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第二十五章：结束

一老头背负双手自南面缓缓进场，酒壶在腰间叮当作响，漫步走到芷馨面前，满口白牙咧开。
“芷馨丫头。”
皇甫芷馨听到熟悉的声音，见着熟悉的人，众人的侮辱羞骂一涌而上，心中的委屈怜惜挥洒而出，眼泪簌然垂下，“黄老头....”
老头嘿嘿一笑，“芷馨丫头还有这般模样。”，环顾四周，目光平静，却有精芒闪烁，缓缓开口，音量似乎不高，偏偏就尽数传到了众人耳中，清晰可闻。
“她是郡主，我作证。”
众人惊讶，这又是何人？
情势突然发生了极大逆转，先是少林寺享誉盛名的了空大师为那少年担保，再又出现一神秘老者替此少女正名。这事，有料了。
尤太虚正被刚刚咀嚼在喉的消息震撼个不行，不想又来了一位神秘老者，隐隐约约能察觉到老者的不凡，尤大掌门语气已不复方才之足，轻轻问道：“你是何人？”
老头儿脸上似乎总带着笑意，和皇甫芷馨互相交换了眼神，“他们欺负你？”，安抚了芷馨一下，老头转身，见到尤大掌门面上的不确定，以及略有的丝丝讶异，咧嘴笑道：“我是王府雕花的。”
“雕花的？！”，广场之上议论纷纷，识不出老者高低，但见他如此淡定，却也知道必定不是普通人。
尤坤没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场盛会竟然演变成了这个模样，哪怕有些理性却也冲个无影无踪了，面容狰狞，抢在自家老子前面，急声喝骂：“一个糟老头子证明个什么！证据在哪里？”
叶天心里叹息，有些同情的望着这位堪称两湖第一少的年轻公子，自言自语，低声喃喃：“人怕出名，猪怕丢脸呀。”
黄老头静静的看着尤坤，眼神犀利异常，好一会儿，才轻摇脑袋叹道：“不行咯。”，接着将手缓缓伸入怀中摸索，鼓捣了一阵子，取出一样事物，眼皮翻转，扔给了秦成豪，“豪小子，给他们瞧瞧。”
秦成豪双手接住，小心翼翼将手中事物举起，高高托在空中，金色的令牌在烈日阳光之下闪闪发亮，刺得众人眼睛都眯了一瞬，待到一些人定睛看清了之后，高声大呼道：“战王令！”
“战王令！”，惊呼声此起彼伏，金黄令牌被托举在空中，一个大大的“战”字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秦成豪大喝一声，气势惊人，“见战王令如战王亲临，帝国郡主在此，还不下跪？！”
“唰！”，广场之上，万余人尽数拜倒在地，高声呼道：“战王千岁！郡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高台之上，尤坤目光呆滞，已然惊得不行，直到被身边人碰了一下，才回过神来，与众人一同折腰躬身，嘴中苦涩，声音模糊不可闻。方戈兀今天咪咪眼睛算是开了封，有些嘲弄的瞧了尤坤一眼，也高声喊了句：“战王千岁！郡主千岁！”
秦成豪得意的举着令牌，直到黄老头轻咳了一声，才有些不情愿的收回手来，卖弄的向自家兄弟杨扬手，满是胜利的骄傲。
叶天揽过小渔的肩膀，拍了一下司马云，轻轻感慨，“就是牛气！”
望着广场之上黑压压跪倒的人群，司马云嚅喏道：“确实臭屁！”
皇甫芷馨一扫方才的压抑之感，美目掠过叶天，款款走到广场中央，站上一处试武台，螓首微扬，声音清丽不失威严，“免礼！”
“哗啦啦！”起身，黑乎乎的脑袋全部抬起，一双双眼睛里满是尊崇，方才的趾高气扬，刚刚的群情激奋，尽数化为了对战王声名的惊惧，对郡主身份的惶然。
皇甫芷馨转过身子，眉眼间尽是怒气，源于叶天，源于众人，全都倾泻到了尤坤一人，“见本郡主，为何不跪？”
万余人的目光全部汇聚到了北面高台之上，同情，耻笑，皆有之。翩翩公子已然不复，尤坤眼神空洞，似乎没有听见皇甫芷馨的喝问一样，怒急攻心之下，喷出一口老血，再度晕了过去。
尤太虚上前扶住，将尤坤交给弟子照顾，缓缓两步，走到高台边缘，对着皇甫芷馨深深拜了下去，须发下垂，峭而微颤。
“老夫替小儿请罪。”
“教儿不严，你之过！识人不明，你之过！是非颠倒，你之过！”
皇甫芷馨清脆的声音在广场中间回荡不息，三大过的帽子扣给了尤太虚，紧缚其身，接着又轻启樱唇：“过错甚犹，请罪有理，本郡主受得起。”
叶天在场下瞧着这个与平时不太相同的女子，只道皇甫芷馨是个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少女，却没想到认真起来的她会有如此威严，如此气势，如此心念流转，如此妙不可言，眉头微微挑起，含笑望着，不语一言。
“公子，我热。”
叶天赶紧松开了手，望着面色绯红的小渔，呵呵笑道：“想多闻闻香味儿，所以搂得紧了些。”
小渔目光古怪，“怕是心里紧了些吧。”
叶天捏了下小渔鼻子，笑道：“你又知道了？”
小渔转过身子不理会他，盯着台上的黄衣少女，心里轻轻说道：“就是知道呢。”
广场之上渐渐响起一些轻声议论，捶足顿胸者有之，满心惊惧者有之，惶恐不安者亦不少，最多的，自然是瞧热闹的…….
