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忧向看白痴一样瞥了蔺川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有点困了,我们先去寻个休息的地方,等明日寻个机会再去这王都的王宫耍耍。”
蔺川听罢,摇着头啧啧两声:“看看看,这就是你不懂了吧,来人间玩耍,选择时机和地点最是重要。”
离忧的第二个哈欠还正在酝酿中,捧着哗哗泪眼问道:“哦,你且说说这个时间地点的选择还有什么奥妙?”
蔺川将扇柄在手心里敲了敲,向前走着边说道:“要说什么奥妙倒实在没有,可是也不能说没有,哎,这样举例吧,时间上,我们现下来的这个时间恰到好处,人间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也就这几日举国欢庆,到处张灯结彩。地点的选择,譬如现在,我们处在这皇朝的中心,经济和交通自然不同于那些小地方,这里的热闹算得上头等的,好玩的地方也是多到无法想象,譬如……”
“譬如春香楼!”
离忧忽然截住蔺川的话,蔺川一噎,回头看向离忧的时候却见她已经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蔺川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心虚,立刻倒退两步靠近离忧笑了起来,可他这副笑容却含着太过明显的讨好,弄得离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离忧搓了搓胳膊,稍稍斜着身子远离他,问道:“你干嘛笑的这么猥琐,难道被我猜中心思了?”
蔺川敲了敲扇子,犹豫了一下:“这个嘛……”
离忧恍然大悟:“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想去这个地方,毕竟你曾经在那里被一个凡人少年揍成猪脸了嘛!”
蔺川:“……”
蔺川咳了一声,用没有展开的扇子遮了一只眼睛,蔺川的眼睛不似湛陵的那般幽黑,古井无波,他的一双桃花眼分外惹眼,就像随时都能说出话来一样,总是亮晶晶的,有时候细细琢磨一通便会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子会被蔺川这么个轻佻的家伙吸引,因为光是一双漂亮眼睛就已经足够成为他的资本。
玉雕的白扇,精致的俊颜,欲遮未遮的桃花眼,还有比这更加动人的风情么?
蔺川眨了眨眼睛,说道:“这个嘛,咱就不提了,这地方我自然……不会去的,你看,天色尚早,我们且一路闲逛着,若真的困了,在这皇城之中随意找一家客栈想来也是不差的。”
离忧想了想,本人间本就是为了闲逛散心,若真找个地方歇着还真是浪费了时间,这么想着两人已经走出了幽黑的巷子。
刚入夜,空气里都飘着冷冷的的花香,远处的河面闪着晶莹的波光,一对花船从湖面滑过,蔺川眼睛一亮,可是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像是没有看到一样。
蔺川忽然抬头叹道:“这世间原有许多事情迫不得已,你看,现在似我这般年少有为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以我之见,年少有为的人就该被人众星捧月的,那似我那老爹,不是整日教义就是规则,哎,若我有朝一日做了龙王,第一件事情就是废了这诸多破规矩。”
因为天黑,离忧强自憋着笑意,她以为自己这副笑的脸红的模样肯定没有人看到,待走了一段距离后,离忧立刻伸了伸胳膊,说道:“蔺川,我一向以为你风流的手段高人一筹,如今才知道,你自夸的本事也是寻常人难比的。”
“自谦是本分,自夸却是本事”,蔺川站在阴影里,抬手“唰”的一下展开扇子,扇子柄上挂了一枚紫色的水晶珠,仔细看去,珠子里面竟然隐隐流动着晶莹的液体。
“我这非是自夸,不过是说出旁人不敢说的事实而已”,说着蔺川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又道:“你看,连这种话我都能说得出来,可见我其实是多么诚实。”
因为过节,街道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卖花灯卖小玩意的小商贩们更是将吆喝功夫发挥到了极致,一时间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
离忧和蔺川行走在人群之中,他两在这些凡人之中无论相貌、身段、穿着皆为上品,所以两人一出现就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有艳羡的,有爱慕的,有惊奇的更有嫉妒的,两人都将这些目光悄悄压在心底,在天界的时候,这些含着隐蔽意义的目光他两人早就已经见识,比起仙人,这些凡人的目光自然够不上什么威胁,两人相视一笑,脸上各自露出惯有的笑意和喜悦。
离忧是真的高兴,在经历和湛陵的婚事后她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性子,让自己看起来乖顺柔和一些,如今在这里,她才又一次体会到什么是能让自己开心的。
或许和自己倾慕的人一起生活,很好,可是若那个人并不在意自己,那么相比起来,所有的一切全都可以放下了。
最起码这一刻,离忧是真的认为自己可以放下的。
蔺川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偶尔假装不经意瞥向一旁由丫头相伴的富家小姐,那些小姐在和他眼神相触后竟都纷纷移开视线,拿着手帕的玉指镇定的按在胸前,可是小脸上分明已经漾起了薄红。
只怕此夜过后,又平添许多害了相思的女子。
离忧撇了撇嘴角,蔺川这个家伙到哪里都不忘勾搭人家姑娘,还好她比较聪明,没有把他说过的话当真,她离忧怎么会傻得以为这个家伙会钟情某一个女子呢?
