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誉擦一擦嘴角的血,唇边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颉姬,不论怎样,一个残废,终是无用的”
还未等颉姬搭话,弑誉一个用力震断自己的右臂,鲜血顺着半截衣袖涓涓而下,落在雪地里,像是盛开的红梅,妖异血腥,细密的汗珠布满额间,脸色煞白异常:“这是,阴阳家莫大的忌讳,这般,如何?”
颉姬退开一步,叹道:“啧啧啧啧……何必呢?这样血淋淋的,小姑娘知道了,又该流泪了。”
弑誉撑着身体,尽量平稳,台眸,道:“不,没有我,她会很坚强。”
竹案上,袅袅青烟,一壶清茶,一支白梅,右手边空荡荡的袖管,异常触目。
七年,弹指一挥间,她离开他已经整整七年,那年,她用七天的时间凝聚成魅影,而他用了七年的时间也没法忘记她,正如他所说,能忘记她的,那是立羽不是弑誉。
七年,对他而言是那样漫长,每当午夜梦回,那个小姑娘便会娇嗔着:“你连小孩子都不如,自己都照顾不好,我好担心的”这样的模样,他很受用,每当这个时候,他会在墨夜中,对着她的影子,说道:“阿厶,离开了你,连自己都无法照顾了,嗯?”
他等着她的回答,却迟迟没有任何回音。
十岁的他已经长的十分漂亮,可心智却老成了些,若非卫夜的陷阱,或许他不可能遇见她,又或者这是迟早的事,湑歧山的相遇,不知这个小姑娘日后会成为他的妻子,那个时候立羽来找他,这是一场赌局,弑誉清楚的知道,立羽才是弑家的主人,而他一早就知神农氏这层身份,他没有任何理由同他赌这场不存在结果的局。可当立羽拿出她的画像时,弑誉犹豫了,看着她的模样,原来,她已经长的这样大了,出落成了一个少女,他需要将她留在身边,那时,他淡淡的吐出两个字:“成交”
亓厶嫁进来的那一夜,他其实很开心,他知道若此时对她太过,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得安宁,碍于这层身份,他想出了最好的法子来护她周全,便是冷漠。
在外人看来总是清冷的,可夜半,他会拥着她入睡,虽然她总是想着别的男人,可如今是他的妻子,不管再怎么样,她还是会留在他身边,即便以后她真的不在了,至少在这些夜晚,他是拥有她的。
直到世子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箜篌影的主人,颉姬想要得到的,世子想要毁掉的,她的眼瞎不过就是颉姬的一场游戏,一个不健全的神农氏后裔,对于箜篌影而言,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他们是一体的,他的血能解除她所有的痛苦,违背了颉姬的指令,神农氏的诅咒没了任何挽救,这本就是阴阳家封印的,这样一来,他们只能活一个。
沅女的出现,他早就只晓得身份,大婚当晚,他伤了她,当她无情的打开他的手时,心下便知他们之间玩完了。
弑誉总会去看她,可她却不断的找着麻烦,他晓得她在服用那些药,就只是为了让他难堪,他告诉她不要再用那些药,因为他决定放她走,至少一切尚还来得及。
利用世子的伤势,用最危险的法子送她离开,大雪纷飞的庭院,空落落的,满园的白梅盛开在高墙之上,遮住了半个弑家,只是在他看来却是毫无生机,没了她的身影,什么都变的毫无意义,原以为再无相见的机会,可上天终是怜悯了他一回。
那日他立在白梅之下,凉风微过,远远的便看到她的模样,娇小可人,不问任何原因,这次是她自己的选择,在弑家摇摇欲坠的时候,他想即便是死,也是一样的。
不晓得这样的想法是不是被窥探了,天台之巅,他们纵身跳下高崖,坠入深渊,偏偏在他失望之际,拨开烟雾,她一身柔软的狐貂,素白的曳裙,出现在他眼前,她说:狐貂,素白的曳裙,出现在他眼前,她说:“我回来了,弑誉,我回来了”这是失而复得的宝物,他定要好好珍藏,原以为到此该是结束了,可当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时,他立刻意识到的确是结束了,这次是真的结束了。
听到她微弱的喘息,她极力保持平稳的嗓音,他很想留住她的声音,那代表着她还活着,可…………她的执念,她的痛苦,他终究是忍不住,她睡了,睡的很熟很熟,无论他怎么叫,都叫不醒。
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绝望,弑誉啊弑誉,纵使你计划的再周全,最终还是离你而去。
—————————————————————湑歧山的冰洞,光洁的冰面映出他的模样,修长的手指划过冰棺,唇边挂着常有的笑,是她最爱的模样,他用了很多法子才铸起她的身体,对着那冰冷的身躯,就像她还在世一般,柔声道:“记得,等我”
大雪冰封的那年,湑歧山无故崩塌,听说那年隐在世上的立羽已不见踪影,纵横弑家的那段佳话早已随着湑歧山的崩塌一起埋葬,关于那段韶华,已无人知晓,终留下支离破碎的倩影,供人话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