尤太虚意识到自己八卦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此次断江口盛会恐怕是要被传为闹剧谈资了，依旧低着头，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终于，在万众瞩目的情势下，尤太虚缓缓将脑袋抬起，似乎重逾千斤，声音略沉。
“小郡主言之有理，老夫受教，只是老夫还有一事不明，想问一问郡主。”
“嗯。”
尤太虚也忍的住性子，不是皇甫芷馨面子大，实在是战王名头太压人。要是一般的亲王大公，尤太虚怒起来大可拂袖而去，只是这皇甫宇轩乃三百年来首位以太祖称号封王的人，权势滔天，威瀚若海。平时之际，尤太虚都不大愿意和王府打交道，毕竟坐惯了第一人的位置，要真去做那老二，却还是相当有难度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尤太虚没见过小郡主，更不知道两湖王府内还有这么一个神秘老头，今日间若不是来了这个老头，那即使皇甫芷馨的身份得到证实，恐怕尤太虚也能找些借口甩手而去了，小丫头片子一个尔。
尤太虚整理了思绪，开口说道：“小郡主方才说，你们追踪那黑衣人而来，可曾见到过那人本来面目？”
皇甫芷馨平静回答：“没有。”
“可曾识得黑衣人武功路数？”
“不识。”
“可曾查到黑衣人背景踪迹？”
“不知道。”
尤太虚一口气问完三个问题，没有气势凌人，不敢穷追不舍，只是朝皇甫芷馨抱了一拳，转向叶天，目光中却有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有些踌躇的开口：“这位……”
“叫我叶天吧。”
“嗯，叶少侠，刚刚的三个问题你可能替在下解惑。”
叶天眉头挑起，心想这尤掌门讲话很有艺术，对着皇甫芷馨就自称老夫，意思我和你父亲差不多一层面的，而迎上自己的时候却用了在下，乖乖个隆叮咚，尤掌门会来事，老和尚太压人。
不知道场间有几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了空和尚慈眉善目眼中含笑，千年不变万年不衰，皇甫芷馨嘴里的黄老头则是自顾自的喝着壶内美酒，抬首望天，眼中不存一人，至于其他人，若有所思者少，不明其意者多。
叶天摇头说道：“我也回答不上。”
尤太虚笑道：“那你又如何确定不是鬼王谷所为呢？”
绕来绕去，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问题，尤太虚是想在这里找回场子呢，你们来头大不错，老夫我不想理也是，只不过我八卦门可不是普通门派，有些面子，丢了，那是要找回来滴。
叶天反问道：“敢问尤掌门又怎么确定是鬼王谷所为呢？”
终于到点了上，尤太虚答道：“这件事情由我门内玄尘师兄证实，那些黑衣人的功夫，确实是鬼王魔功，此事书院也已经介入调查，想必不久之后就能有个水落石出。”
“玄尘老道！那可是八卦门内的超级老怪了呀！”
“是啊！没想到玄尘老前辈还没死！”
“……….”
玄尘道士，叶天知道，是个名望极高的老家伙，说是这一代八卦门的长老，实际却是要隐隐高出尤太虚一辈来，在老和尚的嘴里，也是个颇为不错的人了。
叶天点头，“原来如此，虽然在下不知道个中细节，但是也与那些黑衣人交手过，的确相当诡异，只是不太像鬼王功法吧。”
要是别人这么说，尤太虚肯定一巴掌招呼上去了，这个叶天却是不同，他的判断定下，就连尤太虚也不能反驳太过，当下将那天的一些猜测说了出来。
“少侠可以这般思考，若是鬼王有心重出江湖，那以他之才智，要将功法稍稍改动用以培养死士，想必不会太过困难吧。”
他这么一说，即使叶天有心想帮鬼王讲几句也没有办法了，况且这件事情他也不好意思涉足太深，毕竟人家八卦门已经相当赏脸了，虽然是应该的，但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只需让大家警醒有这么一伙人，目的就已经差不多达到了。
至于鬼王谷之后的作为，是被查证确实，还是摸出另有其人，那都不用他太操心，江湖武林能人众多，到时候要是自己沾染上了，那就帮帮忙，一人之力，终究只算绵薄。
轻轻点头，叶天说道：“尤掌门想的周到，是在下思虑不足，希望你们能够查出真凶，为死者得雪沉冤。”
尤太虚笑道：“还免不了请少侠帮忙，此次大会少侠夺得魁首，我看可以将你奉为我等联盟的盟主。”，望向众人，声音滚滚传出，“各位意下如何！”
广场上的一群江湖人物虽然不知道叶天是个什么来头，但是有少林寺了空大师作保，又有八卦门尤大掌门推荐，加之刚刚显示的一番精湛武艺，哪里不能叫好，众人纷纷起哄喊道：“奉叶少侠为盟主！”
叶天摸摸鼻子，摇头苦笑，先是朝尤太虚拱手谢过好意，再转身对上众人道：“各位！在下初入江湖不经世事，方才大家也都知道了一些情况，我可是连凶手都判断不清的呀！”
众人齐齐哄笑。
叶天继续说道：“叶某终究火候不足，还是请大家另寻高明吧。”，又想起一事，环顾四周道：“刚刚那位姑娘不是很厉害的吗？”
大家这才想起那一袭灰衣斗笠，纷纷搜寻起来，却不知那位女子何时已经离开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