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连遍‘嗯嗯嗯’,‘知道了’,‘我明白的,艳儿’地安抚了终究落回他怀里的女人,楚光希事不宜迟,面向大海呼喊几次才平静了被挑动的情绪后,又回到了洞里。
她终究是倒回了她的怀里,她终究还是属于他的,被他抓得紧紧放不了手……可是,为什么,她终究还是生病了呢?
为她费尽心思准备的木床只铺了不够温暖的树叶所致吗?
为她千辛万苦准备的食物还是差了卫生这一条件所致的吗?
还是,还是什么呢?
还是怎样呢?
为什么他这么这么地努力要保护她照顾好她,她终究还是发烧了呢?
为什么在他身边,他次次都没能保护好她照顾好她,次次都只能眼睁睁地看她发这种烧呢?
“叶小姐是属于凉底子的人,很容易着凉感冒。”好几次他铁青着脸,差点把怒气都统统发泄到无辜的医生身上,好几次都想把他们揪起来大声斥骂他们:那你们就不会开什么强健的抗生素给她吃吗?我不要看见她生病,我要她健健康康地留在我的身边……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才淋了雨就会生病发烧?
他不明白,为什么她才在游泳池里呆了多久,就那样晕了过去……
他不明白,明明几天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突然生病就生病了呢?
她还没生病的时候,很认真地抓着他拥抱着他,小心翼翼地告诉他,她梦见的,那个让她眷恋不已也怀念不已的司马将军就是他楚光希,而她是什么献城的松岛雪艳。
他信了,她说的话。因为理由很简单,她说什么,他就会信什么。
然后,她生病了,在说完那些挑动他的话后,那些他不断提醒自己一定要相信她的话,她就从主动的拥抱,变成了被动倒进他怀里的昏迷。
她终究还是回到了他的怀里,沉沉地回到了他永远都会为她敞开的怀里。
她发了一场高得连他都不敢去动手触摸的烧,只确切地感觉到她的身体从惯性的冰冷变得反常的火热,如火般不断地痛苦叫着他,
‘司马司马,别走,别放手’,
‘司马司马,我等你,我会好好地跟孩子在这里等你回来的……’
‘司马,你是不是不想回来了?’
‘司马……’
每叫一次都深深地入了他的心,她痛苦的悲伤干扰了他,她扭曲的面目让他再也不能不去附和她了……
“好,我是你的司马,艳儿,我是司马,你看,我在这里,从来都没离开过艳儿啊。”
他抱着她,任由她浑身的热度把他给淹没,任由她在高烧的折磨中,宣泄一样折磨着仿佛真的曾经负他而去的男人。
他知道,那个叫司马希的男人一定负过她,不然她不会这么凄厉,不然……
总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关于那个男的一定曾经负过她,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心里就是那么自然地悲痛,心里就是那么自然地了解,心里就是那么自然地产生了自责与歉疚感……
“别哭,艳儿,司马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幸谣村,回到了这个有你有我的洞里…..”
他安慰着她,心里的悲痛,心里的自责,心里的歉疚,都瞬间自然而然地像他对她的了解,脱口而出。
司马,终于回来了。
他在她痛苦的梦里,抱着她火热的身躯,不断不断地自称自己是她渴望的司马,那个一定负她很深很深的男人。
“艳儿,你张开眼睛看看司马好不好?你总是闭着眼睛的,难道你不想看司马了吗?”
他了解,他知道,他什么都明白,他是司马,她说他是司马,是她的司马,那么他就是司马,是她的司马。
“艳儿,你醒醒啊……你要张开眼睛才能看见司马啊,才知道司马是不是瘦了,司马是不是又不听艳儿的话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了……”
不了解,不知道,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些成串的话说得这么顺口?
好像,这些话都是他藏在心里很久很久,好久好久,都好想好想,说出来的话……
她痛苦地呼唤司马的时候,他不也跟着他痛进了心底,只为了只为了,这些不说不快,说出来了也没见得好多少的言语……
对她另类又奇怪的呼唤,他甚至接受得那么自然那么轻易,把自己变成了她想要的人,她就算被病折磨得皱紧了眉目,还是不忘留恋不忘呼唤的男人,大将军司马希。
她绝对不是古代小说还是电视剧看太多了,因为她的爱好里根本没有小说还是电视剧这一条。
她没喜欢过看戏,那么这样戏剧化又滑稽的剧情,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自己呢?
自己这样陪着她戏剧化又滑稽的表演,又是怎么这么自然的?
