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梨花尚雪

次日，璃裳用完早餐便在比试的朝阳殿集合。掌管这次比赛的姑姑名叫玄月，三十岁左右，生的风姿卓越，行事颇具威严，璃裳听旁人说这玄月姑姑是阁主最为信赖的人。这次的比赛玄月姑姑先是让各人写出自己制作胭脂所需的用品交予下面的丫鬟，待丫鬟照着各人所写备齐了材料后才在殿外的作坊开始调制，时间是三个时辰。璃裳坐在岸前细细思虑了一番，既然梨胭阁每年都设有比赛定然不会只是招收会做胭脂的人那么简单，璃裳想这阁主定然有更深的想法。于是便提笔在娟纸上写下所需的材料，听说这梨胭阁只是你想要的东西，无论多么珍贵都可以给你找来，璃裳有些不信，譬如她所需的材料中有甘草、芦荟、梨花、藏红花、红蓝花、松花粉、桂花蜜和人参等等。
当璃裳看着丫鬟把她所需的材料一个不少的端至面前时，璃裳终于相信这梨胭阁果真名不虚传了。璃裳此次特意在胭脂中加了很多的梨花进去，为的就是制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胭脂出来。幸而师父平日里将这制作胭脂的手艺也传给了她们，才有的璃裳今日的成果。
三个时辰很快过去，丫鬟将各自做好的胭脂收缴上来呈上给玄月姑姑品鉴，由玄月姑姑挑选上好的五个送至阁主手中评判。但凡能过得了玄月姑姑那关那留在梨胭阁就没有问题了，若是能得到阁主的称赞那会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璃裳对自己的作品很有信心，那是因为璃裳相信自己的师父。果然如璃裳所预料，她与另外四名女子得到了留在梨胭阁的机会。其余未过关的皆领了十两银子，也高兴的离去了。
玄月姑姑带着他们五人向着后院曲径的小路走去，原来在后院的角落有一条小路，沿着小路拐进去竟是另一处府邸，其宽敞、格局、花园、草木都比梨胭阁更为美丽，仿若别有洞天之地。
这里的主阁楼是二层构造较为稀奇的是主阁楼与旁边的几座亭台楼阁竟是相通的，院中的花园里种着许多的花草但还是以梨花颇多，墙角处一排的绿柳将阁楼环绕在内，从后院望去这楼阁竟相隐在了高大的绿柳中。北边的亭中悬着丝帐，青石的台阶下站着几个婢女，丝帐亭中分明有人坐在里面品茶，看上去隐隐约约像是个女子，只是看不清容貌。
玄月让她们站在院中等候，独自一人端着她们做好的胭脂登上了亭中。璃裳瞧了瞧那五角飞檐亭，亭中牌匾上书着风轻云卷四个字，倒也应景。
亭中的女子瞧着玄月端上来的胭脂，一个接着一个的查看。待看到一盒白色的胭脂时，嘴角露出一抹高深的微笑，端起细细的闻着，然后又轻抹了一些在手臂上，竟是清润的粉色。
“这白色的胭脂是谁的杰作？”柔亮而娇媚的声音传出，问着席下众人。
璃裳于人群中走出低下头回道：“是小女子的。”
“你这胭脂可有名字？”那女子又高声问道。
“梨花尚雪。”璃裳颔首答道。
“梨花尚雪，真是配的上这胭脂的好名字。你倒是与众不同，竟能将这胭脂调制成雪白的颜色而抹上去竟是清淡的粉色，你叫什么名字，这一身手艺拜的哪位高人啊？”女子放下手中的胭脂，接过玄月递上的一杯清茶，用茶盖晃了晃飘在上面的茶叶。
“小女子名叫璃裳，琉璃的璃，衣裳的裳，师父是终南山的天香夫人。”璃裳未有隐瞒如实的回着。
那女子执杯的手顿时晃了一下，“你说你叫什么名字？”她又一次问道。
“璃裳，琉璃美丽的衣裳。”璃裳回着。
哐当一声，那女子的茶盏似是没有端稳竟摔碎在了地上。玄月愣了一下才忙问道：“阁主，你怎么了？”
“月娘，那孩子说她叫什么？”女子彷佛还未听清又一遍问了身边的玄月。
“璃裳啊。怎么了？”玄月说道，脸上写满困惑。
“你今年多大？父母可尚在？”女子又着急的像璃裳问道。
