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过去

嘉狄死死地盯着坐在主位上的舅舅，让陈斌有些胆怯，长久处于毒品和黑道中的嘉狄自然有一种独特地气势，让人不寒而栗。
浑身煞气的嘉狄似乎只要对方有一点点的异动，他就会立刻化身成择人而噬的猛兽。
悄悄地，慕雪漫原本握住嘉狄的手，缓缓摩挲起来，试图抚平他的情绪，当慕雪漫的手轻轻移动时，嘉狄冷硬的脸庞抽搐一下，然后竟然缓缓放柔，退去了所有的煞气。
“我来处理？”慕雪漫斜眸看着嘉狄，征询着他的意见。
嘉狄犹豫一下，然后点点头，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慕雪漫的确比他更加聪明，不过嘉狄还是补充一句，证明自己的底线。“只要有外婆就够了。”
慕雪漫了然的点点头，她知道嘉狄的想法，他想要的不多，只是一个能够关心他的长辈而已。
慕雪漫上前两步，挡在嘉狄面前，上下打量着陈斌，“你是嘉狄的舅舅？”
陈斌的脸颊明显抽搐一下，“我没有妹妹，更没有外甥！”
慕雪漫耸耸肩，“那就不关你的事了，我们要找的人是嘉狄的外婆，你既然没有妹妹，也没有外甥，那么嘉狄要找的人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
闻言，陈斌顿时哑口，慕雪漫利用他最想隔断的关系反击了他，无论他再怎么否认，血缘永远都是无法割断的联系。
慕雪漫笑盈盈的看着陈斌，可是笑意却不达眼底，从小生活在父母兄长关怀下长大的慕雪漫永远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愿意割断最美好的血缘关系，只因为一无是处的虚名。无论是在地狱或是人间，她都是亲人宠爱的对象。
“陈家是大族，我们不能出现未婚生子的现象。”陈斌喃喃的说着，似乎在对嘉狄和慕雪漫解释，也似乎是在劝服自己他做的没有错。
慕雪漫翻了个白眼。“我说，先生，我真的不了解你是怎么想的，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你那套已经不管用了！而且说起来，陈家在A市已经不复从前的风光了！”
陈斌没有回答慕雪漫的话，他的目光缓缓移动到嘉狄身上，似乎在打量这个二十余年未见的青年。
当年，他将嘉狄送到孤儿院，他也曾经后悔过，只是陈家的名声不能背负一个私生子的重量。将他送的越远越好，在他看来，这才是最正确的方法。
可是没想到，时隔二十余年，他的母亲、嘉狄的外婆每年提的最多的便是嘉狄，这个多年未见的孩子是她始终的牵挂。
如今看到嘉狄过的很好，嘉狄的外婆又想将过去错失的时光补回来。
“先生，现在是二十一世纪，大家族式的家庭已经很少了！即使你认下嘉狄和他的母亲，别人也只会说你有情有义，而不是现在这样说你冷酷无情！逼死了自己的亲生妹妹，又不能满足老人的心愿！”
陈斌沉默半晌，然后缓缓抬眸，看向周围陈家的元老，可是那些人只要一接触到陈斌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移开。他们知道慕雪漫说的或许是对的。
但是诋毁家族名声的却不能背在他们的头上！
陈斌静静地沉思片刻，看向一直脸颊紧绷的嘉狄，“去吧！去看看你外婆。”
闻言慕雪漫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陈斌是那种顽固不化的家伙，打死都不让他们见到嘉狄的外婆，既然现在他有松动的现象，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跟着陈斌，嘉狄和慕雪漫来到了外婆的房间，身为上任族长的妻子，现任族长的母亲，外婆的房间是整栋房子最好的，只是在嘉狄离开的二十余年里，嘉狄的外公已经去世了，留下外婆独自生活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孤独。
当他们进到房间里的时候，外婆正在看着相册，从过去到现在的照片，外婆保留的完全，有她年轻的时候和外公一起的幸福时光，有她嫁入陈家时那场盛大的婚礼，黑白的照片有些发黄，但是却记录着那段时间的幸福。随后的照片变成了彩色的，外婆的子女一个一个的出生成长，其中就包括陈斌和嘉狄的母亲。
照片上出身于陈家，这种传统世家的嘉狄母亲笑的腼腆，充满着中国古典的气韵，端庄温婉，像是古代的大家闺秀。
这样一个女人原本应该有更好的结局。
“是我的错。”嘉狄突然苦笑着喃喃，似乎是看出了慕雪漫的想法，“如果不是我的出生，母亲或许会很幸福。”
