迂洄山上正直合欢盛开之季,满山的艳红,簌簌而落,似是一场红雨,殷红夹着粉,铺满了一地,飞飞扬扬。隐隐约约,鼻尖送来缕缕清香。不禁有些诧异,交换了时空,竟恢复了知觉。两年的活死人,现在的感知,也算是值了。
望了望四周,依旧如初,幽暗的洞府,遍地的合欢,原以为无法再回来这里,天意弄人,这曲魔调最后一曲,究竟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无奈人之贪欲罢了,七日的终结,终究还是命运。
倘若算的没错,如今正是秦武王的期限,蔾珩怕是还没有继位,必须要在这之前找到他,否则一切将会重演,那么,这幻境将会毫无意义。
一路下山而来,听闻了不少相关的消息,秦武王与孟说在东周的太庙比举文赤鼎,不幸胫骨杂断而死。秦国之内为继任者的问题发生争执,公子稷当时在燕国做人质,想来就是蔾珩了,嬴姓,赵氏,名则,一字稷。这段故事怎么发生来着,当初依稀听师姐提起过,似乎是赵武灵王将他从燕国接到赵国,再送往秦国。这期间可不是什么顺利的,或许,在某个路途上,应当发生点什么。可,茫茫大的秦,赵两国,找一个人谈何容易。只有七日的期限,必须要找到他,让他爱上她。
天色渐晚,如今的由头,已不再是一具尸体,常人之事还是必要的,只是做了两年的死人,早已忘了,那些人该做些什么,无奈之下,只得寻了间山洞,草草燃了篝火,将就一夜,来日再说。
迷迷糊糊,隐约听见有什么嚎叫声,待她仔细听来,却不是什么嚎叫,而是兵器磨擦发出的打斗声。
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蓝丝绒的天空镶嵌着几颗疏星。看来,今天运气不佳,刚出门便遇到这种血腥之事,现下的状况,能避则避,本想着熄了篝火,躲到洞后的藤蔓之下,却不想仅一刻的停留,便不能动弹,低迷的让人听了心安的嗓音,此时却带着不屑:“朝廷养的那些人,还真是废物了。”
也只有他才能配上这种霸气,自信。
误打误撞,当真碰上了,看来,运气也不算坏到哪里去,蔾珩,这次,是你欠下的。
急匆匆的想去见他,完全没考虑到外面那几十号人物,也不知是出门没看好黄历还是没算好时间,好巧不巧,刚出洞口还没走两步,明晃晃的弯刀,看那走向似乎是冲着她来,她也没想着要去挡下,交换了时空,已不再是活死人,毫无能力,可不想在这里死掉,只是时空中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一旦身死,便在无重来的机会。
想闪躲已是来不及,只有认命的份儿,可,这里毕竟是她主导的世界,心中所想必是现实该发生的,果不其然,忽地腰间一个用力,旋身,只听到刀剑相碰的声音,细看之时,他手中的软剑宛若蛇一般,弹开了飞来的弯刀,向那人刺去,仿佛听见了刀刺肉的声音,黑衣人应声倒地。转眼,几十号黑衣人的尸体遍地。
偏过头看他,幽暗的黑夜,伴着点点星火,美好的侧脸,轮廓分明,山洞的石壁上倒映着两人的身影,紧紧相依。
原来,被抱着是这样的感觉,衣襟处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触动这她的嗅觉。
听到一阵轻笑:“姑娘,盯着在下做什么?”
有一瞬的失愣,太快的相遇都来不及要怎样和他说话,可又不想放过这次机会,错过了这次,也不晓得要等到多久,根本就没有那样多的时间来等一场不明确的相遇。为了留住他,心一横,脱口而出:“我………我在想该怎样报答你”
他放开她,淡道:“这个倒不必”
“不………一定要……”
蔾珩,死活不让她报答,想想也只有七天的时间,该怎样说出才好。
死缠烂打之下,蔾珩只得坐在凸起的岩石上擦着剑身的血,漫不经心道:“你想怎样?”
她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弱弱的说了一句:“我还是想报答你”
“……………………”蔾珩表示沉默当时只是头脑发热,完全不知晓该如何说起,暗自伤了伤神。
末了,他开口道:“那好,倒是说说看?”
话已至此,只好硬着头皮开口:“我打算,以身相许”
他大概不曾想到看起来一个斯斯文文的姑娘,竟也能说出这种话,并未有别的什么表示,只是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沉稳的声音略带一丝笑意:“你还是个小姑娘”
其实她很想说出事实的真相,只是这真相的背后却是满目疮痍。
夜如此的短暂,从前只觉得过得那样漫长,一个活死人注定要一生无光。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打进洞口,微有些明亮,阖着眼,适应着她的初生。
蔾珩收了剑站起身来,似乎看到了什么微亮的东西,拾起地上的流苏玉环:“这,可是姑娘的?”
蓦地抬眸,他的动作及其说出口的话和着洞口的光线,是那样熟悉,这种场景,不就是古墓中第一次的相遇,大概已经猜出他接下来的话,果不其然,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一如当初:“蔾珩”
心像坠入寒谷,几乎是颤着手,接过流苏玉环的同时低下眼睑,极力压制颤抖的声音:“神农氏,……妲奚………”
指尖似被他握住,寒凉刺骨,垂眸,看着她手上的玉环,微皱眉,若有所思。他的模样似乎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适时的开口:“怎么?很熟悉?”
蔾珩微偏头:“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记得了”
妲奚有种危机感,怎么会?她主导的世界里,不应该会出现任何差错,也许只是熟悉而已,这些东西哪里都可以见到,可是刚刚的那一幕,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难道即使换了空间,也逃不了这种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