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新帝

火炭在盆中旺盛的烧着，偶有细微的灰沫窜跳到空中，挣扎着打了几个圈最终落入火盆，清涟蜷缩在吴淇怀内，仔细的盯着，心中早已感叹它的宿命，面上却依然扬起清雅的笑。她说：
“吴大哥，我其实想想，惊发现自己的命很好，我认识了这么多人，要么性子一绝，要么本领一绝，要么聪明一绝，竟都对我不错，还有个做了王爷的亲哥哥，只是...”
清涟忽顿了顿，将头钻在吴淇怀里，叹了叹道：
“还好，他认了我这个妹妹，吴大哥，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说完，又叹了口气道：
“哥如此变故，着实让人惋惜痛惜，可他对芳云的安顿又着实让我恼。”
清涟试探着望吴淇，他依旧淡然清凉，所说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可清涟知道，他在认真的听。
“或许我哥做事向来决断，可他何曾考虑过芳云的感受？芳云曾说，有他的地方便是天堂，否则，即便是天堂也枉然。他却悄无声息的将她交给了另一个人。芳云我了解，她若知道我哥这般变故却在最后阶段也未能伴他左右，且不说那痛，只这样的一种悔疚，怕是要永无止尽了。而她原本是个那样理智洒脱的人，以后却要带着这个阴影活一生，当真可伤可叹。”
“感谢老天，让我知道了一切。吴大哥，我不想做第二个芳云。我虽只是个女子，可我到底是个人，我希望此生为自己做个抉择，以至寿终正寝时，我会笑着说，此生我无悔无憾。”
“吴大哥，你若不想看到我活着如死了般，就让我陪着你，过完余生。好不好？”
似是只有一瞬，又似乎过了很长，吴淇终究伸出了手，柔和的抚上她的面颊，几个月来第一次扬唇轻笑。
“好。”简单的一字从嘴中溢出，恍若承载了沧海桑田的洗礼，越发难得的贵重。
“谢谢吴大哥，涟儿要赏你。”说完，清涟伸长脖子，在吴淇的唇边轻轻一吻。
“吴大哥，待到春暖花开，我们去寻你口中的洛媂山，去寻净灵湖，好不好？”
吴淇似是抖了抖，望着清涟执着坚定的眸子久久，最终点了点头。
几日后，云儿来报，琼帝归天，新帝默武宣于琼帝四十二年登基，改国号武懿，小蝶被封昭嬅皇后。那日传闻，琼帝过世选了一位清丽冷艳的女子陪葬，据说有幸见过之人，无不传其绝世无双的冰颜。然而，更让人津津赞绝的是那冰冷得出尘的气质。
那日，众人呆在屋子里，闻云儿所言，只当做茶后饭余般消遣，一笑而过。然而太太的眸子却异常精神，‘绝世无双的冰颜，冰冷得出尘的气质’，不由自主的便想到了一个人...
