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西门吹雪毫无睡意,抱着剑,看着床帐,在发呆。
叶孤城,成婚了!
西门吹雪突然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一直以来叶孤城都是西门吹雪认定的对手,他们一样习剑,一样天赋卓绝,一样嗜剑如命,一样走的无情剑道。
万梅山庄收罗天下所有情报,唯独叶孤城他从来不让人动,他知道,叶孤城也一样,这是一种默契,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哪怕从未见面,他们也依旧懂得彼此,对手,往往比朋友更值得敬重,而叶孤城之于他,他之于叶孤城,就是那个令彼此敬重的对手。
西门吹雪从不曾想过自己会成婚,同样的,他也不认为叶孤城会成婚,仿佛,他们就应该一直一直都是一个人,一柄剑。
可是,这个时候,叶孤城成婚了!
他成婚了!
西门吹雪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之前他并不曾见过叶孤城,是以哪怕经过当日白云城港口那一场短暂的交锋,他也不能看出叶孤城于剑道上是否有所精进,但是却可以看出,叶孤城的剑意在他之上,他的剑道与无情剑道也有了区别。
那么自己呢?自己的剑道还是无情剑道吗?
不是!
哪里变了?说不上来,只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剑慢了吗?没有,以前西门吹雪就是一柄锋锐剑,锋芒毕露且杀意凌厉,那种无情剑意让人望而生畏。那种外放气场,第一眼看到时候,就已经产生了畏惧。可是,那是一种无情剑法,摒弃了道法自然生存规律,那是一种太过极端的顶端。必然会有盛极必衰的现象出现,始终不会长久存在。也就是说他剑术境界,也不会保持太久,终究还是会落下去。
可是现在西门吹雪是不一样了。
他还是一柄剑,却是一柄开启了灵性的剑。他的剑道在慢慢改变,一点一点,在西门吹雪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这种改变是好的,他从剑的奴变成了剑的主,掌握了剑的主动权。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
西门吹雪无声地笑了,无论叶孤城成亲与否,他依旧是他西门吹雪的对手,一生唯一的对手!
突然,西门吹雪皱起眉头,这般晚了,会是谁呢?
至于为什么不猜测来的是刺客之类的,很简单,城主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被叶若水调来的羽雀阁中的高手围了个密不透风,有人攻进来怎么可能没半点声响。至于那些在叶若水屋顶上上串下跳的人,她能说因为人手不够所以自己院子没派人守着吗?
门外的那个人显然没有什么要先敲门在进别人房间的基本礼貌,,直接闯了进来,目标十分明确——床!
敢在西门吹雪面前这么放肆的到目前为止也就这么一个,西门吹雪有脚趾头想也知道来人是谁,走到门口,将敞开的门关上,点起煤油灯,暖暖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叶若水在床上打了个滚,床上暖暖的,全是西门吹雪身上的味道,很轻很淡,不会令人生厌。
西门吹雪眉梢染上一抹无奈,他走到床边坐下,问道:“怎么了?”
叶若水迅速把披风扔掉,将自己裹进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她打了个哈欠,微眯着眼说道:“困,吵。”
叶若水的话极为简洁,里面的内容也八竿子打不着一起,但也许是吃过对方口水的缘故,以往不会懂的他这个时候竟然秒懂了,他继续问道:“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叶若水皱着眉,脑袋晕晕沉沉的,十分难受,睡意一层层上涌,让她根本听不清西门吹雪在说什么,“别吵,头晕。”
西门吹雪一顿,身手摸上叶若水的额头,温度略有点低,眉头皱起,正想帮叶若水把一下脉,大手被一只手抓住了。
叶若水嘟喃道:“别闹,睡!”微凉的手循着热源贴了过去,将西门吹雪的手紧紧纂在手心。
西门吹雪坐在床边,犹豫了一下后翻身上床,将卷成蚕蛹的叶若水抱进怀里,西门吹雪细细端详了叶若水一会儿,指尖在她的眼睛处顿住,它突然上前了一点,恰好停在了叶若水眼下那一圈黑色上,眼底泛上一抹心疼。
叶若水似乎睡得不是很安稳,她动了一下、身子,恰好避开了西门吹雪的手指,将脸贴在一个暖暖的东西上,双手也缠了过去,终于感觉不是在冰天雪地里了,唇边扬起一抹浅笑,放任黑暗吞没自己最后一丝意识。
西门吹雪也毫不在意叶若水并不怎么好的睡姿,当初在小木屋里,由于只有一张床,他们都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刚开始还好,叶若水睡得十分规矩,晚上怎么睡,早上怎么醒,后来大概是两人熟悉了一些,也可能是叶若水每晚保持警惕有些吃不消真睡了过去,身体本能地寻求热源朝西门吹雪那边凑过去,姿势并不比现在规矩多少,对于一个不足13岁的小女孩,还是一个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小女孩,西门吹雪作为一个有底线有原则自尊自傲的男人,他能怎么样?只能任叶若水将他当成抱枕肆意吃豆腐了,有一就有二,鉴于头一回“占便宜”没被教训,叶若水也乐得有个免费的“暖宝宝”,然后……恩咳,大家都懂的。
于是现在,很是理所当然的,西门吹雪十分熟练的换了个姿势,让叶若水睡得更舒服一点,一手十分有经验的放在了叶若水的腰部防止她睡到半夜乱动,一手将因为叶若水动作而滑下去的被子拉上来盖好,也闭上了眼。
至于睡着没有,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明黄色的灯光在空气中跳动了一下,倏忽灭了,一缕青烟升腾而起,房间里重归黑暗。
窗外,一抹刺眼的阳光从地平线上跳出,将周围的云彩用浓墨重彩的笔调染成艳丽的玫瑰色、橘红色和深紫色,远处的天空,慢慢的,亮了。
乡间的夫妇人最先起来劳作,一缕缕炊烟从各家各户的烟囱中升起。
而城主府,还陷在一片死寂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