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之间,急速缠斗的两人又分了开来,刚才还电闪雷鸣的天空立刻昏暗了起来,蔺川嘴角已经噙了血迹,可是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厉宸,抚着扇子道:“你还要斗么?”
厉宸身上衣服的破烂程度比之蔺川更加严重,可他却闭起眼睛勾着嘴角笑了笑,随即抬手立刻在胸前做了一个复杂的印,再次睁开,眼里已经一片森然血红,他的身形也似乎突然暴涨了一些,整个人早没了之前温文尔雅的模样。
看着他这突然的变化,蔺川脸色大变,原本还有些戏谑的神色也是随即换成了前所未有的严肃,离忧不明所以,正要问珠儿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身旁的珠儿露出的神色更是骇然,她捂着嘴巴将惊呼压了下去,看到厉宸突然的变化,不知为何,离忧也突然的害怕了起来。
离忧担忧道:“蔺川,这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见蔺川已经白着一张脸,说出了一个句话:“您难道是魔族的魔君?”
离忧一愣,倒是有些糊涂了。
已经变了形的厉宸喝道:“哈哈哈,千百年来,本君隐藏人间,倒没料到你这小太子居然识的本君?”
蔺川抓着扇子护在胸前,道:“你方才做出的那个印,只有魔族的魔君方能做出,我虽然未曾见过,却也从父王的讲述中听过几次,到没料到你居然还活着。”
“哼——本君初次是被湛陵打败,已经损失惨重,第二次,你们天界的太子又要赶尽杀绝,难道当真以为魔族和本君好欺负么?”
“既然如此,那你也该找天界的那两人算账,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能耐?”
蔺川只以为厉宸是要把当初的怒气撒在离忧身上,这才有此一问,不料厉宸听罢却是哈哈大笑,末了他突然睁着猩红血眼道:“大胆小儿,居然敢同本君这般讲话,那两人算什么,我的阿雪又同他们有什么干系。”
蔺川一惊,这才注意到他方才也提过一句“阿雪”,他心里打了个突,随即幡然醒悟,感情这家伙将离忧当做了什么阿雪,这才将她拘押在次,他心里有了疑问,立刻转头看向离忧,离忧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硬着头皮点了点。
蔺川只觉得脑袋晕了一晕,他立刻道:“魔鬼,你可知道这离忧同湛陵的干系?”
厉宸皱了皱眉:“什么干系?”
蔺川心里有了主意,随即轻轻吐出两个字:“夫妻。”
果然,听了这话,厉宸方才还半眯着的眼睛突然暴怒大睁,他睚眦欲裂道:“这可是当真?”
蔺川原本是打算笑话他认错了人,却不料这厉宸反应如此剧烈,他心里摸不清底细,只得再次试探道:“这阿雪同你什么干系?”
可是这次更加出乎蔺川意料,那厉宸竟没有理会蔺川,只是转身冲着谷底飞去,而看着厉宸突然向着她飞去的离忧,却在抬头看到厉宸暴怒的眼中蓄气的狂怒后大吃一惊,可是奈何身上被捆仙绳捆着,动弹不得,倒是她一旁的珠儿见着情况不对,立刻护在离忧身前,对着厉宸道:“主子,你要做什么?”
可是她的声音明显底气不足,这也是离忧第一次见着一向活泼可爱的珠儿从心底泛起了恐惧。
厉宸大掌一挥,珠儿立刻向着一旁扑去,这一下两人始料未及,珠儿摔在地上竟是立刻晕了过去,离忧的担忧还卡在嗓子里,却只觉脖子一紧,在反应过来她已经被厉宸掐着脖子吊到了空中。
再被提起的一瞬,离忧只觉得立刻没办法呼吸了,她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子,其实他早没了厉宸往日文雅的模样,此刻因为愤怒而完全变成了了另个人,他的眼睛爆睁,眸中一片血红,脸皮更是扭曲的没了一丝好看的地方,掐着脖颈的手也是青筋爆涨,肌肉绷涨,满身可怖之气。
离忧被他掐的抬起了头,眼里也辣的睁不开了,她只觉得脖子都要断了,可是突然间一切都变了,方才还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恍惚中又似乎回到了那日。
那个怪物俯下身子,铜铃巨眼满是愤怒的看着离忧,混着血迹的大掌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撕碎,他捏着她的脖子,让她觉得脖子下一刻就要断了一样,可是又似乎有人在耳旁喊道:“阿雪——”
朦胧着,离忧似乎看到了蔺川惊慌失措的表情和他急速奔来的身影,原本想对着他笑笑的,可是身子忽然好累,好像一万年没有睡过一样,所以她就真的闭上了眼,可是脑中却在低声说道,蔺川,你等一下,我先睡一会,真的只要一会哦!
