是要将目光尽数汇聚到江南了，叶少要是过来江南，定要去知会我一声，我天一会鼎力支持。”
想不到凶名在外的方戈兀对于此事这么上心，大家自然又是互相夸赞了一番，均道当今江湖同仇敌忾者少，虚仁假义者众，一聊到这里，话题不免又扯到了尤坤尤大公子。
方戈兀冷哼一声，“那个尤坤我最看不爽了，仗着有个不错的老爹，全然不将天下人放在心中，如此倒也罢了，心思却也太过重了些。”
司马云哈哈大笑：“那就是个狗屎样的玩意，小爷我最看不舒服这种人了，还成天将证据二字挂在嘴上，我看他手里屁证据没有却粘着人家鬼王谷不放，虚假之人，不堪得很！”
方戈兀大声叫好，两人相见恨晚，均说这必须是浮一大白的事，推杯换盏，好不乐乎。
叶天摩挲着手中酒杯，看这两人眉来眼去，心想云少这性子果然是闯江湖的，教人易生倾心相交之感，方戈兀其人也相当不错，看似行事不拘一格，却还是有些原则在胸，轻笑开口道：“那只尤坤今日间怕是羞得要死了吧，往后就难见人喽，你们一个个的耳光扇得太响了。”
皇甫芷馨不满开口：“还不是你，要是你早点显露出身份，怕是尤坤那家伙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几人听到皇甫芷馨的抱怨，面色纷纷变得古怪起来，暗道要说牛气，谁能比的上你这位郡主大人，战王令现，万人朝拜，那等气势，又哪里是寻常江湖人物能够见识过的。
互相调笑了一番，便是分别时刻，方戈兀也不挽留，只道是不要忘记兄弟了，后会定然要有期，来日江南见，说完之后带着一众白衣黄带门人潇洒而去。
此时吹着凉习习的江风，司马云目光悠远，缓缓开口道：“兄弟，我们怕是也要暂时分开了。”
叶天了然，此事司马云早就跟他们提过，说是要去泗建一趟，据说是那边有人见到过司空星的身影，不管真假，司马云寻找他家的师父老头已经好几年了，大江南北，总得去看看才行。
沉默了一会，叶天释然开口：“云少要走，兄弟不会多留，下山以来能结识你是兄弟的福分，今后自然要再见的。”
司马云捶了他一下，哈哈笑道：“不要像个娘们好吧，方才郡主离开你是这般，现在兄弟要走你还拘拘谨谨，不爽快哩！”，偏头望向小渔道：“好好看住你家公子，云少不在的时候别乱搞！”
见到小渔点头，司马云补上一句：“就是乱搞，那也得自称司马云，这种烂摊子还是交给云少我去收拾吧。”
叶天小渔均朝他望去，三人齐齐笑了。
“哈哈……”
司马云站起身，远处有一舟划来，转身笑道：“云少可不是拖拖拉拉的人，说走咱就走，兄弟你此去少林需当心，别抓贼不成反被贼咬。”
叶天笑道：“兄弟省得，云少也当保重。”
司马云大笑，“小爷我哪里没闯过！”，朝远处大喊道：“船家可渡江？”
“要钱！”
“小爷现在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钱啦！”，司马云大笑一声，踏波而去。
江上人影不见，舟身消隐。
叶天躺下身，拾起刚刚司马云扔下的草根含在嘴中，觉得有点恶心，眉头郁结，看向小渔，这妮子正在自顾自的摆弄衣角，月色下表情认真无比，似乎她安静下来的时候最喜欢鼓捣自己的衣摆。
觉得小渔这个样子甚是可爱，叶天将她拉到身边躺下，靠在自己胸膛之上，轻轻说道：“小渔，只剩你和公子了。”
“嗯。”
“会不会不习惯？”
“会呀，少了云少和芷馨，会很无聊呢。”
“那我们去追他们好吗？”
“他们不去一个方向。”
“哦，也对。”
“小渔骗你的。”
“找打！”
九月十四日晚，四骑出靖州已然变成两人卧躺断江口。九月十五日，有男女两人往北而去，度江跨山，嬉笑嫣语。
同日，八卦门众人返回总坛，紧锣密鼓准备一干事宜。而江南书院自从递出帖子后再无消息传出，不知鬼王是否回复了书院院长。
江湖，有风起，凉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