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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满蟾宫

陈妞妞 著
  • 古代言情

  • 2024-08-15

  • 25.6万

第1章 一 风荷沁心桂香浓

月满蟾宫 陈妞妞 2024-08-15 21:07

1章 一 风荷沁心桂香浓

明德六年八月十五,皇帝大婚,迎娶沈盖将军之女沈若蓝为后,天下大赦,举国同庆。

太和殿里金碧辉煌,喜气洋洋。

他掀开我的红盖头,红烛将他棱角分明的俊朗脸庞衬得分外柔和,剑眉下的凤眼闪着光芒,薄唇轻启:“蓝儿。。。。。。我终是娶到你了。”

我灿然一笑:“我终是晓得你是谁,晓得你为何会将我娘送上黄泉了。”

——慈宁宫,太后正襟而坐。

请安过后,李洌便跪安了,太后似乎对此也习以为常,只是叹了口气,将我留了下来,“皇上政务繁忙,先忙去吧。皇后留下陪哀家说说话。”

她的眼妆很精致,仍是掩不住年岁带来的沧桑,“洌儿自小固执,认定的人不会轻易改变。你该知道,哀家并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

众所周知,太后并非当今皇帝的生母,李洌的生母湘妃娘娘早在他十三岁那年就去世了,皇家称是肺痨而死。然宫里的娘娘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碗都不用洗一只,又怎会得了贫苦百姓时常得的肺痨?

我没有想到,太后会跟我说这些,“湘妃去世后,先皇就把洌儿交由哀家抚养,这孩子自小聪慧明理,哀家甚是喜爱。但哀家知道,在皇上心里,只有湘妃才是他的母亲。皇上对哀家孝敬有加,却始终无法像溯儿那样对我嬉笑言常,他叫湘妃是娘,叫我的却永远是一声不温不火的母后。”

瑞王李溯是太后的亲子,朝野上下都曾经猜测太后有可能废长立幼,扶瑞王坐上皇位,但这场变故却迟迟不曾发生。

太后看着我,又道:“自南巡回宫后,洌儿的情绪一直不定,他掩饰得很好,旁人看不出两样。但我带了他十几年,我看得出来。”

我低头道:“皇上心忧天下,每日国事缠绕,难免心绪不稳。”

她拂了拂我的鬓发,这动作像极了我娘,“哀家不知你们有何纠葛,但洌儿的心头一直牵绊着个你,既然洌儿认定了你,你便是他一生的妻。”

我心下讶异,与李洌的恩恩怨怨,从未曾在京城摆出来过,太后说的话,仿佛她什么都知道,又仿佛不知道。

我俯身道:“臣妾既已嫁给皇上,行事自会以皇上为天。”

她点了点头,最终道:“一国之后,身上担的是辅助皇帝治理天下的重任。为人妻子,要做的是温顺贤良,让丈夫安心。如今你既是天辰的皇后,又是洌儿的妻子,哀家希望你能够与洌儿冰释前嫌,做好你应该做的。”

——

太后说的都有道理,但有道理的事情并不是都做得了。对于李洌,我没有办法冰释前嫌。

从慈宁宫出来,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一阵桂花香迎面而来,令我紧绷的脑弦顿时舒缓了不少。

朝着花香走去,我寻到了一处院落。这处院落偏僻幽静,门口有一块牌匾,写着“风荷苑”三字。这般气势磅礴的皇宫竟也有这样秀气的院落名?

越往里走,花香越浓郁。小院很精致,有几处的景致像极了江南,我仿佛回到了那个烟雨蒙蒙,草长莺飞人心怡的江南。一池荷塘,零星漂着些残荷的根叶,两座假山,灵气秀丽却没有草木长在上头,这毕竟不是江南。鹅软石铺成的小道两旁种着整整齐齐的两排桂树,桂花开得正盛。

穿过小道,肩上躺了几朵金桂,几朵银桂。

“这几日桂花开得很好,我想你或许会喜欢。”

假山中走出一个人,黑发只用一根发绳绑了,随意披在身后。褪去了威严的朝服,一件黑底龙纹的便服衬得他有些慵懒。

我福了福身子,当是行了礼,道:“桂花性喜温润,虽在这北地开了花,怕也是开不长。”

李洌走近,在我面前停下,伸出手臂,手指停在我发间,我下意识退后了两步,只见他细长的手指上捻了一朵金桂。

他顿了顿,看着他手上的那朵金桂道:“花开终有谢,但来年会开得更盛,你以后每年都可以看到。”

我笑笑:“来年的事,谁说得准呢?皇上,臣妾粗鄙,不懂得赏花的情趣。这院子与这桂花只让臣妾记起了自己从前的愚钝可笑,赏花的心思也是没有了。臣妾告退。”

李洌喊住我,“就你这识路的本事,寻得到坤宁宫么?”

