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浔安说罢放下宣纸,执起笔墨在一旁的书案上轻轻写着:一品红、花烛、铃兰、青珊瑚、白头翁、芫花、八仙花!简浔安放下笔拿着写好的几味花草又仔细看了看,用《奇门药方》所载之法果真提炼出混合在百花醉中的七融花,那就说明璃裳中毒与这百花醉有关。既知道了是用了哪七中花草,那解毒之法应也不难,只是这七融花中偏偏有一方白头翁,究竟是谁如此狠心加害璃裳呢?简浔安有些踌躇,只怕是解了七融花的毒也恢复不了璃裳的容貌,除非!简浔安摇了摇头,打消了想法,这一夜简浔安在药室翻遍了所有的书籍,终未能寻到有效的解决方法!
天色微亮的时候,简浔安走出药室。春日的幽谷清晨有些寒凉,微风卷着一丝青草的味道传来。简浔安胡乱的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璃裳所居住的竹屋前。简浔安看着紧闭的房门,脑海似又浮现出八年前的景象,当年父亲就是因解了七融花的毒才导致了他们简家的灾祸,致使父亲冤死,自己流落异乡!他原以为这辈子他再也见不到这七融花,没想到他竟在中原又一次见到这种毒。也是因为璃裳的出现才又勾起那些被他隐藏的不堪回首的往事,那飘着簌簌白雪的冬夜,逃亡、坠海、还有父亲临终前交给他的医书!
璃裳推开门时便发现简浔安站在她的门前发呆,看那样子似是已经站了许久想的出神,连他推门的声音都未惊起。“你怎么了?”璃裳问了一句便朝着他走去。
简浔安的思绪被璃裳打断,抬起头看着迎面而来的璃裳笑了笑道:“没事。早上空气甚好出来走走!”
璃裳有些狐疑的看着他,一大早就见他有些倦容像是没有休息好,又想起他说要解百花醉的秘密。“看你脸色很差,是不是没休息好?你不用那么着急解毒,我可以等的!”璃裳有些过意不去的说道。
简浔安笑了笑,真不知这丫头是天性善良还是有些愚笨,哪有人知道自己中毒还说可以等的。“你调制的百花醉确实有毒,我已近知道是哪七中花草了。璃裳姑娘,若我告诉你即便解了你的毒,你的容貌也无法恢复,你会怎样?”简浔安斜着头看着她语气不惊的问道。
璃裳听到简浔安的话,觉得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被崩塌。她一路走来只是想治好脸,恢复容貌然后与楚泽阳在一起永不分离。可是乍然听简浔安说即便解了毒也恢复不了容颜,这让她如何接受?“你是说,我的脸...”璃裳没有说下去,只是有些摇摇晃晃的走到一旁的木栏边扶着栏杆站着,远处的朝阳悄悄的爬上,有温暖的感觉照在身上。
“你没事吧。”简浔安看见璃裳这个模样忙走过去扶着她,早就猜到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看见她这个样子,自己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
“如果真是这样,那京城我也回不去了。不如就与娘亲在深山之中修行常伴青灯古佛了此余生,只是,只是,我该如何对他讲呢?”璃裳像是说给简浔安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简浔安听到她说要青灯古佛心中实在诧异,有听到她口中的他,莫非。“他是谁?难道你来寻医是为了心爱的人?”简浔安看着璃裳的眼睛猜测的问道。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如若不是为了心爱的人,哪怕我变成什么鬼样子我又何必在乎呢?”璃裳的一席话让简浔安着实震惊不已,这世间女子爱惜自己的容貌是人之常情,可是眼前的女子说若不是为了心爱的人,自己就算变成什么鬼样子都不在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她如此付出?
“难道你就只关心自己的容貌能否恢复就不关心你是如何中毒的?”简浔安的脸色有些微怒。
璃裳用迷惑的眼光看着他,如水的明眸上泛着一丝水珠,看着让人心疼。“难道不是偶然吗?”。
简浔安叹了叹气,将怀中叠好的宣纸掏出递给璃裳问道:“这上面的花草你可都认得?”
璃裳接过宣纸打开,眼睛眨了眨有些困惑的回道:“这些花草虽未都见过,但是在师父的《百草集》中倒是也读过,这些花草都含有毒性,难道这就是...”璃裳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简浔安。
“没错,这些就是在你的百花醉中找到的。而且你调制百花醉的原材中就浸了这七种花草的汁液。他们应是将这七种花草的汁液分别浸在了几种原料之中,这就是下毒之人的高明之处,即不动声色又能迫害你!”璃裳张着嘴一副惶恐的样子,彷佛不能相信自己亲手调制的百花醉中竟然含有这些东西!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害你。”简浔安的话传进璃裳的耳中,有人要害她?这个结论比知道她不能恢复容颜更难让人接受!
“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是巧合,巧合!”璃裳大声的喊道,不相信这样的事实。
“璃裳姑娘,你要认清现实。”简浔安抓着璃裳的肩劝道。
“不!”璃裳的声音有些哽咽,这哭声惊动了刚睡醒的莫雅。
莫雅推开门看到璃裳与一个陌生男子说着什么,因为昨日未曾出门,想必这男子定是璃裳所说的那个鬼医的徒弟,简浔安。看见璃裳有些失常,莫雅忙跑过去,也无心与那人打招呼。“裳儿,你怎么了?”莫雅将璃裳拦在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抚的问道。
“你来的正好,她好像不能接受被人下毒这个事实。你劝劝她,我会竭尽所能帮她恢复容貌!”简浔安看到莫雅心中才安心一些,现在璃裳的情绪有些激动,只有等她自己想清楚才能解开心结!