他看不见她醒来,他只任由她泪雨滂沱,痛苦难抑,任由自己在她冰凉的泪水与火热的体温之间徘徊,终究不敢抬起手去探测她的额头。
他还看得见她额上的伤,他还看见她美艳的脸上反反复复地闪现反常的红潮,他还看得见她颈间还系着他送给她的定情信物,爱之艳。
爱之艳,这条不是花钱就买得到的项链,是一个意外……
当时,他真的只是抱着好玩的态度,去跟那个贩卖首饰的神秘老妇人打赌,结果他赌赢了,从瘪了一张脸的老妇人手里赢走了后来据说是价值连城的爱之艳。
那条爱之艳,他还强迫了她这辈子一定要挂在脖子上……
挂在脖子上,的爱之艳……
他顺着往下看,终究因为她无名指上的钻戒,而定了心。
爱之艳,爱之恒,都在,楚光希你还要求什么呢?
不了,他什么都不想再要求了……只要她这次康复过来,他只会让自己顺应她的要求,而再也不会要求她什么了…….
“等你好了,我们,司马跟艳儿就马上在这里结……拜堂成亲吧?”他在她耳边说着动人的话,见着她听进去了竟然不再那么痛苦了,他扬起了薄唇,继续想用自己见效的言词感动她。
她一定要好起来,快快地好起来才行,因为他决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跟她一起在这里一辈。
或者说,这个地方就是他们俩,不,是他们仨的终点。
他们要在这里住下来,落脚……不然她如果有想去的地方,他都会跟她与宝宝一起去的……
孩子,宝宝,最好是一个会长得像她的女娃娃,因为像她的女娃娃就一定将来是一个大美女,就跟她现在一样就算病了,也让坠心的他移不开视线……
“孩子,我会一样像疼你一样疼爱他的,我一定会尽我的所能宠爱他,让他骄傲得可以跟所有的人炫耀,他有一对既恩爱又宠爱他的爸爸妈妈,就是爹娘了哦……”
他如果没有错的话,爸爸妈妈在古代的说法应该叫爹跟娘吧?
如果他没有错的话,就算在梦里,就算在迷乱之间,她还是没能忘记孩子的存在啊……
孩子,是迷乱的她的命根,她不断叫着司马那个男人的时候,也记得自己还是怀着孩子的。
是啊,母亲总是会把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命根子,母爱总是在她表现出来的特别伟大,特别动容,特别真实。
他的艳儿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这是毋庸置疑的事。
那他呢?
他也一定将来会是一个很好的父亲,只要那是艳儿的孩子,他一定是天底下独一无二最好最棒,最值得骄傲的爸爸!
“孩子……”怀里的人渐渐沉静下来了,不再慌乱,不再痛苦,像得到了最合时又合适的安慰,泪痕交错的苍白脸上,慢慢迸现了一抹笑。
那笑是温暖的,可人又动人的,仿佛她真的听见了孩子的哭声,而孩子就在他们的身边,这样的温暖又温馨……
“是啊,你一定要赶快好过来,这样孩子才会健康地出世啊。
“要不然,你不想看见孩子健健康康地来到这个世界上吗?”
没想到,孩子这事竟然有这么大的说服力,直直地说服了不醒人事的叶艳。
她流着的眼泪停滞了,她甚至好像远离了苦痛,好不容易尝到了苦尽甘来的美好滋味。
心在安,脸在笑,又痛又苦的感觉便成了美好的甘露味道……
是呀,孩子是就快出生了……
她的孩子,他们的孩子,她始终都来不及告诉他的孩子,不管是前世今生,他始终都误会着她的孩子。
“孩子生出来了,我要看看孩子……”她动摇,她想起了撕裂般的疼痛,她痛苦的泪有一半都源自于那撕裂般难以承受的疼痛。
可是她痛得连眼泪都流了那么多了,却始终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始终漆黑一片的什么都看不见,更遑论要在黑暗里找寻孩子……
“孩子,司马,我们的孩子呢?这里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黑,我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司马,你在哪里?我找不到孩子,我什么都看不见……”
最痛的心,并不是为着他的不归。
而是,而是,她就算想起了,还是痛得难以自抑的,自诩松岛夫人的松岛艳子,好好的一个艳妇哭成了一个瞎妇,好好的一个母亲生了一个死胎……
她怕,她痛,她继续以泪洗脸,蜷缩在漆黑一片的洞里,找不到孩子,只闻得到死亡的气味。
“孩子,对不起司马,我们的孩子死了!”
‘死’字成了绝响,一个人激动的巅峰也就这样软弱地瘫痪了下来,瘫倒在他的怀里。
终究还是在他怀里的啊……
楚光希不发一言,只是在抱着她的背后,握紧了一双拳头,隐隐地好像生成了一项重大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