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角落里,廖总一条腿直直地站立,另一条腿跪在沙发上,他歪伸着脖子,和古欣兰怒目而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滚出来,由于气愤,他说话就更加结巴,“古欣兰你——你——怎么能这样?把——把我的事都告——诉了赵丽!你叫我还——还——怎么做行业?”
“我说什么了?我只是希望你们两个好好地做行业!”古欣兰委屈地说道。
何德昀坐在沙发上,他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临了。古人云言多必失,祸从口出,真的一点不会错。但道理人人都懂,做起来就没那么简单。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惋惜地审视着廖总。他孩子般的脸庞充满稚气和委屈。
山风呼啦一声从窗口窜进来,扬起灰色花布窗帘,吹动吊灯下面的风铃,发出一阵小鬼般的哭闹声。赵丽起身去关窗户,不小心碰倒窗户旁边的那盆吊兰花,于是忙不迭去收拾泼撒到外面的泥土。同室里其他几个人默默地坐在沙发上,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你,你,你们把——我——申——购的钱退,退出来,我,我,不,不做了,”过了半天,廖总结巴着说道,他满脸的无辜和无奈,“这,这个行业,是,是不错,但人,人不行,没——没法做了。”
古欣兰目瞪口呆,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她又朝何德昀看了看。何德昀深锁眉头,一言不发。陈榆木和张盈坐在何德昀的对面,听廖总这么一说,陈榆木眨巴着他的老鼠眼,抖动着他痣上的黑毛和张凤一起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当初申购是你自愿的,是你自己充分了解后做出的选择,没有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你自己选择的事,怎么能怪推荐人?她把你约过来,她又没强迫你。噢,你现在碰上一点小小的麻烦,就想打退堂鼓,公司是你家的菜园子?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再啰嗦,信不信老子让人弄死你,让你家里的人连尸体都找不到?这个行业,我跟你说,水深着呢?你别用平常的那种头脑去想,不然你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陈榆木的话不仅唬住了廖总,也让何德昀心存感激。他得意地瞟了何德昀一眼,又看看张盈,手放到他的公文包上轻轻地拍着,脚在下面也打起了拍子。
“是,是——你们——欺骗,骗了我!”“我们怎么骗你了?除了谎言邀约,我们只是告诉你行业的一些信息。你告诉我,到目前为止,我们告诉你的哪点不真实?你要是能说出一点虚伪的信息,别说你不做行业回家,我也跟着你回去。骗人的东西咱不能做,是吧?”张盈不温不火地说道。
“你来行业都这么久了,老子让你学习你就是不学习,总是玩!我捣你家妈妈来是的!你到今天都还没搞懂申购以后是不能退的吗?”陈榆木用他的桐城话半骂半说,“但我们这个行业是可以转让的,你真不想做可以把它转让出去,前提条件是你必须找到有人接手你的那份。”廖总没再吭声。赵丽收拾好兰花又把它放回原处。古欣兰的牛脾气突然冒上来。高声说道,“既然你觉得我这里不好,你可以自己去找房子。你还是滚出去的好!”
“古总这话就不对了!”张盈大声地说道,“他是你约来的不?”
“是我约来的没错,但行业是不是要求他听推荐人的话?他听过我的话没有?既然不听话,那还是早点滚,”古欣兰从来嘴不饶人。“走就走,谁,谁——还稀罕,你这里?”廖总说着话就去捡东西。
“慢着!你走之前,得把帐结算清楚!”古欣兰很生气地说。
听到这,赵丽跑到房间里,拿了个包就噔噔噔地走下楼去。过了一会,气喘嘘嘘地走上来,屁股不沾凳子就道,“古总,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照你说的,把帐结清我们走人。我们回去,不做了总可以吧?”
“你爱做就做,不做拉倒,”当着大家的面,古欣兰拿出一个大本子,上面清楚的记着日常的生活开支以及房租、水电费、网费等等。最后的结果是廖总和赵丽共给古欣兰1417元。
事情一眨眼就变成这样。昨晚还说得好好的,等廖总一回来,大家要团结一致,认认真真地做行业,现在却一个个像仇人似的。赵丽眼里投过来的仇恨的眼光更让何德昀感觉可怕。
他想从中调解一下,刚要开口,张盈却抢着说道:“欣兰,你真不该一出口就叫别人滚。这样下去你还怎么带人?”
