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等这两个人走了之后,自己免不了又是一顿批评,邵阳内心就无比酸楚,又不是他邀请来的人,自家主子的气还要在他身上出,他这个做保镖的也是不容易。
既然正主回来了,邵阳也可以松口气,拿着钥匙就溜之大吉。
“不请我进去坐坐?”宋锦年问。
顾希霆揽过江温暖的肩膀,动作亲昵,扬了扬下巴:“里边请。”
宋锦年有话要说,所以特意和他们并肩而行,边走边说:“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好,念你们念得勤,我就说过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回去看看他。”
不等两人拒绝,他又继续说:“少扬要跟着我一起来,你们也知道他那性子,没大没小的,在你们回来之前就已经跑进去了。这样的举动确实不太礼貌,但你们也别跟他计较。”
今天来找他们的,不仅仅是宋锦年,还有顾少扬,只是顾少扬性子急,又仗着那股子娇气劲儿,早就登堂入室,极其享受地坐好了等着。
“宋哥言重了,都是一家人,你这么说就是太见外。”虽然真的看不惯顾少扬,但是宋锦年算起来毕竟也是顾家的一份子,说话如此客气,江温暖还是有些慌乱,也跟着客套起来。
走进客厅,果然见顾少扬正坐在沙发上,手里还端着一杯咖啡,俨然一副主人公的架势,看得人厌恶至极。
见他们进来,顾少扬对顾希霆多少有些忌惮,立即就把咖啡放到茶几上,站了起来。
“小叔,你们回来啦。”他满脸笑容,若是没有以前那些恶心龌龊的行径,这样看上去也还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晚辈,毕竟顾家优良的基因还在,他长得又是上上乘,光是看脸,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顾希霆瞥了他一眼,沉默地点头,然后揽着江温暖在他旁边坐下。顾少扬一见自家小叔就立马规矩起来,也不想着坐着说话了,默默地走到宋锦年身边。开玩笑,上次被打还有罚跪的教训他还一直记着的,当着顾希霆的面儿,该服软的就要承认。
“小叔,爷爷病重,让你回去看看。”
顾希霆皱眉,老爷子身体一直很好,怎么说病重就病重了,而且还没有半点风声?
“这就是你们今天过来的目的?我想我大概明白了,回去告诉老头子,他知道我为什么搬出来,也请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顾希霆的语气很不好,寒意自每人脚下升起。
江温暖握住了他的手,略带担忧:“那件事情是小人所为,跟爸也没关系,况且那种情况下,他老人家生气是正常的,你怎么比我还记仇?”她知道顾希霆只是觉得老爷子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教训了她,让她受了委屈,还因此受伤,所以一直觉得老爷子应该出面道歉,才耿耿于怀。
唉,这种小孩子置气的样子怎么让人觉得很可爱呢?江温暖看着他的侧脸,日子久了,她渐渐从他冷酷的外表里看出了不一样的可爱之处。或许是她的萌点与众不同?
大概除了她以外,没人会觉得寰宇总裁顾希霆是个可爱的人,他做事果断冷静,往往带着一股子狠绝,叫人挫败之时又难免心生敬佩。
一旁的宋锦年见顾希霆误会,便立马搭话:“老爷子是真生病,否则我们也不可能会到你别墅来找你。”
“哼,这种把戏,我看得多了,刚出国那几年他年年都有病重的消息,不也好好活着到现在了。要真病重,你们应该直接就打电话通知了,哪里还有时间跑来凑热闹。”对于什么病危的消息,顾希霆听腻了,也不想过多纠缠。
“小叔,虽然在你们眼里我很混账,可是诅咒长辈这种话我还是说不出口的,不管你信不信,爷爷就是病了。而且,是在处理公司事务的时候,忽然晕倒。”
顾少扬说得不够清楚,宋锦年接着解释:“嗯,老爷子在家里和人谈话之后忽然就晕倒了,当时我在场。为了不让外界知道,我们立马就赶过来找你。”
一听这话,江温暖坐不住了,扯了扯顾希霆的袖子,问:“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很担心爸,他最近重回公司,事情又繁重,很可能受不了。”
就算顾正威生病晕倒是事实,但是顾少扬和宋锦年一起过来这件事情始终透着古怪,顾希霆紧盯着他们,希望可以看出一点头绪。
“好,我们立马回去看他。”顾希霆松口。
顾希霆和江温暖都没有想到,等他们急匆匆赶回去见到的顾正威比起之前沧桑了不少,倦容满面。
他躺在床上,半坐着,盖着白色的被子衬得他的脸色不太好,身边也没有其他的仆人,看起来跟普通老头差不多。
“你们来了?”顾正威看着他们走进屋,眼睛里闪过兴奋的光芒,可同样是死要面子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表现出来太明显的激动。
“爸,你身体怎么样?”江温暖走过去,“这才几天不见,您看起来不太好。”
