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戒心

“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呀？”慕容飘逸终于忍不住了。
整整一个下午，九盈都是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不下一百圈了。好不容易坐下了，只要听到一点响声立刻就站了起来。然后又开始绕着墙壁转圈。她的听觉也变的极其敏锐，就连树叶飘落的声音都能够进入她的耳中。
好不容易争取到了可以让两个人和平独处的时光，却要在她的惴惴不安与心不在焉中度过。慕容飘逸感到好无奈。
“慕容飘逸，已经几点钟了，你妈怎么还没来呀？”
“六点半了。”他很有耐心的答道。这个问题她问的已经不少于五十遍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的心情却出奇的好，除了对与她讲不上话感到有点遗憾以外，几乎接近完美。
“怎么还不来呀。”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
“什么？”她因为烦躁而忽略了他话里隐含的陷阱。
“你现在就像一个很怕见公婆的丑媳妇！”他得意的笑了起来。
“哼！”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就别想了。”小屁孩！
慕容飘逸不以为意，斜倚在沙发上，手托着腮，笑眯眯的看着她，一副怡然自得的姿态。慵懒之中还透着几丝邪魅，与他平时的样子不太一样。
好好的，装什么妖孽！九盈白了他一眼。
“几点了？”
“七点。”慕容飘逸拍了拍沙发，“过来坐吧，不要这么惶恐不安了。我妈很有亲和力的。”
“我怕的又不是你妈。”九盈恨恨的坐到他身边。慕容飘逸的手臂搭在沙发边缘上，九盈就坐在他的手臂下面，看起来就好像两个人在沙发上相拥一般。
“九盈，我们不要再等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慕容飘逸忽然说道。
“不等？这可是你说的，待会儿你妈来了，可怪不到我。”
慕容飘逸笑的有点妖艳，冷不防靠近她，说：“你信我吧，那个可是我妈呀。”
“当然，就是因为是你妈我才那么顾忌。”
“为什么？”
忽然觉得这个气氛有点暧昧，九盈猛的推开他，说：“当然了，你妈绝对不会怪你，要怪也只会怪我，所以我才会有所顾忌。”
“是这样呀。”语气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失望。
“你以为是哪样呀？”她有点得意了。
“不管了！”他站了起来，放开九盈的手，“跟我走吧，你若不跟我去，就一个人留在这里好了。”
“我才不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就算你妈不来也不想，我不想见到那个黑脸慕容一。”
“黑脸慕容一？你可真会说，也真敢说，慕容一当年可是慕容家的第一美男呀。”
第一美男？如果九盈是一边喝水一边听这句话，那铁定会被呛。幸好，她现在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喝。
“那比江飘月还要帅吗？”
慕容飘逸眼睛里的笑意更浓厚了，问：“你以为呢？”
本来她这样说是想要打击一下慕容飘逸的得意，没想到他却毫不在意，难道他知道了自己的意图不成？
“当然是江飘月帅啰。”九盈决定下重料。
“我也是那样认为的。”他仍旧不以为意，“你喜欢他吗？”
九盈打算弃械投降，这个问题她不想回答。
“你刚才不是说要带我去一个好地方吗？”
“噢，那走吧。”
两个人的身影渐渐隐入了树影婆娑的庭院里去了。
九盈不知道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睛在看着他们。
“你放弃了？”慕容一穿过树影走到荷花池边。
“我并没有放弃，只是选择了不同的方式而已。”江寒子说。
“但是不管是哪种方式，结果都是一样的。”
“强迫的悲惨与自愿的悲惨，你会选择哪一个？”江寒子的眸光清冽，面色冰冷若水，脸上早就没有了面对九盈时的温和。
“唉，都是无可奈何的，不管选哪一个都一样呀。只是怕到了最后受到伤害最深的人是少爷呀。”
“即使那样也没有办法，慕容家的将来比什么都重要。”江寒子的眸光冷到了极致，“况且，我是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的。”
慕容一只是摇头叹息。
“喂！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
黑漆漆的丛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四周静悄悄的一片死寂。转眼之间，身边已经没有了慕容飘逸的存在。
“慕容飘逸，你在哪里？快出来，不要躲了！”九盈开始心慌意乱了。
慕容飘逸将她带入这片深幽晦暗的竹林之后，就忽然不见了踪迹。她已经摸着黑在林子里转悠了好长时间了，还是没有见到他。
“慕容飘逸，你在哪里？”她的声音开始发颤，树影重叠犹如鬼魅一般，恐怖压抑着她的神经。
忽然，竹林前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九盈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那声音的来源。
“慕容飘逸，是你吗？”九盈高声喊道。
没有人应她。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九盈的呼吸也越来越困难。那样轻微的脚步，不像是慕容飘逸。不会是什么恐怖的东西吧。九盈屏住呼吸，隐身在树影里。
