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三 水袖拂面同归尽
应清显不可置信地盯着啊宝他娘,像是被这不平凡的生产史给吓到了,揽着他夫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啊宝他娘继续道:“大夫说,啊宝活不到满月。可我不相信,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我把他养活了,你知道吗?我把他养活了!”
啊宝他娘越说越激动,生怕别人不相信似的,抓着应清显的肩膀摇了起来,“我养了啊宝五年,我开心了五年,我累了五年,这五年里,我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我总是怕我一睡熟,啊宝就醒不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把他养到五岁有多么不容易!”
“放开他,疯......”应少夫人及其厌恶地扒开着她丈夫肩上的两只手,正要对着啊宝他娘一巴掌打下去,忽然身子一顿,双眼睁大,视线缓缓地从啊宝他娘脸上移下去,顺着她的视线,我看见一把匕首正直直地插在了应少夫人的腹部,血正不住地从啊宝他娘握着匕首的手里涌出来,全场寂静得只听见啊宝他娘带着回声的清冷嗓音,“我养活他这么难,你毁了他却这样简单。我不甘心......”
儿媳妇被刺,应老爷再也无法按捺了,“来人,把这个刺客给我拿下!”
“爹,不要!”应清显下意识道。
还没等有人拿下啊宝他娘,她“刷”得拔出沾满血的匕首,往自己脖子那么轻轻一挥,像是跳舞时将水袖拂过自己的面庞一样,对着应清显浅浅一笑。两个女人同时朝着两个方向倒了下去,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应清显竟然没有扶自己夫人,而是抱住了这个杀他夫人的凶手,声音颤抖,“长铃,长铃,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啊宝他娘仍旧浅浅笑着,她抚上应清显的眼睛,“啊宝的眼睛和你长得最像,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我最喜欢看着啊宝笑了,可惜你没有机会看了......”她缓了缓气,眼帘落下,望着天空的眼渐渐闭上,“我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一个长觉了,再也没有什么要担心的了,真好。”
天上飞过几只老鸦,啊宝他娘就这样睡去了,在应清显的怀里永远地睡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啊宝她娘几句话的工夫,就没了两条人命,快到我来不及反应与阻止。我看到应清显抱着他的长铃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着,就像一个犯了错受到惩罚的小孩子,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做。
我走到应清显面前,想要掰开他抱着啊宝他娘的手,“你没有资格抱她,更没有资格为她哭丧,她是啊宝的母亲,冯远的妻子,我要带她去找冯远。”
可是手掰不开,反而抱得更紧了,像是守护着一件绝世的宝贝,他朝我吼着,“长铃不是谁的妻子,她是我的,是我的,啊宝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儿子!”
我指了指丫鬟怀里哭个不停的应小少爷道:“那才是你的儿子,你们应家的长孙。不说啊宝已经死了,就是活着,也不会是你的儿子,你没这个资格!你现在该哭的该抱的是躺在你另一侧的那个女人,你的妻子!”
“人已经死了,你这样是没有意义的。你若认定她是你的,你为什么不在她活着的时候做些事情,那五年里,你又在哪里?跟她一起照顾着啊宝,给她希望的,从来不是你!”眼涩,鼻塞,伤风的症状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连心底也像被石头砸着。啊宝他爹让我看着啊宝他娘,此刻,我却把她看没了,我回去该怎么交待?
我自顾自地宣泄着情绪,却不想头顶一记痛麻,失去了知觉。
身下有些阴凉,耳畔是虫鸣的声音,西面空中一片红云很是绚丽,落日将自己藏了一半在红云里头。原是极好的风景,却在见到一个熟人时被煞了去。说是熟人,却也不熟,我丈夫的老婆,嫣然,仙子一样美的女人。
“你倒是睡得很香。”嫣然居上临下对着我说话,将落日美景挡了去,我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竹林里头,身旁是形形色色的竹子,近处有几个人在挖土,稍远处尽是废墟,附近的土似乎都被有被挖过的痕迹。
这被俯视的感觉着实不好,我想要爬起来平视,至少那样在气势上不会如此低落,可却是四肢无力,连个小指头都不能动弹。
紫色丝绸裙摆围着我绕了一圈,头顶传来的声音天籁却让人很不舒服:“不用挣扎了,你动不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眼看这百竹村挖完了,也没挖到半点宝藏的影子,原以为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却没想到船到桥头自然直,你就是个寻宝的活地图啊......”这声音天籁得像是天外之音,听得我一头雾水。
“不用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无知样,你和李洌不就是为了赶在我前面找到宝藏才来的沧县吗?湘妃笛之所以取名为湘妃笛,并不是因为它是湘妃身前之物。湘妃笛取材湘妃竹,而不是许多人猜测的和田玉石,是吗?”
明知故问!
“百竹村盛产百竹,我寻遍了天辰,发现只有这个小村子才有制成湘妃笛的湘妃竹,湘妃娘娘当年是在这里绘的藏宝图吧?”
我怎么知道!
嫣然瞥了我一眼,不紧不慢道:“这里本该有宝藏的线索,可那应承仁翻遍了整个村子都没找到,我想,你应该能帮我找到吧?”
我怎么找得到!
我想告诉嫣然她高看我了,无奈我发不出声音,只能睁大了眼睛表示我实在无能为力,可是嫣然仙子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她蹲下来,用从未如此亲切的声音对我说:“我就知道你是愿意帮我的,天快黑了,就暂时委屈你天为盖,地为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