“嗯,公司事务太多,我人老了,非要逞强去上班,一两天还成,久了就扛不住了。”顾正威露出慈祥的笑容,又朝顾希霆看了一眼,见他还在原处站着没过来,欲言又止。
江温暖问:“那为什么还要去,还是回家休养着吧。”
“嗯,听温暖的。”顾正威点头,“现在挺晚了,今天你们就留在这里别走了吧。”
江温暖看了顾希霆一眼,见他对这个要求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抗拒,就点点头答应:“嗯,爸您好好休息,我和希霆就在这里住,明天让人把行李也打包回来。”
既然顾正威主动让他们留下,给她一个台阶,江温暖也不傻,当时也只是负气搬走,本是一家人,没必要一直僵持着。后退一步,也就顺着顾正威给的台阶走了下来,立马答应搬回顾宅。
对于江温暖的决定,顾希霆没有提出异议,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旁边,看着顾正威,心生感慨。他自认不是感时伤怀的人,可眼看着自己父亲变老变得容易妥协,他还是不习惯。如果当初顾正威稍微服软一点,他也不至于在国外待十几年,当时顾正威的脾气也硬得很,也许时间真的会把一个人的棱角给磨平,到了晚年,纵然你是叱咤风云的商界精英又如何,仍会因各种情感而改变。
“好好好,你们能搬回来正合我意。既然这样,那温暖就先下楼休息吧,我有话跟希霆聊聊。”他住在三楼。
等江温暖走后,顾正威把顾希霆叫到床边,拍了拍床,说:“坐吧,有些话,也是时候跟你商量了。”
听他那口气,顾希霆也大致猜到了顾正威的目的,心中仅存的感慨也被驱散,语气不耐烦地说:“我说过,顾家的财产与我无关,顾氏集团也不是我的,为什么你还不死心?”这些年,顾正威没有过问他在国外的生活,不问他生活如何,每每聊天,都是同一个话题,就连没有情绪起伏的人也该受不了了。父子之间,除开财产就没别的话题,岂不是一种悲哀?
果然,一听顾希霆的话,顾正威脸色更不好看了,皱眉回应:“你是我的儿子,这话我不跟你说跟谁说?要是有其他人选我也不至于一直缠着你不放,可你看看顾少扬那败家子的样儿,把公司交到他手里,我就是到了地府也不瞑目。”
“不是还有宋锦年?我觉得他比顾少扬是要好很多,起码从你这儿学了不少东西,而且对商界很多事情比较清楚。”说白了,就是你可以把整个公司送人也行,就是不要扔给他。
说起这个,顾正威反应没那么大了,叹口气继续说:“他毕竟只是我的养子,没有血缘的羁绊总不太好。我不想自己奋斗了一生的成果莫名其妙地落入了外人的手中,说来说去,也只有你了。希霆,如果你的大哥还在,也许咱们也不至于冷战这么久。”
忽然的一句感慨,将二人的思绪拉回到十四年前,那时顾希霆仅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被大哥好好呵护着,整日无所事事四处找茬。
“不过,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如今不论怎么感慨他也回不来。老头子,最后跟你说一次,这个顾家不是我的,我也不想要,你自个儿找个继承人去。”顾希霆始终保持冷静,沉浸在往事中完全就是浪费时间,他不喜欢这样,更不喜欢这样的人。
从往事的漩涡里面挣扎出来,顾正威的声音沙哑:“好,咱们不提这个,我们俩难得能静下心来单独聊聊,还是说说其他的事情,免得你等下直接就走了,我也拦不住。”
“嗯。”
当顾正威表现出委曲求全的态度,他心生不忍,胸口团着一口气,叫他浑身不自在,可说到底也只是不习惯,身体硬朗脾气更是硬朗的老头子忽然这么好说话,说转移话题就转移了。
“这次我重回公司,发现了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少扬他做事不够细心经验也不足可能没有在意细节。有人在打顾氏集团的主意。”
“所以呢?”
顾正威抿嘴,支撑起上半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他,并且说:“这些都是小事,我所担心的,是这个人,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依言,顾希霆翻开了文件,竟然是贺云山的资料,他不解老爷子干嘛要调查他?沉住心思,他继续往下翻,第二个人的资料出现在眼前,这一次,是顾希霆熟悉的人——凌如风,上面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凌如风的详细资料,包括在国外几年间的生活。
“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没看错的话,凌如风是凌贾白的独生子,那就是意味着顾家是他的仇人?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思绪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