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微笑的离别（2）

“鬼才等你。”说着违心的话，心却在无声的流泪，竭尽全力才能够正常的呼吸。
“如果你是鬼就好了，我会不顾一切的带着你一起去幻空界的。”
那么，她不是鬼，所以他就不会带她去了。
“我当然不是鬼。”
“我也不允许你成为鬼。”坚定认真的就像是承诺。
“那么，你好好养伤吧，虽然以后不能够见面，但是我会为你祈祷的。”
“有你这句话我肯定会很快就好起来的。”
“辉夜光，有一件事情，我骗了你。”
“是童年伙伴的事情吧？”
“你知道？”
“我是吸血鬼呀，天生就有对于血液的感知能力，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竟然就是你。”
“十年前我们是怎么遇到一起的呢？”
“你忘记了吗？”
“基本上没有什么映像了。”
“其实没有什么的，就是偶然遇上了你。”那段凄风苦雨的经历忘记就忘记吧，能够忘记痛苦是一种福气。
“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在乎那朵玫瑰呢？”九盈看着手中枯黄的花朵。
“那你又为什么在乎它呢？”
九盈无语。
“九盈，你欠我的。”辉夜光诡异的说。
“我欠你什么？”
“你信不信，我的血液可以让它重新变得滋润？”
“信，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因为我的血液都能够让它变的滋润，虽然美丽只是瞬间。”
辉夜光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那就是你欠我的。如果我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就会让奇迹发生。”
“这是约定吗？”
辉夜光沉默不语。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如果回不来，是因为严重的伤势，还是因为他伤好了以后要去做的事情呢？
深深的担忧与伤感冲击着她柔弱的心，她只是一个脆弱的人类，无法站在他身边一起面对未来的道路。
九盈回头嫣然一笑，说：“我会期待奇迹出现的。”他曾经说过，即使要放手，也要让我再次看到那样的你。所以，她现在能够为他做的事情就是像以前那样笑靥如花，开朗乐观。
“又看到你这样的笑容了，真好。”
九盈的心酸涩的难以抑制，她低下头，脸颊贴在他的胸前。不想让他看到甜甜笑靥下黯然的神伤，更不想让他知道噙在眼角的那一滴凄然。
“这下可以放心的放手了吧？”
辉夜光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手抚上了她的秀发，轻轻掂起一缕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失神的看着窗外。
“九盈，再多陪我一会儿吧，明天晚上我才会离开。你不会这么急着就赶我走吧？”
“我只是担心你的伤。”九盈更想求他留下来，但是她不能那样做。
“今天真是高兴呀，听到你说了那么多的担心。早知道就早点受伤好了。”
“我不要你受伤，也不要你……”不要你离开，但是这句话不能说出。他是非得离开不可的人，如果只是这样任性的挽留，会对他造成很大的困扰。
辉夜光怔怔的看着她，九盈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过了好久，辉夜光说：“已经很晚了，睡觉吧。”他仍旧没有松开九盈。
“不要离开，我想要你的陪伴。放心吧，刚才那样的情况不会再出现了。”
本就没有想要离开，虽然与他同睡一张床很别扭，但是，就像他说的那样，她也想要他的陪伴。
一缕温柔的金色晨光穿过窗户透进来，鸟语清脆，晨风萧萧。
辉夜光摸了摸身后，没有人。他一阵心慌，她不会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回去了吧。
屋子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他心安了不少，走了出去。
辉夜光的身体顿了一下，看着前方。曾经邪魅的嫣红已经失去，曾经鲜艳的华彩已经枯萎，曾经天然的秀色已经失落，那朵单薄的如同纸片一般干枯的玫瑰，被风轻轻一吹漂浮在空中，如同轻尘一般向着远方飘去。九盈丢掉了手中的书，惊慌失措的追着那朵飘摇不定的花，就像是在追逐生命中重要的东西一样，不肯放手。
暮春的风伴随着暖融融的馨香吹散出满城丝丝缕缕轻盈舞动的柳絮，那朵不起眼的玫瑰任性的在空中遨游，丝毫不在意失去它的人眼中焦躁的眸光。九盈就那样穿梭在草丛中，流连在柳荫下，去追她在意的那片枯黄。
终于拿到手中了，九盈欣慰的浅笑，小心翼翼的捧着它，潜入她眸中的赫然是一抹绝艳的嫣红，那鲜艳的色彩就像她由于激动而绯红的脸颊。
“为什么这么珍视这朵玫瑰？”辉夜光的眸子里有一种不易觉察的情愫流过。