“我今年正满十八，此来京城就是为了寻找自己的娘亲。因为身上盘缠用尽才不得已来参加比试的。”璃裳说话间又将头低下，鼻子有些酸意，想想这一路从应天府辗转京城，可是娘亲还是没有一丝下落。
亭台上的女子猛然站起身，玄月虚扶着她。从未见阁主如此惊慌失措今这是怎么了？
“那你认亲，你师父可交给你什么信物？”女子眉间有些紧蹙，手在轻轻颤抖。
璃裳有些惊讶，她是如何知道师父留给自己信物的呢？“有半块白玉花纹玉佩。”璃裳回着，但脸上满是疑惑。
“你走上来，与我瞧瞧。”女子吩咐道，又示意玄月不用扶着她。
璃裳从怀中掏出玉佩，怀着疑惑的心思慢慢踏上青石台阶。掀过丝帐，璃裳看见一张美丽的脸，白皙的皮肤，眉眼间碧波温柔如若秋水，朱唇红润，素白的纱绢流苏裙上细密的苏绣牡丹。若不是她头上的白发，璃裳会以为眼前的女子有只二十几岁的芳华。
璃裳将玉佩放置手心，如捧着珍宝一般。那女子接过玉佩细细的抚摸着，玄月看见那半块玉佩甚是眼熟，才想起阁主平日也经常拿着半块玉佩发神，也是很久后玄月才从阁主口中得知原来阁主曾经有一个孩子，只是生下就将她送走了。如今看见璃裳拿着同样的白玉配顿时明白了。
“你们都先回去吧，紫月会安排你们的一切事宜。”玄月吩咐下面的人也支走了丫鬟。才问道：“阁主，莫非她就是你口中那个...”玄月还未说出口，那女子已经将璃裳紧紧拥在了怀中口中声声喊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娘对不起你！”。
璃裳被这女子的拥抱吓坏了，但是在听到眼前这女子说着这样的话，璃裳更是一番不可置信的问道：“您说您就是我的亲娘？我苦苦寻了一个多月的亲娘吗？”
“是啊，孩子。我就是等了你十八年的娘啊。”女子从怀中掏出半块白玉佩与璃裳的和在一起，一块完整的白玉花纹玉佩出现在璃裳眼前。原来眼前的这女子竟正是璃裳的亲娘，孟清婉。自从十年前自应天府来到此处凭借着自己独特的手艺与智慧撑起了这座名震京城的梨胭阁。她未曾想到有一日竟还能让她和自己的亲生女儿相见。
“娘。”一声包含太多情绪的叫声让璃裳双眼朦胧，这一路辛苦与失望终于没有白受。
“孩子。娘对不起你。你恨不恨娘亲从小抛弃了你？”孟清婉哽咽的说道。
“不，娘亲，裳儿不恨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保护我，你放心，裳儿以后定会好好孝敬你。”其实自从师父告诉了她的身世，璃裳便已经想通。这十八年来璃裳从未恨过什么人，以后也不想去恨。因为师父曾与她说过，恨会让人失去。璃裳一直都记得。
“恭喜阁主终于盼回了自己的孩子，我们梨胭阁也是后继有人了。”玄月看着终于重逢的两人，心中自是为阁主高兴。这么多年来阁主一直苦心经营着梨胭阁，也想找个才华出众的人能来继承这产业，所以才会举行每年一度的比赛，为了就是挑选合适的继承人选。而如今璃裳不仅是阁主的亲生女儿，制作胭脂的手艺更是精熟，想法也是大胆，正是最佳的合适人选。
“月娘说的是，裳儿是老天送给我最好的礼物。我也要谢谢我的师姐将我的裳儿教的这样好。”孟清婉轻轻抚摸着璃裳的脸颊，看着自己的女儿出落的徐徐动人，很是欣慰感激。
璃裳自这阴差阳错的认了亲后便更加名正言顺的留在了梨胭阁，阁主颁布了命令后，璃裳成了这梨胭阁的少阁主。孟清婉特意将梨花院中风景最好的凝雪阁布置了一番让璃裳居住。刚开始的几日里璃裳还不大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就连起居衣食竟然都有侍女服侍，这让从小在幽谷长大的璃裳颇为不适应。从一个幽谷走出的无知女孩到这梨胭阁的少阁主，璃裳总觉得如梦境一般的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