张盈话还没说完,就见古欣兰从沙发的背后跑了过来,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朝地上砸去。就听“咣啷”一声脆响,烟灰缸摔得粉碎。在坐的面面相觑。
陈榆木嗫嚅着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信不信我不要你做了?”
“不要我做更好,”古欣兰怒不可揭。
“信不信我明天就把你的短号给停掉?”陈榆木气呼呼地站了起来,“哪有你这样的脾气?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摔过东西,我捣!”
“停了更好,我省得去讲工作,我还要谢谢你了。”
何德昀看了一眼张盈,两人走到房间嘀咕道,“我看廖总和赵丽还是先去你那里吧!不然的话,接下去可能还会争吵,”何德昀无奈地说道。
张盈没言语,她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拨通了林萍的电话。
那边告诉她过两天就要接新人,廖总和赵丽过去,睡不了两天又要安排去别的房间很麻烦。又拨通另外几个房间,不是说要接新人,就是说房间里人已经住满。看来只得将他们带回自己的房间了。
张盈失望地挂了电话,眼光碰上何德昀询问的眼神,淡淡说道,“就去我那里吧!”
“先去你那边,我这里和古欣兰沟通沟通,她就这脾气,过两天沟通好了,再让他们回来。这事就麻烦你多操心了。”
“应该的。何老师!你是不理解上面的人为了下面要受多少委屈,吃多少苦头。等你以后下面有了自己的队伍,你就会慢慢明白。”
“是呀!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不教书不懂教师的苦衷。事情总是经历了,才知道其中滋味。听到的和看到的哪有亲身体验的感受深刻?”何德昀感慨一番。
张盈像是碰到知音,感谢的眼神看了何德昀一眼道,“古欣兰是被你宠坏了,你要好好讲讲她。”
“她天生就这样,原以为到你们这个行业会变好,现在看来行业只会让她的脾气变得更加糟糕。”
张盈听出何德昀话里有话,于是不再吭声。两个人走出房间。客厅里赵丽和廖总已经收拾好东西。陈榆木双眉紧锁地站在门口,胳肢窝里夹着他的公文包,一手里拿着他的超大三星手机。
临出门的时候,陈榆木扬言要停了古欣兰的电话,她已经深深伤到他的自尊了。
何德昀送他们到了楼下,叫来一辆车子,又帮他们把行李搬上去,望着他们渐渐消失在茫茫车流中,何德昀茫然若失,突然发觉自己在伤痕累累之后,挣扎着抓到手的只是一根救命的稻草罢了,自己再怎么努力,都难逃命运的摆布。
共同的利益和追梦并没有把他们拴在一起。
体系房里只剩下何德昀和古欣兰,偌大的客厅突然就感觉空空荡荡。风扇动着未关好的窗户,噼里啪啦地摔得人惶惶不安。
古欣兰空前失落,何德昀也很失落,两个人只觉得心里空洞洞的,好象全世界都抛弃了他们。孤独、寂寞、失落和无助将他们压的喘不过气来。
看着无助的妻子,何德昀一阵心酸和不舍。他轻轻地走过去,揽住古欣兰的肩膀,轻声地说道,“别伤心了,只要我们好好邀约,就会有人过来的。”
古欣兰靠在何德昀胸前,默默地流着眼泪,结婚这么多年,何德昀从来没见她如此伤心过。“老公!你是不知道,当初我也是这样被她们给逼出来的。不然的话,家里经济这么紧张,我怎么会急着租房子呢!”
“你受到过伤害,你就更不应该去伤害他们呀!廖总人虽然花心一点,但是个老实人,你不该那样对他。”
“我是气他什么事情都听张盈和林萍的,我是他的推荐人,好像我会害他似的。今天最让我生气的就是张盈了,知道下面人不听我的话,还要当着下面的人来批评我。既然她喜欢带我就让她去带好了。老公!你说陈榆木会不会真的把我的手机给停了?”
“他没那个本事,他要是真能让联通公司把你的电话给停机了,那这个行业确确实实就是国家在运作了,否则就是一种······只是你今天真不改发火,以后脾气真的要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