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过去,那人就坐在离她们不远之处,手托着下巴。
从白汀这个角度来看,正好可以看到那人的侧面。
她很白,已经白得让人感到突兀,或许可以称之为是那种死人般的苍白,但似乎又有些不同,她看起来更加有生气些。因为这过分白皙的肌肤,衬得她的眉目极清,唇瓣粉红。一身素袍,像是从水墨画中出来的仙人一般。
台上表演着歌舞,女子侧目看着,神情很平静,似乎对那台上的人有着极大的兴趣。
白汀一直盯着她看,终于,女子放下了手,转过身看向她。看到她的那一刻,女子似乎是惊讶了一下,随即对她展颜一笑。
很清澈的笑容,竟是不含任何的其他杂质。
白汀一怔,也对着她一笑。心中暗自想:为什么这些人笑起来都这么耀眼嘞?
白芸看到白汀在对着对面的人笑,也顺着白汀的目光看过去。就在她刚看到那人的时候,她却立即从位上站起来,走到白汀这一桌,十分自来熟地坐下来。无视了白芸的神色,友好地对白汀伸出手。白汀连忙把手伸出去,握住对方的手:“你好,我叫白汀。”
那人微笑:“明远。”
白芸不着痕迹地皱眉。
白汀这个粗神经的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相互问好之时,根本就不可能有握手这个动作。但毕竟白汀是一个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人,看到如此熟悉的问候方式,什么也没想就把手给递了上去。
“白芸?”一位锦衣公子进了楼里,一眼就看到了白芸。
而白芸在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眉头很明显抽了一下。
那公子乐呵呵地跑过来,对于在这里能碰上白芸感到十分高兴,手自然而然地要搭到白云的肩上,却在半途被白芸用茶杯挡住。
他也不气馁,也自来熟地坐到了白芸的旁边:“我原以为,再也碰不上你了,没想到今儿个就在这儿给遇上了!哟,这位是谁?你姊妹?模样生得好!”
白芸根本就不理他,那人却越说越起劲,到最后,白芸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他才止住了那张嘴。
“三姐,他是?”
还未等白芸开口,那公子就抢先说话:“啊呀,白芸的妹妹也算是我的妹妹啊,我是你姐姐的兄弟啊!我叫叶旭……嘶!”叶旭原本说的好好儿的,边说边笑,突然那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眼睛微微瞪大,保持这个样子,然后慢慢地把头转向白芸:“你踩……”还未说完就猛地闭上了嘴,整张白净的脸都涨红了。
白芸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揪住叶旭的衣领,一把就把他给揪了起来:“我离开一会儿,你就在这儿呆着,若是要回白府就回吧。”然后,就拉着叶旭离开了。那架势,使得整个楼里的人纷纷注目,莫不是妻子寻丈夫到这花楼来了?
白汀被惊到,然后暧昧地笑了一下,她自穿越以来,还是头一回看到三姐与男子如此亲近呢!(你确定这叫亲近?)还说什么结拜兄弟,这话说出来,她都不信!
明远瞧着二人离开,道了一句:“白汀的三姐,同那位叶公子的关系不错呢。只可惜那公子,有龙阳之好。”
白汀“啊?”了一声,那个叶旭居然是个同性恋!好吧,她倒是不排斥,就是替三姐感到挺可惜的。
“白汀。”明远喊了她一声。
白汀赶忙转过头:“怎么了?”不知为什么,虽说是初次见面,但她对这个明远还是挺有好感的。
明远撑着下巴,目光投向了台上的舞娘们:“你认为,她们怎么样?”
白汀听到她这么问,就抬头望去,只见其中有一女子,甚妖艳,着红裙,衬着雪白肌肤,曲线玲珑,仅一人便使得其余人都失了光彩,都成了她一人的衬托。
“挺好的。”白汀不知该说些什么,无论是现代还是这个世界,这些人的地位都是低下的,如今艳光四射,可将来呢?