“你还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的那个梦境吧，那个在我梦中出现的人，虽然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可是却能够感觉到他与这朵玫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一朵已经枯萎的花而已，为什么那么在意？”
“你在说什么呀，这明明是一朵鲜花呀。”九盈手中捧着花举到辉夜光面前，“真是一朵奇怪的花，经历了那么长的时间都没有枯萎。”
辉夜光的眸子一滞，在她看来这朵黯淡无光的玫瑰，竟然还是那样灵秀，明明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他终于明白了九盈，明白她是怎样看待自己的。因为，他深刻的记得，八年前，那个有着纯净眸子可爱天真的小女孩。只是他没有想到，那段已经被他抹去的记忆却一直都没有离开她的意识。当初只是一滴血液而已，本来应该早就消失在岁月的尘埃之中了，但是为什么这滴血液对于她的影响会是这样的强大呢？
辉夜光的心痛了一下，也许正是因为这滴血液才使得她把自己看做不一样的人吧。如果现在收回这滴血液的话，她就会毫不犹豫的远离自己了。
“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九盈脸上的微笑凝结了，奇怪的看着身体似乎在微微发颤的辉夜光。
辉夜光笑了一下，挤出来的笑容，真是勉强。以前曾经多少次都出现了这样的笑，不管是在高兴的时候还是生气的时候，他都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从来都不会觉得勉强。可是这一次，他感受到了难以抵制的压抑，压抑到无法哭出的勉强。
“九盈，”辉夜光的声音里盈满着无措的消沉，“我……”
“你不会想说身体不舒服吧，已经说过要请我吃饭的。”九盈皱着眉头，在心里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不管以后怎样她都不再走近他的生活，把这最后一次的独处作为两个人各自生活的起点。可是，就连这一点他都不愿意给吗？
那个屡次说要不放手但却屡次食言的人，他们之间的种种在这最后的一顿饭之后就会烟消云散了吧。
“不是。”辉夜光叹了口气，隐隐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九盈那样执着的眼神让他感到害怕，里面蕴含着下了某种决心之后的坚定。她是要干什么呢，为什么会对今天的这顿饭这么在意？就好像是要结束什么之后的前奏。想到这里，他的心紧了一下，她是想要结束什么呢？
难道是那个？可是，一直都没有开始的事情，怎么能够谈到结束呢。如果真是那样，该怎么办？当他想要疏离她的时候，她却总是有意无意的留下来，可是现在当她已经完全深刻的进入他的心里的时候，她却要装作若无其事的离开吗？
如果真是那样，他该怎么办？如果能够不顾一切的将她拐走就好了，曾经说过让她不要等他，但是当她真的决定的时候，他却开始退缩。
“你今天好像很不一样呀，怎么有点怪怪的。”九盈回过头来嘴角微翘露出一丝顽皮的笑意，脸上由于追逐而生的红晕还没有完全褪去，混合着金色柔光的投影，呈现一抹淡淡的绮丽。
“我有点后悔了。”辉夜光似笑非笑的说。
“后悔？”九盈的笑容消失了，怔怔的看向他，“后悔什么了？”
辉夜光忽然笑起来，向着阳光中的她走去，在华丽的灿烂中看似越来越近的两个人心却越来越远，疏离的好像永远都无法靠近。九盈疑惑的看着已经走到身边的他，近到可以听得到呼吸的距离，但是无论是他的音容还是笑貌似乎都远在另一个时空，远到比头顶的那一片白云还要遥不可及。不是只要站在他的身边就行了，不是同一世界的人，即使靠近了也短暂的不及昙花一现。短暂如斯，也能够称得上曾经拥有吗？
“你今天好像也不太一样。”辉夜光的说。
“当然，明天就要回去了，我又可以开始以前那样的生活了，所以现在的心情好的有点过分了。”九盈言不由衷，嘴角的笑容僵掉，只是机械的保持着那种勉强出来的弧度。
开始以前那样的生活？是在遇到他之前吗？还是来这里之前？
辉夜光沉默，这个时候什么也不说，只是与她一起静静的站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同一个世界的空气，是最重要的。虽然，他已经后悔，但是什么也不能改变。享受这最后一刻的温馨，即使没有开始，却也可以结束，没有希望的未来遥远迷茫，记住这一刻的美好，就能够生出走下去的勇气吧。不要伤感，不要沮丧，也不要绝望，只要随时保持这样的笑容就好。
他在她的微笑中沦陷。
明明已经说过不再放开你的手，但是总会食言的我实在说不出请求你原谅的话来。
对不起，请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