慕雪漫翻了个白眼，“那是长辈的选择，又不是你哭着喊着要出来的！难道要把你打包塞回去？况且，你怎么就知道你母亲如果不生下你就会更幸福？”慕雪漫顿了一下，“有时候我们不能以第三者的观点来出揣测当事人的想法。”
嘉狄紧了紧握住慕雪漫的手，带着她悄悄坐在外婆旁边，陪着外婆一起看完所有的照片，其中一些照片里竟然还有嘉狄小时候的身影，看着小小的嘉狄围绕着桂花树乱跑的情景，慕雪漫不由暗暗偷笑——原来一向英武的嘉狄竟然也有穿尿不湿的时候……
看到慕雪漫偷笑的嘉狄不由尴尬的咧咧嘴——从小到大，谁没有这个阶段啊？
没多久，外婆就翻到了最后一页，照片里的时间断档在嘉狄离开的时候，着二十几年来，外婆就没有再继续收集照片。
“小斌，你看到了？”外婆突然缓缓开口。
陈斌怔了一下，不知道他的母亲究竟想要让他看些什么。
“小迪恩，漫漫，你们两个先出去吧！”外婆对嘉狄和慕雪漫说着话，却一直盯着陈斌的反应。
嘉狄和慕雪漫对视一眼，立刻站起身，轻轻走出了外婆的房间，留下这对相视的母子和一室的沉默。
在嘉狄和慕雪漫走出房间后半晌，外婆微微叹气，“你和你妹妹小时候明明那么要好，为什么一定要做的那么绝呢？当年你妹妹回来，你把她赶走，我不说你什么，我知道你悄悄的在接济你妹妹，这说明你心里还是有她这个妹妹的。之后你把小迪恩送走，让我再也找不到他，你就已经违背了你妹妹的遗愿了……”
看着陈斌沉默的样子，老人微微叹息，“现在我已经老了，只是想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儿孙绕膝的乐趣，其他的事情我也不想多管了……”
陈斌盯着地面，看不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小斌，”老人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儿子，“你不会是觉得因为小迪恩，你妹妹才死掉的吧？”
闻言，陈斌悚然一惊，吃惊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母亲。
老人微微叹气，“原本我只是猜想，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么想。”
陈斌依旧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向老人辩驳，因为老人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他一直把责任归咎于嘉狄的父亲和嘉狄，要不是因为这两个人她的妹妹应该在他的庇护之下找一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幸福的过完一生。因为嘉狄的父亲，他的妹妹未婚生子，又因为嘉狄，他的妹妹固执的不肯再嫁。
这两个毁了他妹妹一生的人他又怎么能不恨？
他当年把妹妹赶走，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她？陈家这种传统的大家族，是接受不了妹妹的行为的，到时候妹妹所要经受无数的来自家族内部的痛苦磨难。
与其让妹妹承受那些流言蜚语，不如让她远离家族。
“你妹妹在最后想的应该是小迪恩的幸福吧！”老人打开手中的相册，熟练地翻到中间的一页，那是一张嘉狄母亲的照片，嘉狄的母亲笑靥如花的看着照片外的人，就好像她依旧在看着这个尘世间一样。
这张照片让陈斌心里一颤，他那么美好的妹妹怎么会以那样凄凉的结局收场呢？
“他可以来看您。”一直沉默的陈斌缓缓开口，“但是更多的他就不要想了！”
“足够了！”老人满意的点点头，“这样就足够了！”
“那我走了，有时间再来看您。”说完，陈斌就转身离开了，现在他还是不愿意看清事实——那是他妹妹自己的选择，与嘉狄无关——不然，他心中的仇怨又该向谁发泄？
当陈斌出去的时候，狠狠的瞪了嘉狄一眼，而不知道陈斌心中真正想法的嘉狄毫不示弱的直视回去。
陈斌冷哼一声，“进去吧！”说完，就转身走掉了。
嘉狄目送着陈斌离去，然后转身进入外婆的房间。
房间里外婆已经将相册收起来了，外婆轻轻抬手，“小迪恩，带我出去走走吧！”
嘉狄立刻上前两步扶住外婆的手，慢慢的将外婆扶了起来，一直将外婆扶到院子里的摇椅上。
外婆闲适的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而嘉狄和慕雪漫坐在外婆的旁边的小板凳上。
慕雪漫用手肘碰碰嘉狄，向嘉狄使了个眼色，嘉狄立刻会意，从背包里拿出那件慕雪漫手工做出来的衣服。“外婆，这是漫漫做的，你看看合不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