明远低低地笑了一声:“是很好,可其他人,却未必觉得她们好,明明都是可怜人,却偏有人为了自身的欲望,不惜祸害他人。却也正是这样的人,令他人束手无策。”
白汀听得云里雾里,看着明远神色悠悠,就也没有说些什么。
这时一黑袍青年走过来,站在了明远的身边。明远神色不变,对着白汀依旧微笑:“有事,先行告辞。白汀,他日有缘相见。”
白汀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去。看着那些歌舞,也觉得失了趣味,正打算离开,脑海中却突然冲入陌生声音:“主上,便是她?”随后又有一声“嗯”响起。
赶紧朝四周看了看,确定了周围并没有那样说话的人,白汀不禁奇怪,难不成,自己近日没睡好,出现幻觉了?
越想越没有个头绪,白汀打算回白府。但是在站起来的那一刹那,感到一阵晕眩,身子一斜就要倒下去,正巧在旁的一位女子赶忙扶住:“哎哟,这位姑娘您是怎么了?妈妈!这位姑娘似是有些不舒服!”
妈妈赶紧过来,端详一会儿,说:“怕是不胜酒力,快!扶姑娘去房里。”
歌舞依旧,无人察觉。
等到白汀再次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处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被人用帕子塞上了嘴,手脚都被绳子给捆了起来,浑身都起不起气力。
原本还迷糊着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这、这不会就是绑架吧!
自己本来可是在花楼里,对!本来是想要回白府的!可是似乎被人给下了迷药!等等,花楼……不会是要卖了她吧!
顿时觉得自己无比的苦逼,那妈妈是个什么眼光啊!就她这个模样,就是她楼里稍红火些的姑娘,也是比不上的啊!
尝试着动了动,可还是没有半点力气。
门在此时被人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带着阵阵香气。
女人关好门,来到白汀身前。
难道要做些什么?!白汀赶紧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头没什么光,女人倒也没有发现白汀已经醒过来了。只是点燃了烛火,然后轻轻在白汀的身旁蹲下,仔细瞧着,然后说了一句:“这药似乎下得狠了些。”然后叹气,白汀感到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脸,女人喃喃:“姑娘啊,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可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了,还是头一回做这回事,可不是为钱,若是为了钱这东西,我也算是白活了这么些年。可若是不做,我这多年的心血,可就毁于一旦了啊!”女人说到后来,情绪颇有些激动,白汀很想现在就睁开眼睛对她吼:你为了你的心血就要牺牲我?我跟你无冤无仇啊!
但白汀也不敢,毕竟她现在还是醒着的,若是这么做了,说不定会再被人灌迷药,这失去了意识,被人卖到哪里去都不知道!再说了,现在她嘴里塞着东西,想喊也喊不出来。
然后,白汀就听到那女人拍了拍手,门再次被推开,自己被人给扛了出去。
再然后,白汀就感到自己正在匀速移动中……
忍不住偷偷睁开眼,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正在一辆马车里。我勒个去啊!这到底是个什么事儿啊!
那女人,应该就是这花楼里的妈妈了。这生意,做的自然是花楼生意,头一回做的事情,到底要把她弄到哪里去啊!卖给人做小妾?做丫头?
白汀脑门上直冒冷汗,总不会是送去给个糟老头吧。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白汀开始努力地用舌头把自己嘴巴里的帕子给一点一点地抵出去。默默地把帕子给抵了出去,看也不看那张满是口水的帕子就开始扭动自己的手腕。
苍天呐!那个混蛋给她绑的绳子!居然绑得这么紧!
看来手是没希望了,白汀开始动脚腕,绳子纹丝不动。
可恶!白汀暗自咒骂,但下一刻,就惊悚地发现,马车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应该是快要到目的地了!完了,时间不够,根本就不可能逃开!
白汀呼吸急促,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在这时,马车上的帘子被撩开,白汀赶紧闭上眼睛,靠在马车壁上,作昏迷态。
然后,她又被扛了起来!