那个声音已经近在身旁了。忽然，对方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看着九盈藏身的地方。
许是感受到对方的那道灼人眸光了，九盈的身体微微的倾斜了一下，身旁的竹枝发出了一声轻响。对面一个黑影迅速的冲了过来，九盈还没来得及往回跑，就落入了那人的魔掌之中。
嘴巴被那人捂住，双手被反剪在背后，九盈的脑子轰隆一声，整个人瘫软无力，靠在那人身上。
“你是什么人？”那人问。
九盈的嘴巴被捂住，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回答？”那人怒气冲冲的问。
九盈很想说，嘴巴被你捂住了，还怎么说。但是，这句话她同样没法说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那人又问了一句，语气颇为不善。
糟糕，假如再不发出点声音的话，那人恐怕就要采取一些恐怖的手段了。九盈费尽气力，啊啊了几声。
那人身体一僵，松开了捂住九盈的手。意识一点一点的回复到了九盈的大脑中，她慢慢冷静下来。这个人恐怕也是很紧张的，竟然捂住她的嘴巴，还不知道她说不出话的原因。
“你一直捂着我的嘴巴，我怎么说。”九盈的微微的颤抖的语声中掩饰不住一丝恼怒。
“那我现在已经放开了手，你怎么还不说？”那人的声音里满是戒备，但是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剑拔弩张了。
“我，我，我叫慕容飘逸。”九盈瞎说，对方的凛冽之气只是稍缓，但她的紧张感却已消除了一大半。
“胡说，你什么时候变成慕容家的二少爷了？”那人的声音深含一股浓郁的讥讽。
不过，这个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呢？好像是江飘月。
“那我不叫慕容飘逸，我叫江飘月。”
身旁那人“啊”了一声，放开了她。
“九，九，九盈！”真的是江飘月。
“你，你怎么在这里？”江飘月冷冷的问，声音里没有了邂逅的惊讶与温情，只是冷淡的陌生，还有一丝戒备。
一向温文的他，竟然对她有了戒心！
九盈的心瞬间冰寒，想起上一次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他。那样的伤害了他，不会再原谅自己了吧。
“我随意走走。”这种时候不该提到慕容飘逸，否则那就是火上浇油。
“随意走走？”江飘月疑惑更深，皱起了眉头。
他不会相信的，这个原因就连她自己也感到非常蹩脚，何况精明如江飘月。两个人之间一阵沉默。
有风吹竹叶的声音萧萧而过，树影摇曳，期期艾艾。九盈身体忽的就颤了一下，感觉到江飘月的气息陡然接近。
“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他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手指，一拂而过，淡若清风。没有了往日的热情，有的只是淡漠的疏离。
九盈轻轻叹了口气。以后，他们之间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的心无芥蒂了吧。在他的面前，为了救另外一个男孩子而将那残酷的事实揭晓，那对他来说是很残忍的吧？不想看到他眼睛里的冷淡与戒备，更不想伤害他，但是即使这样，也不会改变什么。如果重来，她还是会那样做。这就是无奈吧？
“江，江学长。”九盈吃了一惊，这个称呼似乎有点糟糕，不经过大脑就这样冒了出来。
江飘月的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有所停顿，但是并没有回头。他拨开密集的竹叶，继续向前走去。
“江飘月。”九盈又叫了一声。
“什么事？”江飘月顿住，冷冷的问，仍旧没有回头。语气里也似乎满是不耐烦。
“那个，上次的事情，你……”你什么呢，你还生气吗？肯定生气。你难过吗？肯定难过。她忽然感到无力，自己根本就无法帮他抚平什么，为什么还要再提起旧事？无意识的勾起他的伤痛，还自以为是的以为是在关心着他。躲藏在纯净的外表下面，总是表示出一些无关痛痒的关心，除此以外却什么都做不了。对于别人来说，只是一种厌烦的困扰吧。对于江飘月是这样，对于辉夜光也是这样吧。不经意的打搅别人，在不知不觉中，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情况下，就已经很不知趣的闯进了别人的生活，令人厌烦的打搅到了别人。
以前也曾经是这样就进入了辉夜光的世界的吧。所以，他们才会一次又一次的靠近，然后又一次次的失望。曾经把这个当做是那个人的游戏，现在想起来，面对自己的执拗，曾经让他很为难吧。最后分别的时候，他曾经说过想要她的陪伴，那就是永久离别之前的再次靠近吧。
她，终于想明白了。不是面对辉夜光的时候，而是面对江飘月的时候。也许，早就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再次相逢了，但是一直都是心存侥幸。不是想不明白，而是她从来都不愿意想明白。
“啊！”这么失神的她不小心撞上了一棵粗壮的竹子，严重的不平衡使得她摇晃的身体差点摔倒。
“你没事吧。”江飘月不知道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双手稳稳的扶住了她的腰。
他的速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竟然能够在她根本就没看清的时候就来到了身旁。这种类似风一般的速度，只有辉夜光才能办到呀。难道，江飘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