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密道后快马加鞭,宣容智只用了一天半时间,在第二天夕阳西下之前回到了皇宫。
一路上,小女孩昏睡时候多于清醒时候,一天半时间只醒来进食了一小碗米粥,全靠宣容智不眠不休用真气为她吊着一口气不灭。
宣武帝和敬贤皇后等人咋一见宣容智抱了个小女孩风尘仆仆地回到皇宫,都呆住了,还是被宣容智一声大喊:“快传御医!”叫回了神来的。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太医院的王院正带着一班太医,急急忙忙赶到了清晖殿——宣容智的寝宫。
很快,太医给出了诊断结果:小女孩只是虚弱过度,慢慢休养后即可身体无碍。
这个诊断结果让宣容智一直提着的心有所回落。
太医走后,宣容智屏退太监宫婢,殿内只留下他们一家四口。没等宣武帝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宣容智便从怀里掏出那封信,呈给宣武帝。
接过信封,看着信封上“拜请宣润晞兄亲启”那熟悉的字迹,宣武帝内心骤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他用有些颤抖的双手打开信绢,迫不及待地看起信来。
很显然,信上说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宣武帝读完信,堂堂一国之君、九五至尊,居然像个小孩子般啕号大哭起来,哭得悲痛欲绝。
接下来的三天,宣武帝谢朝,把自己一人关在御书房,什么人也不见,什么话也不说。只手里捧着一幅兰花图痴痴看着,轻轻抚摸着,口中喃喃着“君兰贤弟”,时哭时笑。
三天后,宣武帝出了御书房。因为他病倒了,被人抬回了寝宫太极殿。
又是一阵忙乱之后,太医诊断结果出来了:皇上是由于伤心过度,郁结在心一时难以疏解而病倒的。
一时之间,整个皇宫阴云惨雾。众太监宫婢侍奉得比平时更小心翼翼,轻易不敢多行一步、多言一词。敬贤皇后母子三人十分忧心。因为担心,敬贤皇后偷偷哭了几次。宣容智也十分后悔,自责自己惹得父皇如此伤心。
在敬贤皇后衣不解带悉心照顾了足足三天之后,宣武帝才恢复一些精神气儿,下得了榻。他开口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靖亲王抱回来的那名小女孩如何了。
回到皇宫的当夜,小女孩醒了,被喂了一碗鸡汤后,又沉沉睡去。
宣容智以小女孩要静养为由,自己亲自照顾她,只留下尚嬷嬷在旁帮忙。
尚嬷嬷四十出头,是敬贤皇后的陪嫁。宣容智自小就由她照顾长大,与她的情份非同一般。而且,尚嬷嬷为人最是沉稳妥贴,很令人放心。
尽管依然沉睡,依然脆弱苍白,但被经过一番清理梳洗后,小女孩那有如上天精心雕啄过的精致五官,就像一个小小的睡美人公主,深深地吸引着宣容智的目光。每次盯着她的睡颜,他都忍不住在心内默默惊叹:如此精致的人儿真是少见呢。
她精美得就像一个不小心误落凡间的精灵,美好得世间万物在她面前都不再矜贵。
昏睡了两天两夜后,小女孩悠悠醒转,睁着那双如星光般闪亮的大眼睛,静静而又茫然地四处打量着。
宣容智是第一个发现她醒来的。这两天,他一直跟小女孩同榻而眠。这天早上,他一睁开眼睛,见到的便是小女孩这副憨然可爱的样子。
那一刻,他竟觉得这几天一直阴云密布的心情,犹如被太阳万丈光芒照射一般,瞬间明亮舒畅起来。
他忍不住惊喜而叫:“你醒了!”
骤然而起的声音把小女孩吓了一跳。她如受惊的小鹿般猛然缩起身子,紧靠床内壁,回过头来戒备地看着宣容智。
宣容智倒是被她小心谨慎的样子逗笑了。他和善地对她说:“别怕。这里是大宣皇宫。是我将你救回来的。”
小女孩不说话,只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宣容智又是微微一笑:“我叫宣容智,你叫什么名字?”
听了这话,小女孩皱起她那清秀的眉头想了想,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
“哦。那你是哪里人士?”
“家里都有谁?”
“有没有兄弟姐妹?”
……
无论问她什么,她都不说话,只是皱着眉头,再茫然摇头。
宣容智那充满阳光的内心再次乌云密布。他连忙传来太医。
太医过来细细诊断后,说小女孩的身体恢复得不错,没有什么大碍,再静养几天便可蹦蹦跳跳的了。
几天过去了,小女孩能走能动了。可是,她还是不说话,问她什么,她要么只是看着你,要么只是摇头,沉默是金。
听到小女孩的情况,宣武帝又红起了眼圈。他撑起病体,亲自来到清晖殿把小女孩抱在怀里。也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随后,宣武帝走进寝宫的密室,叫来妻儿,把那封信拿出来:“你们都看看吧。”
信上说的是小女孩的身世。她的父亲、母亲因受奸人所害,已不幸离世。在遇害之前,他写上此信,偷偷将一双儿女托付给忠诚属下带走,让他们前来投奔宣武帝。
宣容智救起的小女孩,竟然是与宣武帝一家有着过命交情的故人之女!
想着那样一对风光霁月,如傲霜之菊高洁,如幽谷之兰高贵的夫妇,从此再也不能与之相见,宣容真与宣容智两兄弟也难掩悲痛,抱头大哭起来。敬贤皇后更是哭得几乎昏厥过去,一边哭一边喊:“可怜的卿儿……。”
正所谓人生难觅一知己。没想到一别数年,知己已然离去,阴阳相隔,徒留弱质幼女,又怎能一个悲字了得?
四人放肆地哭了半晌,总算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
“智儿,你今生所做最令父皇满意的事,就是救回了你萧叔的女儿。”宣武帝开口道:“你将事情一五一十详尽说来。”
宣容智不敢有所隐瞒,便将救人之事说了个一丝不漏。
“想当初我们与你们萧叔一家离别时,萧叔家的女儿才刚过满月零三天,连大名都未取,只唤小名卿儿。当年父皇还曾取笑过你们萧叔,说凭他四大才之一的名头,怎么还不能给女儿取个大名?你们萧叔一点也不为意,还说‘女儿是我的掌中珠,起名大事岂能如戏,我定要为她取个最好的名字’。”
宣武帝哽咽:“卿儿现在这种情况,估计是此前受过极大刺激,导致失忆了。”
这话说得敬贤皇后又掩面抽泣起来。
宣武帝拍拍妻子的背,严肃地对两位儿子说:“真儿、智儿,卿儿的哥哥现在不知身在何方。卿儿很有可能是你们萧叔留下来的唯一血脉。从此,卿儿性命重过父皇,保她一世安乐,为她报血海深仇,是你们两兄弟义不容辞的责任。”