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行径幽僻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早已习惯雨里行走,蔾珩的离去,郇邺的意外,似乎有什么关联的,郇邺这么轻易的将赌注压在她身上,真的只是巧合?
放眼望去,偌大的秦国竟无处可去,没了他的庇佑,又该走到哪里?想过要回迂洄山,可,现在完全不知身在何处,压根不晓得该如何走出这片树林,早知就该靠着郇邺。
忽地,漆黑的夜狂风骤起,卷起地上的残叶,凌厉的风,刮在脸上生疼,一阵闷雷,像是要劈开天地,淅淅沥沥的小雨骤然啪啪的下落,打在身上,略有些凉意,被雨水浸湿,不免有些凉意。素白的裙裾贴在身,雨水顺着额前的青丝滴滴答答的落。
残破的茅屋根本接不住落下的雨水,靠着椽木,屈膝,下颚抵住膝盖处,落下的雨水,轻风拂过,一阵微寒,冷的很,从前的活死人身躯,如今,却是熬不住了。
正想着该如何度过今晚,却听见一阵紊乱的脚步声,踏着地上的雨水,敲击着她的心。
抬眸望去,一身月白袍裾,被雨水沾湿的黑发有些凌乱,看得出,他,很着急。
“蔾…………蔾珩……”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为何,或许是冷的缘故。
他凝视着她,慌乱的眼神终于有了丝温度,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庞,随即将她拥入怀中,湿透了的衣物,还是有那熟识的味道。
杂乱的雨声也无法扰乱此时的心境,在他的怀里是那样心安,抬眼看他,俊美的脸,她终于知道了答案,他还是在乎她。
冰凉的下颚抵着她的额角,沙哑的嗓音,带着些许的抑郁:“阿漓,从前说的那些,你可还当真?”
一瞬间,像是跌入谷底,阿……漓……他曾梦中呼唤的女子,难道是与她有些相同的容颜,不过就只是一个替代品,推开他,抬起头来:“你可看清了,我是谁?”
蔾珩有些好笑的看着她,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怎么,难道自己的的名字都弄不清了?”看她似懂非懂的神情,继续道:“神农氏,妲奚,字,漓”
自她记事以来,便只知名唤妲奚,那之前他声声念念就是她,为何那时会那样对她,如果早些知晓,会不会有所不同,现在再来追究已是毫无意义。
蓦地,她轻搭上他的脖颈:“现在,我们去哪儿?”无论如何,这个幻境还是成功了一半,接下来的,便要好好打算了。
他低下眼睑,笑道:“你说呢?”他看了看四周,雨势虽说小了些终是没有停下:“难不成,你要在这里待上一夜”
妲奚弯起眉眼,调侃道:“其实,也不错”
“哦!”他微微侧头作思考状:“那刚刚,我怎么看见你瑟缩在这茅屋里,一副悲凉的模样,不过…………”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轻笑着:“甚是凄美”
她扬起脸,瞅着他:“谁让你来得这样晚,不知道我不是活………”死人两个字活生生的卡在咽喉。
“什么?”他略有些疑惑。
打着太极,“我说活该我………”
看着她的这副模样,他唇边的笑纹越发深了:“阿漓,我可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就想要以身相许,如今,我助了你两次,可不能赖帐”
“我本来就像要嫁给你的”
此话一出,明显感觉到他的神情有了不悦的变化。
蔾珩,这个人心思极深,此番话,真是逾越了。
一路到了客栈,他并未说过一句话。客房的木板留下一条深深的水痕,将她放到木榻上,起身欲走,拉住他的衣袖:“我说错话了?”
这就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什么都没有了,只想留住这最后的温柔。
半晌,蔾珩就势坐在榻边,擦拭着她的湿发,像是对待一个易碎品,小心至极,他的身份一直是避及的问题,事情挑明了,倒是好说,可一旦有节外生枝的事,就会是永远解不开的结,握住那冰冷的手,凝视着他:“蔾珩,我知道你该是秦王殿下”
感觉到他的手微微一滞,便知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手中失了他的温度,蔾珩轻抚着她的脸,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低迷的声音颇有怜惜之意:“阿漓,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看见了你,和她。”她的话有些低沉,良久,才道:“是不是只有那样的女人,才能站在你的身边”
渐渐垂下的眼眸,清楚的知晓,无法阻止他成为秦王,这是历史的趋势,任谁也阻挡不了,她只想要几天的时间就好,几天之后,她就要彻底消失。
他的下颚贴着其额,也不知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说出的话,带着几分不懂的韵味儿:“阿漓,我定能护你周全”
略微抬眸,轮廓分明的侧脸是与夜相衬的冰冷,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冷漠帝君,一时有些惊惧。
妲奚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将他留下,可这种非常时期,又有什么留下他的理由。
蔾珩定定的看了她好久,眼神复杂难辨,好一会儿子,摘下手上的玉扳指放在她手心:“王座,我要,你,我定要,阿漓,你知道的,这玉扳指,它能护你周全”
看着手里的玉扳指,她自嘲的笑笑,妲奚,你还不如它。无论是哪个时空,她终究敌不过他的王座。
蔾珩将她送去迂洄山,那里毕竟是她生长的地方,相对还是安全些。问他何时来接她。
蔾珩看向洞府外,迂洄山上,合欢花开的正盛,艳红的如血一般,他说:“等合欢花开满遍野,我就来接你”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等合欢花开满秦国,他坐拥江山之时,便来接她。只是那时,她的性命也已走到了尽头。
临行前,他在她的发鬓间簪了一支彼岸,温柔中带着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