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爷,不好意思,请问您还有别的信用卡吗?”
“二少爷,实在是我们已经试了好多次,这张信用卡真的不能过……”
“二少爷,或者我们先帮您保留这些物品好不好……”
难堪,尴尬,委屈,充斥在任何感觉得到的空间内。婚纱店里,每个服务的店员们表面上和煦有礼,背地里却在窃窃私语。
背地里,故意压低的声音,被听力一流的他捕抓得仔细清楚---
“怎么,二少爷失宠啦?”
“不会吧,我们城中是多大的公司啊,城中二少爷不是连张信用卡都是假的吧?”
不客气的负面评论,在转身过去的时候,瞬间变成了爆炸性的热点。而不设底限大肆讨论的他们,兴致高昂的动作,瞬间拉回了楚光希那段极具毁灭性的记忆。
有多少个画面,记忆深处是这么残酷又无情的……那时他备受白眼,承受从不间断的唾弃。
“又是你这个小乞丐,去去去!”
曾经,他带着最羡艳的目光,瞅向摆放在鞋店橱窗里的白色鞋子。
“又是你,有没有搞错!像你这种没钱的破孩子,还不给我马上滚得越远越好!”
“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要鞋子的话就拿出钱来!不过我看你,口袋里应该一分钱都没有吧?”
“没有钱就去死……不过要死就给我死远一点,不要死在我的店门前,污了我的店……”
瞥视,谩骂,驱赶,甚至有几个长着流氓样的大男人,还啐了他满脸的唾液。
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忘记,当那些散发着异味的唾液被啐到脸上的时候,那种深入心底的,恶心巴烂的感觉。那种恶心,是会很直接地让人悲哀到顺势产生,想要强烈呕吐的欲/望。
受不了的他,由此会把两排牙齿咬得死紧的,咯咯作响的,愤起的拳头则是不间断地交替,极力往紧闭的嘴里送。
他咬得非常紧窒,上下两排的幼齿有几颗是就快接近承受不住似的,几乎会随之而来地碎裂。
然后,他会一口咬向自己的拳头,咬得小拳头的指关节泛白,咬得小拳头开始充血,血红模糊成了一片……
他不间断地咬,像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年纪偏小的疯子因为承受不住铺天盖地的冷嘲热讽,而选择了先自残的方式。
先自残,他原本就已经做出了伤害自己的选择,因为莫名相信可能伤害就能够搁浅……既然都这样做了,为什么那些像鬼喉鬼叫一样刺耳的嘲讽还那么不肯放过他呢?
“又被打回原形来了,可怜啊……我就说嘛,李大师算出来的什么三衰六旺,哪有这么旺啊……”
“命理这种东西呢,想得好一点是会转好没错,不过想得现实一点不就是最多只好个几年,几年一眨眼,什么就没了……
就像现在,那些纠缠不休的声音,你一句我一句的,大家共同地窃窃讨论着,压低的讽刺是这么地清晰。
小时候,有一阵子的时间,楚光希曾经非常痴傻地渴望过一件事。
那件事,不是父母,不是家庭,不是童年,不是快乐,更不是大人们口口声声强调的金钱。
那件事,其实是简单的,痴傻得其他人都不会去渴望的东西。
他渴望自己变成一个残障人士,天生不能够听见别人说什么,所以天生也不能够自己说话,然后天生地……什么都再也不能够感觉。
没有听力,没有言语能力,完全丧失恐怖得会把人逼向失控边缘的感觉……
听闻残障人士都很快乐,因为他们无知无欲又无求,而也许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无知无欲又无求的人,才有资格拥有单纯的快乐吧?
他也许需要那种离他很远的快乐,他也许还是渴望那种会让心里感到安心的快乐,而不是被充耳的嘲笑所感染的恶心感,甚至是逼近失控的愤怒感。
楚光希多想不被左右,但是他没有办法。
“大少爷醒来了,这就是所谓的连锁效应啊,首先是轰动全城,然后就是削权剥力……”
紧握的手停止,跟着停止的还有一双黑皮鞋的脚步。
“谁都知道啊,当年要不是大少爷不幸发生意外,楚老夫人怎么可能会焦急地找回一个明明已经放弃掉的二少爷?”
“那也是,那种心理真的不简单,心爱的完美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好歹都好过一个从少管所放出来的亲生儿子,多丢脸啊!”
楚光希停在更衣室的门边,成排的漂亮婚纱,缥缈却完好地阻挡住了他怒气冲冲的拳头。
PS>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