莫雅点点头,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妥,被人下毒?难道真的如自己所想?莫雅还想问他什么,可是简浔安却撂下这句话扬长而去,想来她也只能问璃裳了!
“裳儿,你别哭了。”莫雅看着璃裳梨花带雨的模样却不知该如何劝她。
“姐姐,简浔安说我中毒是有人刻意为之的,姐姐这怎么可能?”璃裳抬着雾水朦胧的双眼望着莫雅,眼睛写满了悲伤!
“裳儿,你先别伤心。你把当时的事情仔细的告诉我!”莫雅遇事都非常沉着冷静,虽然早在璃裳向她提起中毒一事的时候就心生怀疑,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
莫雅扶着璃裳回了房,璃裳又将自己制作百花醉时前前后后的经过向莫雅细细的讲了一遍。
简浔安回到自己的房间长舒一口气,或许是见不得深受打击的璃裳,又或许是让他想起了陈年往事,总之他的心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沉闷的让人无法呼吸。他将藏于床下的盒子拿了出来,擦了擦盒子上落的灰尘,这个木制的盒子只有书籍一般大小,里面收藏的是简浔安的一段血泪往事。简浔安拿起木盒中的书籍,书籍下还有一个小小的布裹,不知是何物。那本书籍上赫然写着《简门医录》四个字有却些模糊,这是父亲一生的心血,是收录了父亲一生的行医笔录以及症状药方等,只是因为当时怀揣这本医录跌入大海致使这典籍泡了水,里面记载的记载的内容都有些模糊。
简浔安凭着模糊的字迹以及小时候父亲教给他的东西才勉强将这《简门医录》还原,只是父亲的这本医录中记载的方法都比较大胆、新奇,每每看到都让简浔安觉得不可思议。只是他不像父亲那般胆识过人,虽深知这些奇门方法却一直未曾实践过。就如父亲的医录中便记载着当初父亲为太宗大王的信嫔解七融花之毒的药典,当年的信嫔所中的七融花与璃裳所中的七融花有着相同的特性,那便是七融花中有一味难解的白头翁。而这白头翁与其它几味花草相融后会使肌肤溃烂,难以恢复!这也是简浔安为何对璃裳说恢复不了她容貌的原因!
可是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恢复了信嫔的容貌才遭元敬王后的毒害,以一个妖术惑国之罪将简家灭门,那日因父亲带着他出门行医而免遭屠杀却不得不踏上逃亡之路,最终父亲也是没有幸免。
简浔安合上那本《简门医录》闭上眼睛,脑海中又闪过那场大雪留下的血迹,父亲,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抉择?简浔安喃喃自语的说着,一滴泪从他紧闭的双眼划过,长长的泪痕泛着耀眼的光芒!
---------------------------**----------------------------------------------------***---------------莫雅听璃裳将那日的经过仔仔细细的重述了一遍,照着璃裳的说法,这百花醉的原材有一部分是楚泽阳送来的,还有一部分是璃裳亲自在上官影然的蝶苑采集的。而这七融花的汁液就浸在这些原材之中,可是究竟是哪种却又不得知晓!
“难道连简浔安也无法辨别这毒是浸在哪种原材之中吗?”莫雅略怀希望的问道。
璃裳摇了摇头,脸上的泪痕还未干声音有些干哑。“他能找出这七种花草已是不易,若是想知道是浸在哪种原材中怕是不可能!”
“那你心中可有怀疑的人?”莫雅倒了一杯水放到璃裳的面前,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
璃裳端起茶杯细细想了想,在京城若说恨她的人想必也只有梁夙雪,可是她又怎么进的了梨胭阁对她下毒呢?璃裳觉得不可能,瑞香与红蓝花等风干的花料是楚泽阳送来的,他也不可能对自己下毒,上官影然是自己的知己好友也不可能。璃裳确实被难住了,究竟是谁呢?“我在京城也未曾得罪过什么人,若说有人恨我那也许是与楚泽阳指腹为婚的人,梁夙雪,但是此人绝对不可能在我梨胭阁下毒的!”
“哦?这楚泽阳原来有婚约?此事怎么未听你提过?”莫雅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以为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再说泽阳也已经将婚事给退了!”璃裳自认自己行得正坐得直也就没有将梁夙雪这回事放在心上。
可是莫雅却感觉这事有蹊跷,能用七融花这个中原未曾见过的毒药,而且只伤及容貌不会伤及性命,这肯定是女子所为!至于是不是这个叫梁夙雪的人下毒,她也不敢肯定,毕竟梨胭阁中每一个人都值得怀疑,每一个人也都有机会。而若想查清这背后的真相只怕也只有回到京城才能彻查清楚了!
“我们在这胡乱猜测也无用,若想知道是谁下毒害你只能回京在细细调查,眼下要紧的便是治好你的脸。简浔安说会想办法帮你恢复容貌,我得去问问他才是!”莫雅知道了简浔安对璃裳说的话,但是方才简浔安离去时说会想办法,既然鬼医将裳儿交给他自是信他的医术,可是眼下确实不能再等下了!
“不用去找我了,若想恢复容貌那便要付出代价,你敢不敢与我赌一把?”简浔安推门而入,泛着星光的眼眸盯着璃裳,他身后泻下几缕阳光照的他黑衣上的火焰图案显得更加耀眼邪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