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那些伤，那些疤(下)

他的好看的深邃，同时也很小很小的，很轻微很轻微地，又很慢很慢地，产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黯淡。
他的视线在黯淡，靠着大床的他早已松开了她，黯淡的视线，稍微别到没有她的偏角处。
“是不是......”当时同样沐浴在晨光里的他，黯淡地呢喃。
“......是不是我的伤......”黯淡的他，几乎在难以启齿。
当时的叶艳，捏着身上的棉被，脸上一霎的羞红，一波一波随着他的黯淡，褪散。
当时的她，开始懂得全神贯注地注意起他的黯淡。
“......溃烂了，结疤了......你就会嫌弃它们......甚至被它们吓到......”他迟疑，他的主动里，存在了被动的迟疑。
叶艳看着他，也听着他，一颗心为着他的话，在鼓噪。
“我其实很丑，对不对......从小到大都不断地跟人家打架......以前觉得打架，才有理由继续明天的生活......可是我不知道，过后会这么丑的......”他的口气很低，低沉的嗓音里，挟带不可忽略的自卑。
他一直都是这么自卑的，只是她不愿意正视而已。
就像爬满他身上的疤痕，每一道都深入骨髓，或短或长，每一道其实都，记忆着他曾经的过去.......
城中的二少爷，有一段不愉快的过去。
城中的二少爷，因为不愉快的过去，才会严重地反弹，不可饶恕的叛逆，甚至是凶残......
他们都说，城中的二少爷，是活生生的再世魔鬼......别惹他......他们都劝告说。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他的自卑，他的难堪，他的丑陋过去......
故事里，他只是一个不断又不断被人遗弃的孤儿......不断又不断遭受遗弃的他，根本无从选择地接受温暖，接受呵护，接受完美无缺的身与心......
“.......我有试过替自己处理伤口的，可是你知道吗？”他的薄唇，轻扬的弧度，在晨光里特别美。
只是，她知道，轻扬嘴角试图自嘲的他，回想的过去一点都不美。
“不管在哪里.......当我替自己处理伤口的时候，我都会感到很痛很痛......我不知道那些药水为什么会让我这么痛的，我一直都以为药水应该会很舒服的......可是，为什么会这么痛呢？”他没有扭曲着脸，他的薄唇，好看的薄唇，反而越扬越高。
他很平淡，仿佛口里描述的痛，只是一个故事里的主角，所经历过的，某部分小小的，不算什么的经历。
这样的他，谈论过去的自己却在试图微笑以对的他，一把揪紧了她的心。
他是痛的，她知道。
他一直都带着这份不为人知的痛，苟延残喘到现在，她知道。
痛楚的他，除了微笑之外，什么都没办法改变.......她也知道。
“然后我讨厌了药水......我讨厌那些瓶瓶罐罐......我讨厌那些假惺惺的家伙......会让我痛的家伙......”他在痛不欲生，他以前到现在，都在痛不欲生。
他讨厌的不是那些，强劲的化学药水。
他真正讨厌的，是那些爬满他身上的疤痕，沾满他心上的伤口......
“不要再说了......”她心痛，也深深地知道，心角的疼痛永远都比不上他的痛。
他的痛，无可比拟。
他的痛，也许穷尽一辈子，会像满身的伤疤，如影随形地纠缠他。
“艳儿......”他被动地抬起黯淡的双眼，迎视爬向他的她。
“不要再说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最光洁的背部，离开了最柔软的黑丝棉被。
她用最完美无缺的身体，爬向满身是伤的他，爬向那个会不为人知的他......紧紧地伸出纤细的手臂，主动地抱住了他。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拥抱他的时候，在她承认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在她正视了有关他的疤痕之后，在他们激情缠/绵无数个夜之后，醒来的某一个早晨......
“以后不会有伤痕了......就算有，我也会喜欢它们的......”为了证明自己的言语，她光着身体贴上了他，在他的胸口处的其中一道疤痕，落下深刻的一吻。
不平的凸痕下，颤着一颗活跃的心......
她动手，轻巧的指尖抚上它，在自己吻过，仍热仍残留自己温度的疤痕上，仔仔细细地描绘，清清楚楚地把它给记在心里。
然后，娇小的她，又再接再励地朝硕/大的他进攻，一条接一条，一道接一道，或短或长，或长或短，落吻，描绘，记忆......好让它们的主人，感受到她的真切。
那晨，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逐条逐道，真切地证明自己的心意。
“不丑......”她说。
“它们一点都不丑......我喜欢它们......”她告诉他，表情是娇柔的。
“它们是你的一部分......我喜欢你......”她娇羞地说，柔软的表情，浸满娇羞。
“所以......所以.......”她带着最柔软最娇羞的表情，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后，她率先焉然一笑。
柔弱的娇羞中，焉然的微笑中，她轻轻地抓起他那只手背爬着醒目刺青，手心有着一道伤口的手。
她的吻落得像烙印，描绘的手劲却极度的轻柔又缓慢。
“我会记得它的，第一道为我而受的伤。”好似初/夜那样，她会永远记得，第一个进入她的他。
然后她又说，仿佛在给特赦：
“可以不要包扎......”她浅浅的气息，带着特有的女人温度，吹拂着手心里的伤口。
娇红的唇瓣，仍残留他的味道。
有血水有药水，当然也有她曾经掉进他的伤口的泪水。
“条件是......”太多的第一次，接踵而来。
她开出了只针对他的，第一个条件。
“要好好地帮我照顾它......我要一条完美的，为我而留的疤痕。”
PS〉继续支持，今晚爆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