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涟做完这一切,心情甚好,忍不住哼起了愉快的曲调进了书房。
“吴大哥,该起了...用完早膳再休息吧。”
清涟走向床榻处笑道,见他依旧纹丝不动,清涟便伸手去拉,触及到的是吴淇那一手的冰凉,清涟后知后觉缓缓又伸向他的身子,冰冷。清涟慌的将手抽回,往自己嘴内呵了几口暖气,再去触摸吴淇的手和身子,仍旧一片冰凉。
她还是不信,喘息着毛手毛脚去触摸那一壶才烧开不久的茶水,滚烫的让她及时收回了手,可能被烫的不轻,眼泪便滚落了出来。来不及擦,她又去到吴淇身边,连鞋也未来得及脱去,将一身冰冷的吴淇抱到自己怀里,她又将被子以及大氅,所有能盖的全部盖在两人身上,将两人裹得紧紧,她望着吴淇连蜡黄都已无的苍白,身子直抖。她努力的抱着吴淇,双手不停的在他身上来回揉搓。忽然,她撕裂般的痛喊出声:“云儿,云儿...云儿。”
云儿匆忙走了进来,神情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然而看到床榻上那副景象,看到清涟那样的神情,一阵头晕目眩,忙扶住椅背才不至于倒了下去。
“吴大哥冷....他冷,加炭火...快呀,加炭火。”讲到最后,声音竟已是撕裂般的沙哑。
云儿泪如雨下,明知这是多么荒谬的事,然而,她却果真去灶房,提了一大桶子的炭火,手被炭火烫成了脓肿,她无视般,提着便跑,途中遇到了正欲要上朝的刘吉。
“云儿,这样的天,怎还需炭火?”
云儿却不答,继续往书房跑去。云儿本来性子冷淡,刘吉见她不答,也没当回事便也走了,可走了几步,猛然发现不对劲。
他一个箭步抢到云儿身前,却见云儿满脸的泪水,裙褥已被炭火多多少少烧了几块,手更是伤的不成样子。
“怎么回事?”刘吉虽已猜测到了几分,却依然抱着希望问道。
然而,云儿却说不得半句话来,痛哭出声,血液从她嘴内溢出,身子落叶般缓缓跪了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顾不得云儿,刘吉仓惶着跑到书房,掀开帘子,看到床榻上那一幕时,一向放浪不羁的他,泪如泉涌。
“云儿,快将炭火点燃,快。”清涟全身颤抖的厉害道。
刘吉缓步走向前,每一步恍若走了一生那么长。这个他视为父,视为兄,视为友,又敬又爱又怕的人,被病痛折磨了几个月后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他肯定是不舍的,可那么深的眷恋,那么厚的情谊依然换不来老天半点怜悯。
靠近床榻,他伸出手去扯那厚厚的盖物,却被清涟阻止:“别动,你哥他冷,他冷...”
闻言,刘吉更加狠心的扯去那些厚实的盖物。清涟一边搂紧吴淇,一边去夺那厚实的衣物...“哥已经死了...”刘吉满脸泪水,大喊了声。
“你胡说,他只是冷,我帮他暖热,他就可以醒了。”
刘吉有些发狠的去扯被褥,清涟的力气到底比不过刘吉,待一切能盖的全被撤下去时,刘吉发现清涟的衣物竟似进了水般湿透,她全身颤抖的抱着吴淇,将他的头轻轻放置自己怀中,手无限柔和的去抚他,如他对自己那般爱怜,痛惜,抚过他的的眼,抚过的唇,沿着脖颈向下来到他的胸前,顿时,本已空洞的双眸转瞬明亮了起来,她惊喜着兴奋的嘶哑道。
“吴大哥还有心跳,他没有死,他没有死。”
刘吉伸出手,却在触及吴淇那近乎冰冻的手时,已彻底的放弃了。他见过死人无数,尽管他是多不愿,却也不能自欺欺人。
“嫂子,大哥能活到现在已是个奇迹,你也曾答应过他会活得一如往常,求你,不要为难刘吉了。大哥若在天有灵,他也不得安息啊。”说着,刘吉竟痛哭着跪倒在地。
“可吴大哥没死啊,我醒来时他全身还是暖的,我离开不到一个时辰,怎么会?叫大夫,叫御医,叫...”可她忘了,自己也会医术。
或许动静太大,吴冉搀扶着太太走了进来,天旋地转后,吴冉痛哭着跪在地上。
太太历经沧桑的面容上是那显而易见的泪痕,此时此刻,满屋子的痛哭声,似杜鹃嘶声哀鸣,又如大雁横空悲歌。一步步,虽颤抖,却依然稳当。她伸手抚摸着那张脸,如今连蜡黄也消失的惨白,老茧显见的手指反复的摸索着,深深叹道:“从小你随你父征战沙场,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没来得及好好抚摸你,我曾经无数个夜都在做着同一个梦,为此,我想尽一切办法想阻止这个梦的实现,可是,终究斗不过老天啊。”
“你此生,抗蛮夷、复失地,还天下于安宁,到底也无憾了。”
她将手缓慢颤抖的缩回,老泪纵横,转眸望向清涟时,一种做为长辈的关怀劝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