两人逛了一通,离忧也捡了几个别致漂亮的花灯并一些面人收了,小玩意都收进了一只粉色的袖囊,这袖囊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内有乾坤,容量可随装的物品大小变化。
这袖囊原本是桑曦用了天地间最好的丝线做给离忧用来装法器用的,可惜最后没有装成法器却送了她做成了个储物袋。
倒不是离忧想要暴殄天物,可惜别人家仙子也好上神也罢,历劫后所得随身法器皆是宝剑宝刀玉鞭甚至竹笛之类的器物,可离忧却不知得罪了哪届天神,历劫过后,偏生生只得了个黑黑黢黢的乌木一块,也不知是什么材质,随身的袖囊竟是将它装不下去,而且无论何种法宝器物竟不能将它损毁半分,桑曦为此还特意请了有些交情的南海观音来看过,可是观音大士在看过后竟只是摇摇头,“佛曰:不可说”一句打法了之。
同离忧同辈的小神仙们在飞升历练这些事上,哪个不是暗地里狠狠较量着。
很多小仙听了离忧的事情后都是得意的摆弄着手里的宝物,看着无措的离忧哈哈嘲笑起来,更有辈分高一点的摇摇头,嘴里道:“这随身法器乃是天地赠予众仙的护身法宝,更衬着各仙本领和法力,离忧你如今得了这块灰沉沉的木屑,想来不是特意被上苍看中太有天分,就是压根没在意过你。”
其他人一听,又是哈哈大笑一通。
“一块灰沉沉的木块能有什么作为,想来老天怕是把你忘了,随意用一块烂木头将你打发。”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离忧好歹也是狐狸洞里所剩不多的仙子,能得了这块木头也是要相当高的福气啊,想是柴桑山上木头不多了,用它烧火煮饭也是不差的,哈哈!”
“九尾狐狸本来法力高强,可是怎么到了离忧你这里就这么……这么,啊,哈哈,我听其他仙子说,离忧你是桑曦上神在你父亲亡故后才有了的,那个,也许,你或许……哈哈……”剩下的话全被那人咽了下去,可是离忧却知道他未完的话。
离忧后来咬着牙将那块木头搬回了狐狸洞,可是因为它表明并不光滑又黑黢黢的,不能坐又不能当景观,离忧叹了口气,倒的确被他们说中了,这木头确实毫无用处,而且她试了试,这块木头竟然不能燃烧,砍又砍不了烧又烧不掉,叹完了气后就将它丢在了屋里的某个角落,倒是后来桑曦发现后将它小心翼翼的藏在了一个大箱子里,想来这么些年了它也一直静静的待在箱底。
那时候的嘲讽,在离忧心里一直成了一个秘密,这件事很多年了,可她却始终没有勇气将它提出,因为怕会伤了最爱她的人的心。
离忧只得自己的确是桑曦在夫君亡故后所生,因为众多原因,各路神仙都猜测她可能是桑曦爬墙后的孩子,可是要说一个上神爬了墙,而且还是在夫君刚刚祭了东皇钟后却几乎是没人相信的,可是,流言总归是流言,桑曦偶尔听过后却只是淡淡一笑。
这样的事情曾深深地留在离忧的脑海,莫名的背负了许多苦闷。
离忧幼年时也曾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桑曦是怎么回答的呢?
离忧偏了偏头,想了起来,桑曦似乎只是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可是因为逆着光,离忧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记得似乎看见了她眼底流动着波光。
许久离忧将思绪放回到很早之前,漫无目的跟着蔺川闲逛,可是蔺川脚下忽然一滞,连带着攥住了离忧的手腕示意我不要动。
离忧心里一惊,赶紧调回思绪,看向脸上忽然露出疑惑的蔺川,“怎么了?”
蔺川抬头看向天空,紧皱的眉头泄露了他的不安,良久他才转过头来低声说道:“我刚才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妖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