我自然是寻不到的,不然方才也不会因为迷路而被花香引来了。

回到坤宁宫,李洌静静地坐在书案前批折子。他神色温和,像极了在江南小院作画时的样子。那时候,他作画,我时常偷看他,我想,这世上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眼睛这样好看,鼻子这样好看,嘴巴也这样好看,整张脸都这么好看,我怎么看也看不厌。

现在,我却没了从前那样的心思。

申时,有太监拿着奏本急匆匆来报,李洌便去了御书房。

过了用膳的时辰,他仍没有回来,我想,他应该不会再来了。我吩咐桑桑准备了热水,舒舒服服地泡了起来。

每当心情烦躁时,我便喜欢泡澡。我将整张脸埋在水下,憋气,憋气,直至憋不住了,这才钻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我喜欢这个感觉,离死亡最近的感觉。

水没那么热了,我一边起身一边喊道:“桑桑,把屏风上的衣裳给我拿进来。”

桑桑自幼同我一起长大,是我从将军府带过来的丫鬟。

头发湿漉漉的,水不断地从额头落下,我闭着眼接过桑桑递过来的干手巾,桑桑怎么这么安静?

我睁开眼睛,手巾掉到浴桶中,我楞楞在看着眼前微红着脸捧着亵衣的男人。

他也楞楞地看着我,只是原本白褶的脸越来越红,轻轻咳了声,道:“桑桑不在,我就给你拿进来了。”

他粗厚的声音像是当头棒喝,“哗”一声,我又钻进了水里,水面上微微荡漾着的红色玫瑰花瓣煞是耀眼。

“这衣服。。。。。。”

李洌捧着我的衣服,最上面是一件绣了鸳鸯戏水的红色肚兜。

我从水里伸出手臂,上面还粘着几瓣玫瑰,我从他手上扯下一堆衣裳,用力过猛,动作太快,大半都落到了水里。。。。。。

我火烧一样的脸顿时黑了。

李洌赧赧道:“我再去给你寻件衣裳。”

温吞吞的水像是加着温,让我从头到脚不断地滚烫起来,我又将头埋进水里。。。。。。

当我从水底冒出来时,李洌正拿着一套崭新的衣裳悠悠望着我。

我大吸了几口气,道:“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吧。”

李洌听话地放了衣裳,转身出去。

待我穿戴好,李洌已经不在我的寝宫了。

一只墨绿色的竹笛挂在墙上,笛子看起来很普通,它被我锁在箱底整整一年。直到大婚,我才将它带进了宫。

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湘妃笛。斑竹一枝千滴泪,湘妃竹,又称泪痕竹,它的故事幽怨深沉,笛子吹出的本该是明朗欢快,湘妃竹怎能用来做笛子?

我原本不会吹笛,是他教的,石洌风。

——“喂,石头,你的笛子那么丑,这么多斑点,是不是快烂了!明儿个我花大价钱给你买个好笛子,拿出去脸上也添光!”

“娥皇女英为舜帝而哭泣,眼泪洒在了九嶷山的竹子山,竹竿上便呈现出点点泪斑,这便是“湘妃竹”。湘妃竹笛乃是笛中上上品,想来你买的再好的笛子,也比不上我这支。”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一破笛子嘛!用得着天天拿在手上显摆么?”

。。。。。。

——这支破笛如今在我手上,一曲春江花月夜,是我现今唯一学会的曲子,吹了无数遍。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原本气势宏博的曲子,现下却被我吹得悲伤痛绝,看来这曲子我还是没有学会。。。。。。

“吱呀。。。。。。”门被打开,李洌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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