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唯一静静地坐在床沿,神色平静,月光从一旁的窗户射了进来,整个房间覆上一层如水的凉意,她卷着身子,静谧地坐着,长长地睫毛在洁白的脸上印上淡淡的落寞剪影,眸光呆愣,恍惚出神,仿佛整个人的灵魂都不知游离在哪个角落。
沉沉浮浮,如站在云雾缭绕的云端,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方向,只有她一个人站着,举目皆是一片荒芜。
“爱妃,在想什么?”燕思北走到她的身边,小声的问。
程唯一叹了口气说:“在想皇上,这次回来,不将二皇子送会宫,好像不太合适,皇上一定会很想他的,可是真的送回去,我又有些不放心。”
燕思北也有同样的担心,藏宝图一直是太后保管,但这次他们却在青县找到。苏家的嫌疑应该最大,但苏家是怎么弄到手的呢?这显然不是皇后所为。
能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将东西弄走,那人一定是太后很亲近的人。到底是谁还有待查正,二皇子有白无尘虎视眈眈,还有暗处的敌人,这要是将二皇子送回去太危险了,但要是不送回去,皇上皇后难免挂记。
“要不我先进宫,二皇子就在王府陪你玩,我先将情况禀告太后皇上之后,听听他们怎么说在决定。”燕思北说。
这样也好,程唯一点了点头。一阵夜风吹拂而过,她顿感冷意,卷着的身子抱得更紧了一些,依然那么呆板地坐着,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现在风若颜已经回到相府,白无尘会怎么做?还有相国会怎么做?程唯一送风若颜回去的时候,大小姐看见他的那一刻是震惊的,有些错愣,也有狂喜,心口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一股脑儿地涌上嗓门,百感交集,有种立刻想要冲到他面前的冲动。
相国制止了她,并说太后让她进宫,程唯一看得出那一刻。却彻底把她的理智炸得支离破碎,大小姐的眼神真的太可怕了,程唯一担心会出事。
先这样吧?事情要一点点的解决,急是急不来的。程唯一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去看二皇子。
“阿姨,你是不是要送我回去了?”二皇子噘着嘴问。
程唯一笑着说:“那,云儿想不想回去呢?”
“只有一点点想,我想跟阿姨一起回去看看母后,还有父王,还有太后,然后阿姨一定要带我回王府,我想在这里住。”回到宫里一点也不自由,二皇子根本就不想回去,刚才侍候他的不言开了句玩笑,他就生气不睡觉。
程唯一说:“明天你皇叔要进宫见你父王,本来想带你回去的,但是阿姨明天想去相国寺进香。云儿就陪阿姨一起好不好?等阿姨进宫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在带你回去好不好?”
“好。”二皇子高兴的直跳,程唯一等于再告诉他不用回去了,他能不高兴吗?他冲不言做了个鬼脸:“哼,我不用回去了。”
“王妃,你们不在京城的时候,皇后娘娘派人过来几次,每次都是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看样子是想二皇子了,明天不带二皇子进宫,好像不太好吧?”不言看着一脸得瑟的二皇子哭笑不得,母亲有多挂念他一点也不知道,还要赖在王府,这孩子也太没良心了。
“明天就让他再在王府玩一天吧?也不差这一天。”听了不言的话程唯一心里一惊,他们毎到一个地方都会给皇上皇后报信,皇后是不太可能到王府打听消息,程唯一不动声色的问:“皇后派谁过来打听的?”
