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 指点江山，纹枰论道

万锦并不是一个大意的人。只是他先入为主地认为，渡劫的人一定已经离开了，所以才一路纵深树梢快速向前搜寻。当他忽然感到身后似乎有动静时，已经有些迟了。他刚一回过身去，只见一团若有若无的淡白色气团已经砸到了面前，正是秦天柱的限制技能“锢元化石”首先发动了。万锦急忙抡起手中的钢叉抵挡。
渡劫之后的秦天柱，已经进入了“玄天师”的级别，功力大为增加。何况他手中还有一把“笙歌断魂”，这柄绝世珍宝能够将技能的威力提高一倍多。万锦仓促之下，虽然堪堪抵住了这一击，身形也不由得为之一顿，从枝头跌落下地来。
万锦骤然遇袭，一时间来不及释放道魂，只等跌落地面后，稳住身形才能释放道魂展开反击。但早就心有谋划的秦天柱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第一个技能发出后，他一边高速追击着万锦，一边开始蓄力发动第二个技能。等到万锦落地之时，一阶木元素技能“百草聚发”已经等在了他跌落的地方。
万锦暗叫不好，知道遇上了劲敌。为了摆脱被动，他不顾草上的那些被增强了许多的尖刺，奋力一滚，摆脱了“百草聚发”的控制范围，翻身而起，释放道魂，一道深黄色的虚影从他的背后冉冉升起。
万锦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但是可惜，他遇到的对手是秦天柱。一向讲究“对手不倒，狂攻不止”的秦天柱绝不会手下留情。他的第三个技能，刚刚学会的二阶火焰攻击“烈焰狂舞”，带着爆烈的气息扑面而来，生生打断了万锦的道魂启动过程。
大火冲天而起，在宝刀“笙歌断魂”的增幅下，火焰足足燃烧了十几个平方的面积。忍无可忍的万锦纵身而起，带着全身熊熊的火焰，他发出了尖利的嚎叫声。那声音，在整个山谷中回荡着，令人毛骨悚然。但是，不为所动的秦天柱，手握利刃，早就一个箭步等在了万锦落地的方位上。
未等他落地，秦天柱拔地而起，宝刀自下而上，全力划过，当时就给这个号称出道以来从未吃过亏的“赤环蛇”开了膛。不甘心就此死去的万锦，目眦尽裂，状若疯癫地双手抓住了秦天柱的衣领，用头撞向秦天柱的胸口。这一撞力道很大，秦天柱虽在最后关头又用短刀刺进了万锦的咽喉，但仍被撞得宝刀脱手，整个人向后飞去数米远。好在秦天柱的铁甲护身技能时间还没过，不然这一下足能撞晕了他。秦天柱忍住胸口的气血翻涌和肋骨部位的剧痛，翻身连爬带滚地回来，拔出插在万锦咽喉上的那柄宝刀“笙歌断魂”。
他知道他没时间了，刚才万锦的那声嘶吼惨叫足以传到谷外。此时“黑蝎子”聂真正在赶来，以她的速度，这点儿距离跟本就不算一回事。而秦天柱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如果跟玄天大师后期级别的聂真放对的话，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机会。所以他必须马上离开，刻不容缓。
堂堂正正地对敌，那是需要实力做后盾的。明知不敌还要硬来，那只能叫做愚蠢。秦天柱不觉得偷袭暗算有什么不光彩的，胜者为王。而死了的人顶多被人说句可惜而已，连命都没了，还提光彩荣誉什么的有屁用？
他拔出短刀时，发现万锦被烧破的衣服里掉出一根金项链来，闪闪发光的。捡起来一看，坠子是一块小金牌，上面刻着“真真我心”几个小字。秦天柱心念一动，握着金链，展开身法，飞快地隐没在树林之中。行不多远，忽听背后传来一声女子凄厉的狂啸声，声音极其惨烈地在山谷中回响，震动得耳膜都要破了……
青龙国的光禄大夫、四王爷秦湘武平时酷好围棋，有时邀请到高手后兴奋无比、技痒难耐，总要拉着人家下个没完没了。王宫里那几个号称“国手”的老家伙，经常被秦湘武生拉硬拽地揪到武王府来下棋。一下就是一整天，有时甚至通宵。
秦天柱经常在练功的休息时间里去看他们下棋，他本身悟性极高，此时有机会观摩高手过招，棋力提升得飞快。就这么看了两三年之后，他的棋力隐隐已经赶上了他父亲那大秦帝国皇家册封的七品棋士水平了。
秋日的一天，秦湘武听说郊外云雾山上的月明修道院里有个僧侣叫虚无的，是个隐世高人。据说棋力在王宫的这些国手之上。秦湘武不好学武、不爱与人争雄斗狠，却专爱这方寸之间的黑白相争。第二天便带着两个亲随上了山。秦天柱吵闹着要跟去，也只好带上了。