对最爱冷的清涟来说，冬天是她觉得最长最难熬的一个季节，而过了二十个年头的此次，她第一次想说冬季的时间过得太快，快得让她吃饭梳洗也觉得是一种浪费。
吴淇如此境况，已经不再上朝，然而众人猜忌纷纷，引得默武宣百忙之中抽了一次空，看到吴淇境况，几十年来竟第一次眼中闪过泪花，他责问为何这么大的事要瞒着。
清涟不知他们在屋中聊了一个下午都聊了些什么，只知那次过后，第二天，便听吴冉说刘吉被封为监国大将军，还在埋怨陪她的时间越发少了。
而之后，她也见到了如今贵为一国之母的小蝶，望着她宽大的袍子依然无法遮住的大肚，清涟笑了笑。
一壶简单的茶，一个早被遗落的杯子，一张尚有些灰烬的木凳，小蝶打量了一番，伸手往桌上轻轻一扫，指头上便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灰，叹道：
“瞧你们的主人都把你们折磨成什么样了。”
自从得知吴淇实情，清涟与云儿便都在书房呆着，水澐居无人居住，如今的淇王府，刘吉主外，吴冉主内，而吴冉那大大咧咧的样子，自己的事都一堆浆糊，更别说府中其他了。
闻言，清涟啜道：
“如今身份不一般，说起话来也危言耸听了。”
小蝶笑道：“这淇王当真将你宠得无法无天。”
“怎么，国母莫不是要定我个‘夫妻恩爱过头’之罪吧。”清涟随便找了处位置，也不管脏成什么模样，懒散着坐了下去。
“你若想要，我可以滥用私权，为你定一回。”小蝶坐于几个女婢打扫干净的太妃椅上。
“我看你是无聊的很，改明儿让你家夫君多修些三宫六院，一大堆的嫔妃秀女，看你还会这般无聊。”
说完，清涟却见小蝶的眸子暗了下来，她鲜少如此，清涟意识到自己无意说到了她的痛处。
“不会吧，看不出他是个好色之徒，怎会这般猴急？”清涟端起一个杯子想要喝茶，却见满杯子的灰，里面还有两个蜘蛛在活跃的织着鸳鸯网。慌忙置于地上道。
“这事岂能由着他？若不娶了那些重臣之女，几个能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如今才登基不久便是外患内忧，不得不忍一时呀。”
清涟才明白为何刘吉会那么忙，而默于正也不见了人影。
“你的命也不见得太好。他的皇位是遵照遗诏，众人为何不服？”清涟疑惑的问。
“先皇在世，朝中便形成他与三王爷两派，如今先皇过世，三王爷莫名失踪，有人传言三王爷被皇上暗杀，三王爷那边以李琅为主不愿臣服。原先还有南郡王，后来皇上单独召见了他，秉烛夜谈，不知谈了些什么，南郡王次日便回了边关不再过问朝政。”
闻言，清涟抖了抖，吴淇早已告诉自己三王爷是如何离开人世的，想着，眼中竟闪过泪花，她忙顾望着半空中的横梁，许久恢复正常，问道：
“众人如此猜测着三王爷的死因，皇上可曾让人调查？”
“这便是我不能理解的，他竟当做未闻，不管也不愿去查明，我曾欲要派人调查，他却一番斥责，既然不让我知道，我也懒得理了。”
闻言，清涟才知，原来默武宣并未打算昭告天下她哥的死因，原来，这样的事竟连小蝶也隐瞒着，可自己不也是隐瞒了小蝶吗。
他是那么注重身份，自视清高的一个人，宁愿一死去护着，而他们终究也全了他的这份心，各自用着各自的方式将他的死因与身份牢牢隐瞒。
“哥，你泉下有知，该安息了。”清涟闪动着泪花，心中默道。
“你怎么了？”小蝶好奇的问？
清涟慌摇了摇头道：
“你一说三王爷，我便想到了芳云，一直没她的消息，不知她过的怎样？”
“这也不难，我派人去查查她...”
“不要。”清涟脱口而出道，忽又觉得不妥，便含笑说：
“她若想回早该回了，此时不回便是不愿，也说不定她厌倦了宫中生活，从此与三王爷退隐江湖呢。”
闻言，小蝶神色淡然，眼中却闪过失落，她从未有过的轻声低喃道：
“昔日姐妹一处，无话不谈。进了宫，与芳云，与月袖起初是刻意保持距离，后来却是真的各有各的不能说，却没想，前日锦茵，今日是你，也要刻意隐瞒着我什么。”
“小蝶，如今我们都长大了，难言之隐在所难免，你只要相信隐瞒着的对你没有坏处。小蝶，若以后你真见到了芳云，还望你念及姐妹情分，予她些帮助。”
闻言，小蝶眸子越发深邃，久久，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以后，府中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都被清涟蜿蜒堵了回去，后来，干脆在府中书房外贴上几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