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嵌离又嘿嘿一笑,道:“丁老贼那时正在得意忘形,万没有想到我招呼也没打,就一掌直打过去,被我一掌击在紫宫穴上,他吐一口血,右手一个没抓住,那罗兰心经就好好的飞到大江里去了,我看他就算是死也不将心经给我,心中更气恨,又在他胸口打了一掌,没想到我这一掌打下去,却被他将我的右手死死抱住了,他双手拼命的拉住我,双目凸起,鼻子口中都是鲜血喷出,一边却还是在叫:‘心经……心经……快救心经。’
我哈哈一笑,道:‘你就算是再练一百年的心经也是无用的了,你此刻被我‘铁掌功’在身前要穴连击两掌,就是神仙也救不活你了。’
我刚刚说到这里,丁老贼身后突然冲出来个和尚,是他座下的传功长老莫难和尚,那莫难见我将丁老贼打死,大吼一声冲过来,对我连踢了十几脚,我双手被丁老贼死死捉住,闪避不得,被莫难也踢的口吐鲜血,晕了过去,嘿嘿这丁老贼就算是死了也不放过我的,只是我却将他打死了。哈哈哈哈。”
洪嵌离说到这里好像说出了生平最得意之事一般,得意的大笑起来,笑了好久,又剧烈的咳嗽一阵,秦玉婉在一旁看的心中不忍,轻轻走过去,在洪嵌离的背上俯拍几下,洪嵌离才止住了咳嗽,秦玉婉见他老迈可怜,又将自己没喝的茶水递过来给他喝下,才走了回来。
天丰听完洪嵌离的讲述,至此方才明白北斗旗和齐天派为何年年争斗不休,无论自己师门如何调停,下来之后还是照样刀枪相见,原来这中间却有二十多年的仇怨酝积起来,不禁叹口气,心头一片默然。
杨宗志听到这里,面上全是一片不忍之色,几次张嘴想说话,却又忍了回来,右手不禁也在自己面前的茶杯上,轻轻摩娑个不停,秦玉婉见杨宗志一片沉重模样,心中也是心疼,以为他也是为了洪老伯的事情难过,伸出自己的玉手轻轻他的胸口一会。
杨宗志被婉儿在胸口一阵轻抚,倒是下定了决心,抬头道:“洪老前辈,晚辈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洪嵌离咳嗽喘息了一阵,气息才平了下来,抬手道:“风贤侄,你有话尽管说,老夫是个粗人,从来都不懂藏着掖着度日。”
杨宗志点了一下头,沉吟了一阵,道:“洪老前辈,这件事情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三年前,刘冲师兄他去到西域找寻罗兰心经,但是他本身却根本没有找到所谓的罗兰心经,又或者说他当时已经嫉妒余师兄,心中生了反意,故意不找到罗兰心经,然后等他得知北斗旗的丁老旗主找到了罗兰心经,这时才不得已回来跟您说这心经原本是他找到的,只是被丁老旗主给抢了去。”
说到这里杨宗志顿了一会,想要理清一下思路,洪嵌离听他说话,越听眉头越是皱起,身子也轻轻颤抖了起来,天丰在一边见洪老掌门神色不对,忙对杨宗志打眼色,示意他不要再讲下去了。
杨宗志装作没看见一般,又继续道:“而另一边,丁老旗主对当年夺走老前辈所爱,心中颇为惭愧,所以拼命去西域找了罗兰心经回来,只希望能交给洪老前辈修练,减轻一些愧疚。
那日洪老前辈去找他之时,正是丁老旗主来送经之日,无巧不巧的双方在江北的大提上碰见了,所以丁老旗主一见洪老前辈心中甚是开心,才走过来说道:‘贤弟,真是黄天不负有心人啊,你看这是什么?’说到这里他就被洪老前辈两掌打死了……也许他下面要说的那句话正是:‘我终于找到了罗兰心经交给你,完成了我两年前对你的许诺了。’只是他这句话却是永远也说不出来了。”
说到这里杨宗志自己也皱了下眉头,又道:“不对,当时他也许还有时间说后面的话,只是这个时候刘冲师兄在后面喊了句:‘师父,正是这本心经。’他说这句话,正是提醒洪老前辈你,这本心经就是丁老旗主抢走的那本,但是若丁老旗主根本没有抢过他的心经,又如何能听得懂?而洪老前辈你更是被这一句话引燃了心中的愤怒,这才话也不说施了铁掌功出来,是不是?”
洪嵌离开始还只是皱眉头,现在听到这里,呸的一声站起来,怒道:“胡说八道……”说话的时候起伏,须发皆张,面孔红红的甚是骇人。
秦玉婉在一旁看的一惊,赶紧倚到杨宗志的身边抓住他。洪嵌离心中对杨宗志的机智武功本来甚是敬佩,只是他现在出语,句句针对自己的大弟子刘冲,所以一时愤怒。
但是他气了一会,突然心中又想起刘冲今夜的所作所为,大逆不道,杀师叔,逼迫师父,陷害师弟们,面色又是一惨,颓然的坐了下来。
杨宗志见他坐下心中沉吟起来,显然是正在思索自己的话,也不作声,端起茶杯好好的喝了起来。
天丰在一旁听到这段话,也是心惊,万万没有想到风九弟说出这样大胆的推断来,只是自己回过头来思索良久,也发觉此事颇多的疑点,洪老掌门为当年夺妻之恨所蒙蔽,认为丁晚成事事都针对于他,可是看丁晚成后面的表现,却是颇有悔意,几次提到要帮助洪老掌门,现在想来只怕风九弟的推断也十有六七的可能性。
洪嵌离坐在位置上脸上神色变幻,一会青一会紫,过了一会身子竟然轻轻颤抖起来,带的桌子上的茶杯也叮叮作响,再过一会,洪嵌离突然哑着声音道:“风贤侄,你是说最后丁老……丁晚成他不顾自己性命,还要抓着我说:‘心经,心经,快救心经。’却是为了救下心经给老夫我疗伤?”
杨宗志听得心中一悲,想起若是如此,那丁老旗主峥嵘一生,却也是个重义气的英雄汉子,不禁叹了口气。
洪嵌离看见杨宗志脸色,双目中的神色突然发散开来,失去了所有的神采,浑身上下颤抖的更加厉害,到最后仿佛自己都已经克制不住浑身的颤抖,连牙齿都咯咯的打起架来。
天丰在一旁看的心中不忍,轻声唤道:“洪老掌门,你怎么样。”赶紧伸出右手按在洪嵌离肩背的秉风穴上,缓缓的渡了一丝真气过去。洪嵌离受到天丰的这丝真气,才慢慢止住颤抖,不禁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秦玉婉看的心惊,定定的看着洪嵌离,过了好一会,才看见洪嵌离抬起头来,秦玉婉放眼一望过去,啊的一声惊呼了起来,只见原本洪老伯前额有一撮少少的白发,现在却前半个脑袋都已经是白发苍苍了,秦玉婉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洪嵌离抬起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今夜已经晚了,老夫这就叫人安排几位住下,几位就早些去安歇吧。”说完带着杨宗志三人下到一楼,见余抚同还在大堂的凳子上坐着。
余抚同一直坐在大堂中候着,现在见师父和那三人下来,赶紧迎过来,待走近一见师父的样貌,也是啊的一声叫了出来,眼中全是恐惧。
洪嵌离挥挥手,颓然道:“抚同,你带这三位贵客到山间最好的寨子里住下来,明日一早师父有事情要对派中弟子宣布,你帮为师将大家都召集过来。”余抚同又看了师父几眼,才应声是,带了杨宗志三人走出了宝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