秦四爷与那法号虚无的僧侣在云雾山顶峰一处无人的凉亭内摆开了纹枰。
一个多小时以后棋盘上已进入中盘厮杀阶段。中原地区黑白两条大龙搅在一起，硝烟弥漫，难解难分。两位下棋的也是眉头紧锁，神情高度专注，恨不得脑袋上冒出青烟一般。秦天柱觉得，即使现在老天突然打个霹雳他们也不会眨眼的。
双方在中原一带的战斗已成全局关键，谁也无法脱身。黑白双方步步杀机、招招凶狠。秦天柱也看得惊心动魄起来。奕至第一百四十八手，秦四爷眼见回天无力，就准备推枰认输，抱拳说道：“大师果然手段高明，在下佩服……”秦天柱却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打断了他的话，用稚嫩的声音说道：“慢着！爹，点他左上角的三3！”秦四爷笑着摇摇头道：“小孩子就会胡说，点那里又做不活，点了有什么用呢？”
秦天柱却正色地侃侃道来：“我也知道点那个角需要三手棋才能做活。目前中央这一大块是黑白双方争夺的焦点。爹爹如果想要杀出条血路的话，就必须在中央这里开劫，但是现在明显劫材不够。正是因为眼见大势已去，爹爹才准备放弃认输。但是如果先点了左上角，劫材就凭空多出了四个，黑棋怎么比也比不过。这位僧侣大师伯伯如果执意要杀你中央的大龙，至少也必须要三手棋，他或许会放弃这个角。三手棋，已经足够你在角上做活的了。牺牲掉中央的大棋，看似吃了好大的亏，实际上爹爹你看，在左上角做活以后，黑棋的这整个一个大角也不活了。这时候我们就算在中原的大决战中一败涂地，也未必没有本钱再跟这位伯伯重新划分天下局势。”
“如此一来，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这棋，还有得下呢。”秦天柱意味深长地说道。
两个围棋高手神色凝重地看着这个小不点在棋盘上指点江山、激扬纵横，心里很是惊讶。他的父亲秦湘武不是没有研究过点入左上角这手棋的可能性，但是显然没有他的这种战略方向大规模转移的气魄，自然也就没能深入地研究后续的招数。
“虽然说，在巨大的战略问题上转变方向是很难的，但我们绝不能陷进泥潭里就再也出不来了。一定要善于在不利的情况下，改变自己所有的一切，以求得最终的胜利。要夺取天下就必须要有学会不惜代价，不计成本。”小秦天柱的声音虽很稚嫩，但却震撼人心。亭子里的几个大人现在看他的眼神已经不止是惊讶，而是像看怪物一样地有些骇然了。
这难道是一个五岁多的小孩子？
秦天柱上辈子就缺乏父母之爱和正常的教育，跟随着多才多艺、胸怀宽广的师父慕容白，他的性格脾气，说话方式深受其影响，有着高瞻远瞩、纵横捭阖的杀伐果断。在雅鲁藏布大峡谷出事以前，他所服役的武警部队领导也很欣赏他这怪才，正准备推荐他入学深造，将来毕业后再推荐到解放军里面发展呢。
“哈哈哈！”一阵肆无忌惮的粗犷笑声传来。二王子秦湘虎摇晃着他那庞大的身躯，背着手一个人上山来了。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里，他居然已经热得坦胸露背，并且还边走边用衣襟给自己扇风。
“说得好！”秦湘虎的声音震动着大家的鼓膜。“小小年纪就知道要为夺取天下而不惜代价。”
“老四，”他指着秦湘武说道：“你还不如你的儿子。”
秦四爷便有些惶恐地站出来作揖道：“什么风把二哥吹来了？”
“老四你让我好找，”说完他对亭子里的其他几个人挥了挥胳膊，说道：“你们且先退去一边等等，我和四弟有几句重大机密要讲，谁偷听我就喀嚓。”他的表情很丰富，很搞笑，但是没人会把他的话当成笑话听。他自身的气势和威压散发开来，使得整个亭子间都充满了爆炸性的气息，在这股威压之下，连秦湘武都心中惴惴，惶恐不安。
秦湘武强作镇定地问道：“二哥有什么要紧的事来找小弟？”
秦二爷看了看那几个被他打发到远处听命等候的人，转头斜睨着秦四爷说道：“你也看见了，老头子的身体越来越糟糕，撑不了几天了。大哥和老三明争暗斗都抢着要夺权，双方掐得不亦乐乎。只要你肯帮我打败他们两个，将来我坐了王位，我保证你就是丞相。我的儿子秦天总吵着要做大将军兼太尉，这个没办法，这是他的志向，我这个做老爹的必须满足他。除了这个之外，你儿子想做什么官儿，你只管跟二哥说，二哥都会满足你。”
这是个计谋么？还是个试探？我该怎么回答他？一连串的念头在秦湘武的脑海里飞速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