“阿雪,阿雪——”
离忧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可是头顶却垂下来一缕青丝,离忧茫然的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年轻男子,那张脸真美,仿佛一幅淡墨水画,弯弯的眉眼间带着一丝儒雅,此刻却写满怜惜,离忧看着他,心里潜伏的小兽让她心痒难耐,她心里想着就立刻伸出手摸了上去。
纤细的柔荑突然摸上了面颊,男子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原本幽冷的眉眼间愈发艳丽,他捉住那只在脸上作乱的手,放在掌心中捏了捏,又捏了捏离忧的鼻尖,温柔笑道:“怎么,睡了一通糊涂了?”
离忧揉了揉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对着一位陌生的男子做了什么,立刻红着脸爬起来,问道:“那个,你是?”
男子神色一滞,随即又笑了起来:“阿雪,你又同我开玩笑,真是个小孩!”
离忧揉了揉额头,确定自己并不是因着睡糊涂而不认识这男子后,道:“我确然没有同你玩笑,而且本仙子也不叫什么阿雪”,只是这个“阿雪”好像在哪里听过,可是她是当真想不起来。
男子笑了笑,站在身子看着离忧,笑道:“那你说。你不叫阿雪你该叫什么?”
离忧张了张嘴,可是脑中却突然一片茫然,是啊,她不叫阿雪,那她该叫什么,离忧脸色一变,怔怔的看着男子问道:“……我,我叫什么?”
男子一乐:“哎!我真该说你什么好呢,阿雪,我看你可真是睡了一觉睡糊涂了。”
离忧想要想起自己的名字,可是却越想越脑袋越疼,到最后竟抱着脑袋埋进了膝盖,看着她这副可怜的模样,男子摸了摸她的头,温柔道:“不要想了,你的脑袋之前受过伤,只要一想事情就会这样,你只要记得我说的就好了。”
离忧抬头看着男子神色奄奄的,倒是在没有出声反驳。
等走到了客厅里,离忧这才从男子的自我介绍中知晓他叫厉宸,是夏国的臣子,至于是做什么的,他只字未提,离忧倒也无心过问,而且听他描述,自己其实是他外出时候在路上救回来,离忧也打听过自己的身世,可奈何当日除了一身颇为昂贵的衣衫外在没有任何可以识别身份的证明。
没有姓名,不知晓身份,甚至就连自己是哪国人也无从找起,厉宸也是颇为遗憾,倒是身为当事人的离忧笑了笑,她其实并不在乎过往,从前于她不过是手掌上起的薄薄的茧子,纵然存在却也是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她不留恋不记得的过去,可是对于外来却偶尔露出迷茫。
至于为什么他执意说她的名字唤做阿雪,其实是救她的当日漫天鹅毛大雪扑簌簌将整个夏国妆点成了白色的世界,而在厉宸眼中,惟有白色才是这世间最美的颜色。
离忧听罢,只是撇了撇嘴,对于阿雪这个名字倒是不再排斥,其实她想不起自己的名字倒是无妨,可奈何这唤起人来颇为不便,所以也便顺理成章的接受了这个名字。
“阿雪——”
“阿雪,你看外面的雪美不美?”
“阿雪,你说我们一直待在这山里好不好?”
“阿雪,你又不理我?”
离忧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磨出茧子了,自从她答应用这名字,那厉宸便每日从早到晚在耳畔唤着这名字,只将她折磨的头疼欲裂。
离忧拉着脸指责道:“你为何每日都要这么叫这两个字?”
厉宸温柔一笑:“这个名字很好听,而且在我心中,只有这名字衬得起阿雪的美貌。”
离忧脸色一红,可是嘴里却说道:“就算名字怎么样,你也不该天天唤它,听得我耳中都起了薄茧了。”
直到有一日,厉宸将前一日青花瓶里的残花丢掉,从新插入他早间采摘的白梅后离忧突然觉得这种不安越发加剧,她捂着心口坐了下来,抬头看着对面的白衣男子。
在这被换做阿雪的日子里,离忧做的日子像做梦一般,整个人越发懒散,越来越没了精神,厉宸也是每日围着她打转,将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日子太好,离忧总觉得心突然隐隐不安起来,有时候离忧甚至会生出这并不是真的的想法,可是看着屋子外面温柔和煦的男子,她又觉得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