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 夜色狰狞杏衣血
我想要夺回我的鞭子,却被他木子叶挡住,他说:“蓝儿,好了!我上回好不容易费了大半个晚上解了他的紫毒,把他的命从阎罗王那儿抢了回来,你再这么打下去,我大半个晚上就白花了!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少珍贵的药材,施了多少的银针,费了多大的精力......”
“够了够了!来人,将他绑了关起来。”耐不过木子叶,我只得吩咐先把他给押了,便自顾自走了,只是感觉脑后那股炽热的目光仍然牢牢地将我盯着。
——山中的夜色分外狰狞,稀稀疏疏的光点透过两旁的树落在山洞口,两个沧水弟子各自守在一旁,洞内点着一个火把,潮湿阴冷的地上铺着些干草,李洌被绑了手脚躺在上面,杏色衣衫上满是斑斑的血迹,被头发遮住的脸透出一块青肿。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我在想,那时候,你也是这样绑了我和我娘送去紫南军营的。”我踩在干草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后来我告诉自己,为了千千万万的将士和天辰的百姓,我娘的牺牲也是值得的,即便我也那样死了,也是重于泰山。我就那样说服自己原谅你了。”
我停了停,继续道:“但若是因为一支不明不白的竹笛而让我死于非命,我却是怎么也不甘心的。”
李洌支起身子,声音有些急切,“蓝儿,我没有......”
我笑道:“幸而,阎王爷不收我,看来老天爷也不认为我的命要比笛子稍微值上些钱,你说呢?皇上?”
我望着李洌的脸,只可惜,山洞昏暗,乱发又遮住了他的眼,教我看不清他此刻是个什么表情,只见他低下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于我来说,你的命是我最珍惜的。那一日在沧凌山上......”
我打断他,“够了,李洌,事到如今你还这么说,不觉得恶心吗?被你骗一次是我傻,被你骗两次是我痴,若是我还继续一次又一次地被你骗下去,那我真的是一个不知痛痒的木偶了。所幸,我还是迷途知返了。”
良久,李洌道:“看来不论我说什么你都是不会相信的了。现下我不奢望着你能原谅我,但你有没有想过沈老将军,你离宫这么久,他一直很担心......”
爹......我已经快一年没见到爹了,不知道他又生了多少白发,我的手不禁握成了拳,“有思晴在,她会把爹照顾得很好。”
我没有再多说话,径直出了山洞,只见木子叶在洞口等着,他手上拿着捣好的草药,见我出来,笑嘻嘻道:“怎么样,伤的不轻吧?我去给他上些药,不久就痊愈了。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出来。”
我拦住他道:“只不过一些皮外伤罢了,哪用得着上药。”
说完,我自顾自沿着山路走了,木子叶楞了一愣,也屁颠屁颠跟了上来,“也是,他身子好,用不着这些。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个人走在山上多危险,还是由我这个大侠护送你回去吧!”
我道:“我没那么虚弱,不至于连走路都不会。”
木子叶抢我一步挡住我的去路,拿起他手上的草药道:“这些草药扔了浪费,要不就给你用吧,保证不留下疤痕。”
我伸手推开他道:“我又没受伤......”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摊开了手心朝上,借着月光依稀看到手上破了些皮,还有些干了吧唧的血,“瞧你白日里挥鞭挥得畅快,也不知道戴副手套再挥,打坏了李洌我没怎么心疼,磨破了你的手,我今夜怕是睡不香了。”
他拉我坐在一块石头上,蹲在我面前,拿出块帕子将我手心擦了干净,又撅起嘴吹了两吹,月光将他的脸照得很是白皙,我感到手心一阵清凉,木子叶已将草药敷了上去,又用帕子将手裹得严严实实,我皱眉道:“我这手还要吃饭的。”
他张大嘴恍然大悟似的,想了半晌,声色舒缓道:“你明日的三餐我来喂。”说完,他还作势对我抛了个自以为迷倒万千少女的媚眼,惹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木子叶送我回到住处,正赶上张嬷嬷给我送来洗脸水,她端着脸盆瞧着木子叶,竟还瞧得有些呆了,我心想木子叶这脸长得真有这么妖孽?不仅迷得住那些未经世事的年轻小姐,连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婆婆都能被他引了去,着实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道行。
我见张嬷嬷呆站着,我琢磨着这盛了水的盆子也不轻,张嬷嬷即便要看,也该舒舒坦坦地看,便伸手去接那脸盆,却听见张嬷嬷嘴里囔着:“像,真像......”
还没等我问她像什么,木子叶早已先我一步接过了脸盆,张嬷嬷这才回过神,面色窘迫道:“老身年纪大了,做事总是走神,改日为姑娘寻个年纪小的丫鬟来伺候着。”
我指了指木子叶道:“不用寻别的丫鬟的,我也没那么娇贵要人一直伺候,若真有什么事寻这位木公子就好了,他不仅人长得好看,还很擅长伺候人的。”
张嬷嬷点头道:“是,是。”
木子叶放下脸盆道:“我可不是什么人都伺候的。”
我摊开被帕子裹住的手,笑嘻嘻道:“木公子,我这手沾不了水,不知道可不可以给我拧个毛巾?”
张嬷嬷连忙道:“姑娘手伤了?我来拧毛巾吧。”
木子叶早已拧好了毛巾递给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对着张嬷嬷一笑道:“小爷我还是愿意伺候你家姑娘的,嬷嬷,我可是对她情有独钟哦。”
张嬷嬷一听慌慌张张摆手道:“木公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姑娘是沧水圣女,她可不能......”
木子叶将脸盆递还给张嬷嬷,叹了口气道:“嬷嬷,你可说中我的伤心事了,得了得了,我是开玩笑的,癞蛤蟆吃天鹅肉的路途艰辛得很呐......”
我给了他一记白眼道:“我要睡觉了,你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罢便把两人往门外推。
木子叶回头道:“明日一早我来伺候你吃早饭,你等着我哟。”
人都走了,屋子安静了下来。山里的晚上比别处冷一些,山风也吹得呼呼作响,我关紧窗户,便躲进了被窝,却是很久也没睡着,脑海里不停地闪过那一身鞭痕的杏衣和沧凌山上无字碑前的那条瀑布。
——木子叶果然很守约,天还没大亮,他便端了碗黑米粥和一大盘蒸饺在我门口不停地敲门,无奈,我闭着眼裹着被子给他开了门,复又裹着被子回到了床上继续呼呼大睡。
我听见木子叶道:“你还不起床?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迷迷糊糊答道:“不知道,什么日子?”
木子叶极为兴奋,“今天是石洌风被沧水派抓住的第二日。”
我应了一声,“嗯......”
木子叶恨铁不成钢地推了推我的身子,“你知不知道石洌风重出江湖本就是件了不得的事,重出江湖没多久便被沧水派活捉了更是件了不得的事?”
我将被子往头上盖了盖,“嗯......”
木子叶将被子从我头上扯下,“你知道沧水派上下弟子现在都在做些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继续睡。
木子叶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沧水派今日的伙食特别好,还进了许多瓜果,还有瓜子,花生,核桃......”
我转身道:“难道是为了庆祝我荣任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