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没有离开过（4）

叮红灯消失。四楼。
叮红灯消失。七楼。
叮红灯消失。十楼，到了。
林良到达十楼时，电梯里已经只剩下自己了。身影从电梯里移动到了落地窗围成的楼层里。脚上S.T.Dupont的黑色牛皮系带皮鞋在干净的大理石铺成的长廊里拓印出清晰有力的脚步声。
哒哒哒如同踢踏舞的声音，一路尾随着来到了艾尔服饰驻中国总部的老总办公室。
踏入办公室之前，林良习惯性地看了看戴在自己左手上的Omega黑色表盘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为9:30。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一个小时，也就是等手表上的时针指在10这个数字分针指在6这个数字的时候自己就能拿着对方签好的合同从面前的这个办公室中走出来了。
9:30。10:30。中间是被工作硬生生填充进去的一个小时。
如果我说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那么，你会用它来做什么，你能做成什么？分针慢慢悠悠地沿着表沿走过六十个方格，时针则更加慢慢悠悠地走过五个方格。由六十分钟组成的一个小时的时间，同二十四小时相比如此短暂同一生相比更是微小的不值一提。一场饭局的时间，KTV嗨歌，百货大楼买衣服，甚至是忙碌一天回家后洗一次澡所用的时间。浪费掉它又有什么困难。
只是，你不知道的，一个小时对于林良来说意味着他可以做成这些事：阅读完两百页的合同并且找出其中表意不清的个别词语；或是开完三四个会议；或是，结束一场棘手的谈判。
没错，一个小时的时间解决一场棘手的谈判。这是林良一向被人称赞的本领，之一。
“于董，你好。我是彩织公司的副总林良。”林良说着把名片递了过去，嘴角扯出了标准的笑容。
林良眼前的艾尔服饰驻中国总部的于董，此时身着一套Gucci浅灰色短款西服，一本正经地坐在转椅上。他见林良伸手递过来名片，纹丝不动。
说实话，来之前林良了解过这个口中的于董。说起他的经历，还算是蛮传奇的。他出生在中国上海，从小就被送去美国深造。他是哈佛大学经济系的高材生，后来毕业了就在美国一跨国公司担任首席执行官。他是被艾尔服饰公司老总花高薪聘请过来的。艾尔服饰能在中国服装市场以堪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稳坐营销额龙头老大的地位，这个被称呼于董的人，可谓功不可没。不过，正是因为他在商界的浮浮沉沉中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他经商的经验毫不客气地可以用“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饭都多的不知要多少倍”来形容。所以，这个于董为人一向沉稳且狂妄奸诈，城府极深，人送外号“老狐狸”。
林良脑子中迅速闪过以上这些关于于董的信息。这种只能呈现在脑子中的活动犹如在百度百科搜某一人时那样，鼠标迅速拉过页面，一行行一条条关于某一人的信息快速地毫无遗漏的在眼前在脑子中游走了一遍，留下了如同大海退潮时才会显现的关于水的关于思想的印迹。
林良递名片的双手在于董面前空荡荡了好久，他依旧是纹丝不动。
果真够狂妄。林良的心里响起了这样的声音。不过，这位颇具孤傲的于董忘了中国有一句古话“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他似乎真是在国外呆得久了忘记了中国还有一句古话“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太低估这位叫做林良的男子了。所以，接下来的，就像是一场有关林良的个人演讲又或者是有关林良的个人才艺展示。他是这样的咄咄逼人却又举止绅士，他是这样的气势凌人却又显得成熟稳定。
林良见于董丝毫没有接过自己手中名片的意思，他便将手缓慢地收了回来，嘴角依旧是上扬到一个好看的弧度。
“于董，在我们正式开始谈判之前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林良语气温和，面容却故意带出些许的迟疑。
“怎么？”林良的这句话让他有点儿搞不清状况。
林良绕过圆形办公桌，走到于董面前，他很是认真地说：“于董，你手上的Piaget手表是假的吧。”
“嗯？”林良的这句话更是让这位于董摸不着头脑了。他举起左手端详了一下Piaget镶金表盘，显然是没有看出什么。不过，于董也是见过各种大世面的人物，虽然他心里明白这种说自己手表是假的说法绝对是无稽之谈，可是他猜不透这个叫林良的男子这样说的目的，他沉默着看着林良，目光里等待着他的下文。
“你这款是PiagetPOLO系列的吧。你看，假的不得了。”林良说着把这位于董的左手举起翻了过来。于董正准备看他耍什么花招呢，左手掌里就感觉到了有硬物。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名片。准确地说，是刚才自己没有接过来的名片。
“于董，你好。我是林良，这是我的名片。”林良重新讲了一遍，语气温和，嘴角上扬，眼神里满是强势。
我给别人名片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敢不接受的，更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不接受的。
这句话化成充足的新鲜的氧气从林良的心房张扬的自豪的飘了过去，于是，林良的心脏跳动的更加有力了。
“果真是有点儿本领。”于董吐出这样的一句话。算不上称赞，因为他的目光依旧是孤傲的，他的面容依旧是冷峻甚至可以说是不屑的。
“听说，你这个人在谈判桌上无论遇到怎样难搞的对手，都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将对方搞定。”这位于董语气里满是质疑。
林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时针已经跑了两个方格分针也已经走到了9这个数字上。
“说正题吧。艾尔作为新品牌而且总部还是在国外的情况下就能在短短的一年之内占据中国服装销售额的半壁江山，这确实是一个令所有人眼热的成绩。”林良说这话时有意看了看眼前的于董，果真是遮不住的骄傲浮于油光满面的脸上。
“不过，我想于董你也了解我们彩织公司在中国服装界的地位。毫不夸张地说，来自国外的大牌子十个有八个是和我们彩织公司合作让我们作为他们在中国的总代理的。所以说，我们有的是专业的团队和丰富的经验。除此以外，诚如外界传的那样，我们公司的老总支董和中国最大的通路商许望老总是生死至交的哥们儿。有了这层关系，要想把一个品牌在短时间内发往全国各地的专卖店而且，在极短的时间内让它变得家喻户晓很是简单。所以说，如果您能将艾尔服饰在中国的总代理交给我们彩织公司，我们绝对会让艾尔在中国的市场上继续保持辉煌。”
如此大段要讲的话，林良丝毫没有打嗝。发声沉稳，吐字清楚。难怪了解他的同事说他是纪晓岚呢。
“你不用和我说这么多官方的话。我要的不是这个。”于董听过林良这样冗长的话语冷冷地回应了一句。
“于董，如果说你对彩织公司哪一方面依旧有疑惑，或者是说对我们公司某一方面的能力不是很信任，你都可以讲出来，我在这里都可以和你讲个清楚。”林良耐心地回应这位于董冷冰冰的言语。
这位身穿Gucci浅灰色西服身材臃肿膀大腰圆的于董，小眼聚光似的盯着林良，漫不经心的说：“我今天有的是时间，陪我玩玩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良不解。
“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嘛，听说你总能在一个小时之内结束谈判。今天我有的是时间，我就想看看你是怎样在剩下的时间里把我拿下的。”于董嘴角轻轻上扬，面容却依旧冷漠没有丝毫的笑意。
一副奸诈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