不言说:“皇后宫中的管事太监跟一个掌事宫女。”
程唯一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了,这时夜宵准备好了。
“王妃,过来吃点东西。”不语端了宵夜上来,招呼着程唯一过去,王爷说他们回来,程唯一还未吃过什么东西,他让不语准备点宵夜给她,免得饿坏了身体。
程唯一动都没动,仿佛没听到不语的话,如程唯一她无动于衷,微微叹息,皇上给王爷夫妇的任务太重,万一有一点的闪失,都将万劫不复、不语淡淡地叹息,再次叫了一声。
“阿姨,我有些饿了,吃点东西吧?”二皇子在一旁说。
程唯一笑了笑,牵着二皇子一起去吃夜宵。
客栈的长廊上挂着红红的灯笼,烛光从薄薄的红色砂纸中透出,给黑夜一丝明亮温暖的光,又不那么明显,仿佛烛光在珍惜着自己的生命,只舍得给一点点的亮光。
皇后穿着水绿色的长裙,飘逸的纱裙在晚风中不停地吹拂,潇洒中透出怯生生的神态,仿佛小荷才露尖尖角,又仿佛受了委屈不敢倾诉的孩子。她背着月光,清透的月光在她身上笼着一层水一样的雾色。
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宫中的房门前,印上一层淡色的孤独身影,灯笼里朦胧的光淡淡地打在她脸上,明暗参半。女子有一副清秀的容颜,如雪洁白的肌肤,灵秀的眼睛,挺翘的鼻子,薄薄的红唇,每一样五官都精致得仿佛精心雕刻般,眉宇间有些清冷疏远,总是那么平静而安宁,仿佛天塌下来也和她无关的模样,此刻的平静中却如破了一个缺口,正流泻出浓浓的不安。
这次王爷夫妇带二皇子去了山庄,也见到父亲和哥哥,他们还帮王爷夫妇救了风若颜。太后有让丞相家大小姐当皇妃的意思,一如自己当年一般。
其实当皇上也不容易,就像自己当这个皇后一样,随时都被人监视着,一点自由也没有,就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在自己的身边,想到二皇子,皇后的心里隐隐有些作疼。
还有丫头怎么会是细作呢?她那时候还那么小,瘦的皮包骨头,皇后差点以为她养不活,而且去了山庄之后,一直本本分分。但皇后也知道燕思北是不会弄错的,她叹了口气。心里一片凄凉,她很清楚地知道,这段往事清清楚楚地存在过,对她而言,应该是刻骨铭心的。
山庄似乎有很多的秘密,但这些是她所不知道的,她记得要进宫的时候,父亲说,孩子别怪父亲,为父也是为了苏家的百年基业,她以为是父亲舍不得让她进宫,现在她想想,父亲说这话一定还有别的意思。
她举着手,想要敲开皇上的房门,又无力地滑下。往事如烟,如一条蜿蜒的暖流在脚下流淌,偏偏表面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皇后先要把这层冰雪踩破,却又不敢举足,仿佛害怕薄薄的冰雪破之后,那暖流也渗了寒气,暖不了她的心,反而会冷却那份温暖。
渐渐的,她的眼前朦胧了,她平静的眼神再也掩不住哀伤,牵挂,还要眼眸深处道不尽的痛楚,她就那么静静站着。
绿裙雪肌,玲珑水透,美得扣人心弦,却哀得天地动容,还有一丝深深的温柔藏匿在眼眸深处。
时光如白马过隙,一切都过眼云烟,房门唰一声拉开,皇上脸平静出现在她面前,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他冷抿着唇,双眸专注地看着她,那么安静,仿佛在等着她说什么。
“皇上,臣妾想来看看你睡了没有。”皇后的声音很小,而且她甚至不敢看皇上的眼睛。
皇上的语气很平坦:“朕就知道皇后今晚睡不着,本来打算去叫你一起散步的,没想到你就来了,看来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心有灵犀。”
“是,皇上。”皇后艰难的说。
“皇后,想二皇子了吧?老是说,朕有些想他了。但王妃说明天她要去相国寺进香不能来宫里,二皇子也要跟着去。王妃想这孩子一进宫只怕又好久才能出来,就没忍心拒接,”皇上笑着说。
二皇子已经离开皇后一段时间了,好不容易盼到他回来,皇后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了,可这孩子却不回来,皇后的心里不由很是失望。
“皇后不必如此,这孩子早晚就要回来的。你不知道现在他变了很多,百姓们都夸他聪明呢。”皇上就像个骄傲的父亲,看来母后是对的,她看人比自己准,当初她说燕思北有才忠心,自己还不相信。说二皇子比大皇子聪明,自己笑她,一个小孩子怎么聪明了?但现在看来,母亲是对的。
提到孩子皇后的话也多了起来:“是呀,这孩子还真是聪明,皇上忘了,在他才几个月大的时候,就算生病不舒服,只要皇上一抱他,就开始笑,就像病好了似得。”
皇上笑了:“可不是?自从有了这孩子,朕就算再累,只要看到他就什么苦闷也没有了。”
皇后也笑了,跟皇上的话也多了起来:“这孩子真的很亲热人,王妃在信中跟臣妾说,就连过就跟国丈说要跟他单独相处一会,他就说父王吩咐过,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皇叔阿姨。弄的国丈要跟他单独相处时,还要跟王爷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