被人扛着走了一会儿,似乎是进了一个屋子,她被人放到床上,还盖上了被子。偷偷睁开眼,瞬间僵住。一个青年被几个小丫头扶着,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然后被她们扶上了床,正好就躺在了白汀的身边。
小丫头们小心翼翼吹灭烛火,蒙上明珠,然后就退了出去,还锁了门。
身旁躺着个大活人,还是个男的!白汀拼命把自己往角落里挪动,可由于双手反绑在身后,只能侧躺着,正好同那人面对面。
突然,他哼了一声,开始乱动起来,手也到处摸,白汀屏息凝神,祈祷上帝不要被他发现。可是……缩在床边的白汀,还是被对方抱住。他身上异常灼热,呼吸急促,白汀在这样的情况下,脑子飞速运转起来。看起来,现在抱住自己的这个人肯定不正常!难道也被下了药?
可现在的情况丝毫容不得白汀再加思考,青年抱着白汀,越勒越紧,白汀差点就喘不过气。要命了,她总不会就这么被勒死吧!
青年的体温依旧很高,原本盖着的锦被已被他先前的一番折腾给掀走了大半。这时月光穿透了窗,直接越过白汀,落于青年面上。
不得不说,这人确实容貌清俊,但那不正常的潮红却让白汀心里发凉。
不管了,拼了!
咬咬牙,白汀直接朝他的头狠狠地撞过去,企图直接用自个儿的脑袋撞晕对方。
“砰!”一声闷响,白汀自己撞得头昏眼花,但还是努力让自己神志清醒。而那青年的情况就没这么好了,被白汀这么毫无预兆的一撞,就昏了过去。
白汀松了口气,扭动身子坐起来,靠在墙角,弯下腰张开嘴咬住自己的衣裙,然后往上扯,直到自己的双腿都露了出来,然后用一只脚蹬掉了另一只脚上的鞋,如法炮制去掉了剩下的一只鞋。
去了鞋子,白汀鼓足了劲儿,脚腕被绳子磨得生疼,她也不去管,努力了好一会儿,终于是把脚从绳子的束缚里解脱了出来。这时,白汀早已是满头大汗。
她喘着粗气,虽说手还捆着,但已经不妨碍她从床上跳下来。
吸吸鼻子,白汀从青年的身体上跨过去。
可是,就在快要跨过去的那一瞬间,白汀突然被拌了一脚。向前倾的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按照白汀现在的姿势,嗯……会直接扑出去。
白汀瞬间反应过来,要是这么摔到地上,毁容事小,颅骨碎裂倒是很有可能啊!
赶紧在摔倒的前一瞬转身,把头向上探起。
哐的一声巨响,剧痛瞬间蔓延全身。白汀吸了一口凉气,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惨叫出声。哼哼几下,忍着疼蠕动到了床边,凭着床板站起来。我滴个娘啊,居然这么疼!
月光很淡,能勉强看到梳洗台。轻轻地走过去,却发现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若是紧紧靠着床身的木边慢慢地磨,不知要到猴年马月!趁着床上那位还没有醒过来,她得抓紧了!
那就只能去看抽屉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一定要有锋利一些的东西啊!
弯腰一口咬住铜环,使劲往外拖。嘴中满是铜的味道,此时也顾不上恶心,把抽屉拉到最大,借着月光看,里头只有几册书。整张脸都皱起来,书难道就不能放在书架上吗?!放抽屉里干嘛!
用额头把抽屉给抵了回去。下面还有一个,一定要有啊!
等到打开了抽屉,白汀凑上去一看,万分惊喜的发现了里头竟然放了一柄匕首!
太好了!有救了!
转过身往后倒,用反着的手抓住匕首,扒掉刀鞘,开始割手腕处的绳子。
动作很生硬,手已经麻了,匕首好几次都会割到手,痛得白汀直呲牙。
终于,绳子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